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憐,認命吧,皇位易主,姜天宸已死,這皇室已更名換姓,沒人能再護得了你,你已經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長公主了。”</br> 藍衣錦袍的男人看著院中被侍衛包圍,持劍強撐的姜憐,言語諷刺。</br> 姜憐清冷的絕艷的臉龐蒼白無色,臉頰上濺染著滴滴血跡,一身白衣素裙早已被暗紅的鮮血侵染,清瘦的身軀已傷痕累累。</br> 她手持長劍立于院中,暗紅的血珠沿著劍刃滑落,滴落地面,綻開的血珠猶如盛開的彼岸花,鋪滿這條通往地獄的不歸路。</br> 姜憐眉眼冷若寒霜,看向他的眸底煞氣濃郁,恨不得將他拆骨入腹亦不能化解她那滔天的恨意!</br> “陳淮書!”姜憐持劍指向他,聲音冰冷:“你和我成婚,利用我,害死我母妃,誣陷沈府被誅滿門!如今你同景王謀反,弒君!”</br> “奸人賊子!今日本宮死,也要你陪葬!”</br> “喲,姜憐,你還以為你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公主殿下嗎?還自稱本宮?”陳淮書身后走出一粉衫女子,言語譏諷,不屑。</br> 看到女子,姜憐眸中閃過一瞬驚愕,但看到他們兩個言行舉止甚密,她瞬間明白,看向他們的眼神厭惡到了極致!</br> 她持劍的手臂在顫抖,怒道:“沈可兒!你竟沒死!”</br> 沈可兒嬌弱的依偎在陳淮書身旁,嗤笑:“有淮書哥哥在,我怎么會死呢,我爹和兄長他們就是太蠢了,不懂大勢所趨,非要保你這個愚蠢無知的長公主,才落得個慘死的下場,他們活該。”</br> “還是可兒懂事。”陳淮書眼神憐愛的看著沈可兒,對她的表現甚是滿意:“若沒有可兒,本相還抓不到沈府的把柄。”</br> 沈可兒諂媚道:“是相爺智謀過人,可兒所做,微不足道。”</br> 聽到這些,姜憐明白了,難怪會從沈府搜出通敵賣國的罪證,原來都是陳淮書指示沈可兒做的!</br> “陳淮書!沈可兒!我殺了你們!”</br> 姜憐怒火攻心,血氣上涌,未等她持劍殺去,喉中一股腥甜的鮮血吐出。</br> “咳,咳咳……”</br> 姜憐身體一軟,半跪在地,長劍立在身側支撐著她不會倒下,她止不住的咳血,身體里的毒素早已蔓延全身,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更是要燃燒殆盡。</br> 可現在她身體上的疼,遠遠不及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br> 是她的輕信,愚鈍害死了母妃,害死了沈家眾人,還有她的皇兄姜天宸,就連單純良善,不諳世事的皇弟姜錦晏也因她而死,都是她的錯,所有待她好的人都因她而死。</br> 她面色蒼白如紙,悲痛慘笑。</br> 姜憐啊姜憐,你有何臉面去黃泉路上臟了他們的輪回路啊。</br> “來人,罪女姜憐,膽敢行刺當朝丞相,即刻誅殺!”沈可兒一聲令下:“放箭!”</br> 萬念俱灰的姜憐已無力抵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起來,骨子里的尊貴不容她跪下。</br> 她是天啟最尊貴的睢寧長公主,跪天跪地,跪父兄,母妃,旁人宵小怎配!</br> 即便是死,她也要站著!</br> 皇室的尊榮,絕不容人任意踐踏!</br> 姜憐站起身,決絕的閉上雙眼,等待著萬箭穿心之痛。</br> 感受到箭矢刺進身體前,她被擁進一個冰冷的懷中,沒有溫度的身體瘦弱有力,把她抱的很緊,耳畔的聲音嘶啞干涸,卻異常輕柔:“殿下恕罪,屬下來遲了…”</br> 姜憐猛然睜開雙眸,看到了這人臉染血污,眉眼冷厲,望向她的眸中波動異常的情愫斂起,未等姜憐開口,數支箭矢如雨落般墜下。