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雨已經停了,夜空中見得繁星點點。</br> 春華從錦王府回來,帶回來一些樣子有些難看的糕點,若不是她說這糕點本就這樣。</br> 姜憐還以為她是回來的路上摔了。</br> “殿下,小王爺說一定要您親口嘗嘗,這可是他專門為殿下做的。”</br> 姜憐看著那不忍直視的糕點,皺眉問道:“錦晏他這幾日學起做糕點了?”</br> “是啊,殿下?!?lt;/br> “聽扶白大人說,小王爺這幾日快要閑出病了,不知怎的,就想起學做糕點了?!贝喝A面露難色道:“只不過這味道……可能差了些……”</br> 春華說著有點差,心中卻苦不堪言,哪里是有點差,吃進去不吐就很不錯了。</br> 她去錦王府的時候就被強行品嘗了一下,差點就當眾失儀吐出來。</br> 看春華那為難的樣子,姜憐也知道這糕點不吃也罷。</br> 知道姜錦晏這幾日除了無聊了些,其他的一切安好,她也就放心了。</br> 用晚膳的時候,春華知道了陳淮書來過的事,她也去看到了書房的那幅畫。</br> 在姜憐用膳的時候,她難得有些不太安靜。</br> “殿下書房許久不清掃了,下了這么久的雨,該悶著發霉了,明天天晴,書畫也該曬曬了,不然奴婢明日帶人將書房清掃清掃吧?”</br> 姜憐聽著她這么勤快的要清掃書房,無奈嘆息。</br> 她這哪是想清理書房,是想著趁亂將陳淮書的那幅畫丟了吧。</br> 春華有多不喜陳淮書,姜憐是知道的。</br> 她也不想把那畫放在書房,想要丟掉,可為了讓陳淮書以為她對他還有意,姜憐不得不這么做場戲。</br> 聽著春華在一旁念著,姜憐無奈嘆道:“好啦,過幾日再清掃,明日這天也未必會晴?!?lt;/br> “哦……”春華看起來有些失望,她生怕殿下又對陳淮書起了心思。</br> 今日若是她在,那陳淮書就別想進府門,更別想見殿下,送什么破字畫!通通都給他丟出府去!</br> 用過晚膳,姜憐去后院看了被關押的晚娘。</br> 晚娘被關的這幾日,姜憐也沒有讓人對她做什么,就這么關著她,時不時問她幾個問題。</br> 不過晚娘從來沒有回答,總是想要激怒姜憐殺她。</br> 甚至,在看守給她送餐食的時候,還奪了瓷碗,摔了碎片,想要自刎。</br> 姜憐看著被綁著手腳丟在地上氣息微弱的晚娘,這幾日,姜憐雖沒有讓人對她用刑,但她身子因剛小產過,又拒食,現在倒也是有些半死不活了。</br> “姜憐……你以為……不殺我,就可以找出我背后的人嗎?”晚娘氣息微弱,語氣卻是不屑:“真蠢?!?lt;/br> 姜憐也不在意她的無禮,垂眸瞥了她一眼,淡聲道:“本宮何時說過要找你背后的人?”</br> “本宮留你一命,是因你還有旁的用處?!?lt;/br> 晚娘一愣,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么,可還是沒有說出口。</br> 姜憐對她的態度,甚是隨意,不管她怎樣,只要不死就可,似是也不指著從她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br> 就這么關著她,讓她這個必須要死的棋,死不了。</br> 看著她一旁未動過的飯菜,姜憐好心勸告:“你若是想餓死,本宮也不攔著,算算日子,你餓死之前,本宮會讓你物盡其用。”</br> “你!”晚娘沒想到姜憐竟是這般不好對付。</br> “春華,給她重新備些膳食,若是不吃,今后就不必再準備了?!苯獞z吩咐著。</br> “是。”春華應著,眸光無意間和晚娘相對,她垂眸避開。</br> 臨走前,姜憐忽的想起什么,頓住腳步,淡聲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同你講。”</br> “你此次出行,怕是沒有告知你的夫君,白公子這幾日正在尋你。”</br> “不知,你們是否還會有緣相見?!?lt;/br> 姜憐說罷,也不管晚娘如何吼叫,離開了后院。</br> 回到寢殿沐浴后,姜憐便睡下了。</br> 只是這一覺她睡得不安穩。</br> 剛睡下不久便做了噩夢。</br> 猛然驚醒,已是深夜。</br> 夜間靜謐無聲,姜憐額間冒著冷汗,神色恍惚的坐在床榻。</br> 她又做了噩夢,這噩夢她做了許久。</br> 自蒼玄離開后,她每夜睡下都會夢到,夢中所有人都被殺,死在她的面前。</br> 他們怨她,怨她害了他們。</br> 要讓她一起去死。</br> 姜憐身子還有些軟著從床榻起身,借著微弱的月光走至窗前,推開了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讓她打了個寒顫。</br> 但頭腦也清醒了許多。</br> 姜憐無力的靠在窗旁,散亂的青絲隨意落在肩背,清瘦的臉龐有些蒼白,黯淡的眸子望著掛在空中的圓月。</br> 她還在后怕,從噩夢中醒來,那種恐懼仍籠罩著她。</br> 蒼玄走了,連帶著夢中都未曾再見到過他。</br> 明明他走了才好,走了才能護好他,才能不亂了她的心。</br> 可為何,為何她現在這般不安,沒有他在身旁,竟是這般膽小……竟是日日被噩夢驚醒……</br> 在窗邊吹了會風,姜憐也清醒了過來,心卻靜不下。</br> 今夜她恐怕也睡不著了。</br> 她望著寢殿內的錦榻,蒼玄在時,她便讓他睡在此處。</br> 姜憐鬼使神差般,走到錦榻旁,輕輕躺下。</br> 她雖疲憊,但也早已沒了睡意。</br> 閉上眼睛假寐,良久,她似是聽到殿內有著似有似無的腳步聲,很輕,但她剛好可以聽到。</br> 聲音向她靠的越來越近。</br> 姜憐心下一凜,這腳步不會是影一,誰這么大膽竟能躲過影衛的視線接近她?</br> 腳步聲消失了,姜憐閉著眼睛,都似是能感到身旁有人。</br> 她猛然睜開雙眼坐起身,眼前空無一人,方才的腳步聲似是她的錯覺。</br> 姜憐擰眉沉思。</br> 殿外突然傳來一聲雜亂的聲音。</br> 隱約聽到著火了。</br> 姜憐心下一凜,穿著單薄的寢衣,赤足跑至殿外。</br> 便看到春華同一個侍衛面色焦急的說著什么。</br> 見她出現了,那侍衛連忙跪下,不敢抬頭直視。</br> “發生什么事了?”姜憐沉聲問道。</br> 春華見到她出來,神色慌張,但強裝鎮定:“殿下怎的醒了?”</br> 看到她赤足,春華忙道:“殿下先回寢殿,小心著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