“你還知道擔心云央？”</br> 聽姜錦晏一通羅嗦，蒼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的神色有些復雜。</br> “我怎么就不知道擔心了！”姜錦晏一聽他這話，不樂意了：“要不是今日你非要回來，我才不讓央央受著傷還要奔波。”</br> 要不是他們回宮，蕭云央要跟著，他現在就可以親自照顧她了。</br> 她一回宮，他連想和見她一面都不容易了。</br> “你若真擔心她，當時就該聽我的，去救她，而不是留下。”蒼玄輕嘆一聲，聲音中多著幾分無奈。</br> “……”聽到蒼玄這話，姜錦晏頓了頓，他斂起神色，微垂下眼眸，眼底是自責，也是難以抉擇，那一抹復雜的神情被遮掩在這幽深的夜色下。</br> 蒼玄說的不錯，當時蕭云央一個人被他丟在那，那個時候她那么危險，他該去救她才是。</br> 可蒼玄的處境也一樣危險，比蕭云央更危險……</br> 皿閣的目的本就是蒼玄，他若丟下蒼玄去救蕭云央。</br> 蒼玄必死無疑。</br> 即便他留下了，可最后若沒有蕭弛和沈修趕到，他也護不住蒼玄。</br> 蒼玄是圣京太子，他不能死在天啟。</br> 若他被刺殺，死在了天啟，會是兩國間的大事，到時圣上震怒，極有可能引發戰事。</br> 要知道，圣上極為在意蒼玄，步步為營讓他恢復太子之身，讓他那么快的立足圣京。</br> 今后這圣京的皇位，也會是蒼玄的。</br> 他那么重要，若是死了，圣上不會放過天啟。</br> 姜天宸若知道他丟下蒼玄去救蕭云央，他也會為蒼玄陪葬……</br> 蒼玄的性命比他們重要，他便是死，也只能死在蒼玄之前。</br> 所以那時，他不能走。</br> 只能為大局，不能有私情……</br> “真聽了你的，你就沒機會在這教訓我了。”姜錦晏深嘆口氣，靠在馬車旁，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月光皎潔，無數繁星閃爍，夜色很美。</br> 他卻無心欣賞。</br> “你不是清楚嗎？我為什么不去。”姜錦晏平靜下的嗓音輕淡：“我知道你想說什么。”</br> “這件事是我的錯，我知道央央對我很失望，所以才不愿和我留在清寧殿，她是在生我的氣……”</br> 他怎么會想不到蕭云央對他的失望了，他明明說過會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傷。</br> 可在生死關頭，他卻沒有選擇她……</br> 曾經，姜錦晏也有想過如果發生了這種事，他會怎么做。</br> 他那時想，他一定會選蕭云央，一定會做到答應她的事，絕不讓她受到傷害。</br> 可真到了需要這樣來抉擇生死的地步，他卻沒能選擇她。</br> 她生氣是應該的，對他失望，也是應該的。</br> 是他的錯，答應她的事，卻沒有做到……</br> “……”看他那暗淡下的神色，看他自責，蒼玄也不忍，也知道，有時候他不得不那么選。</br> 這件事，不怪他。</br> 姜錦晏和蒼玄不一樣，蒼玄很多時候可以任性，可以不必考慮許多，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br> 在任何生死關頭，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姜憐。</br> 可姜錦晏不能。</br> 姜錦晏的性子，和他的出身，還有先帝對他的教導，他注定沒有辦法自私的選擇情愛……</br> “你以為云央會生你的氣？”蒼玄又一聲輕嘆，也微仰著頭，看著夜空，星光落在他墨黑的眸中，卻有些黯淡。</br> 他的眸色沉沉，嗓音更多幾分憂愁：“她沒有生你的氣，許是在氣自己。”</br> 雖然多年不曾和蕭云央相處，但蒼玄仍是了解她，她和姜錦晏一樣的不會自私，不懂得自私。</br> 什么事，也總是先為他們考慮，卻不懂得先顧及自己。</br> 這次遇到這件事，她不會氣姜錦晏不選擇去救她，反而因她沒能幫得上忙而自責。</br> 蕭云央總是那么懂事，有很多時候也總是那么小心翼翼。</br> 她自幼在冷宮長大，心思敏感，總怕做錯事，總怕給他們添麻煩。</br> 她那樣的小心，是他們都不愿看到的。</br> 蒼玄和蕭弛都在盡力去彌補蕭云央，想讓她忘記過去，忘掉那些曾經痛苦的記憶。</br> 可她忘不掉的。</br> 現在無論怎樣彌補，怎樣去陪著她，寵著她，她的性子都不會再改變，也不會忘記曾經，那些痛苦的回憶……</br> 蒼玄和姜錦晏說這起這個，也不是要責怪他，而是想要他得了空多去看看蕭云央。</br> 雖然蕭云央不說，但蒼玄和蕭弛都能看得出，她愛多想，也總是會很不安。</br> 也只有姜錦晏在她身邊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才會多一些。</br> “云央不會怪你，你也不要多想。”蒼玄道：“她過幾日就要和皇兄回圣京了，你這幾日無事，記得多去宮中陪陪她。”</br> “我……”</br> “說了不要多想，去找她就是。”姜錦晏話剛開口，蒼玄就知道他想說什么。</br> 肯定是要說，他和蕭云央又沒定下婚約，他總去宮中找她，會被人多嘴。</br> “……”被蒼玄打斷他想說的話，姜錦晏遲疑了一會，還是說了出來：“我是想去，可我不能日日都去……”</br> 他不是不能進宮，也不是不能去找蕭云央。</br> 而是，他不能每日都去，就算去，也只能去待上一會，只能陪她一會，卻不能待太久。</br> 不然，被人知道他去找蕭云央，還一待就是很久，難免會被有心之人說些什么。</br> 他不怕會說他什么，就怕會說些對蕭云央不好的話。</br> “……”聽了姜錦晏的顧慮，蒼玄覺得也對。</br> 他就算去，也不能每日都去，去了也不能待很久，不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會傳出不好的話。</br> 那該怎么辦呢？</br> 蕭云央受傷后就心情不佳，是需要有人陪她的，而那個人，最好就是姜錦晏。</br> 怎么能讓姜錦晏去陪蕭云央，還不被人說什么？</br> 蒼玄在想，姜錦晏也在想，他想讓蒼玄把蕭云央從宮里帶到姜憐這，但那也不能日日都來，更何況，蕭云央身上還有傷，經不起折騰。</br> 姜錦晏想不出好辦法，仰天嘆息，一聲又一聲的嘆著氣。</br> 在他又想長嘆一聲的時候，突然聽到蒼玄開口。</br> “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去見云央，待久一些，也不會被說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