</br> 望著漫天箭雨,姜憐妄想推開他,可不知是她沒了力氣,還是他抱的太緊,箭雨落下時刺進了他的身體,數十支箭矢被他的身體擋住,但更多的箭矢從他的身體穿過刺進姜憐的身體。</br> 箭矢刺進身體很疼,抱著她,替她擋下那些箭雨的男人卻一聲不吭。</br> 他更痛吧。</br> 她虛弱,顫聲問道:“蒼玄…為何不走…為何…回來…”</br> 蒼玄抬眸,眉眼流露一抹痛色,他抱著姜憐的手臂似是收緊了幾分:“蒼玄是殿下的影衛,生死不棄……。”</br> 不知怎的,這些年被肆意欺辱的姜憐從未落過一滴淚,如今聽到他的這句話,姜憐的心中酸痛,眼眶濕潤,淚珠從眼尾滑落。</br> 她抬手撫上蒼玄滿是血污的臉龐,聲音顫抖:“蒼玄……好傻。”</br> 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姜憐落淚了,蒼玄冷厲的臉龐閃過一絲慌亂,身體的痛遠不及看到她落淚的模樣。</br> 他收緊手臂,抱得更緊了,嗓音嘶啞:“殿下莫哭,黃泉路上…蒼玄會陪著殿下……無論生死都是殿下的影衛……。”</br> 蒼玄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回蕩,姜憐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他,淚水模糊了視線,五感在漸漸消散。</br> 蒼玄似是還說了些什么,可她已經聽不到了。</br> 姜憐從未想過,原來還有人這般在意她。</br> 明明她總是刻意刁難他,因為陳淮書懲戒他,厭他,可他竟愿陪她決然赴死。</br> 她當真可笑,愚蠢至極。</br> 蒼玄啊,若有來世,我定不厭你,定要護你無人敢欺。</br> ……</br> “來人啊!長公主殿下落水了!”</br> 池塘旁,俾女,侍衛都慌張的趕來,但有人已經將長公主救上了岸。</br> “殿下!”</br> “殿下醒醒,都愣著干什么,快去傳太醫!”</br> 姜憐只覺得冷,像是掉進冰窖一樣冷,耳畔嘈雜的喊聲讓她漸漸清醒了過來,這喊聲有些熟悉,姜憐緩緩睜開雙眸,就看到她的侍女春華面色焦急的抱著她呼喊。</br> 看到她醒來,春華急忙道:“殿下!殿下醒了,快傳太醫!”</br> “憐兒醒了……憐兒,你為何要推我……咳咳。”</br> 這個聲音讓姜憐猛然一震,抬眸就看到一旁被人抱在懷里的沈可兒,和她一樣渾身被冰冷的池水浸濕,面色凍得發白,一臉可憐無辜的望著她。</br> 抱著沈可兒的那人是她死前想要千刀萬剮的人,陳淮書!</br> “你為何要推可兒,初春湖水冰冷,凍壞了如何是好,怎能胡鬧!”陳淮書擁著沈可兒凍到發抖的身子,面色擔憂,言語中有著對姜憐的責備,好似落水的只有沈可兒,他絲毫沒有在意姜憐也落水了。</br> 姜憐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重生了,回到了一切悲劇都還未發生的時候。</br> 這年她十六歲,和陳淮書成親一月前。</br> 她清楚的記得,這次墜湖是沈可兒故意推她,她將沈可兒一起拉了下去。</br> 沈可兒卻在陳淮書面前惡人先告狀,說是她推了沈可兒,陳淮書為了沈可兒責怪她,冷著她。</br> 那時她對陳淮書不同,他是天啟第一才子,文采卓絕,姜憐喜歡他,愛慕他,生怕他誤會自己,卑微的百般解釋,都沒有換來陳淮書一個眼神。</br> 看著他們兩個過于親密的舉止稱呼,原來早在這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勾結在了一起。</br> 如今,她重活一世怎還會犯同樣的錯!</br> 這次,她要將那些屈辱,背叛,千百倍奉還!</br> 她要所有利用,傷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這一世她要護好親人,絕不容忍他們慘死的下場再次發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