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位的男人已經把頭發抓成了雞窩, 面色凝重不已,他不明白為什么不管怎么順下來,自己都是張兇牌, 但他明明就是靈牌。
急中生智, 一號位隨便指了個方向:“那如果第一天小偷吃毒了呢?如果本來只有一張隱牌呢?”
“然后呢?”陸明衍轉過頭,滿臉期待看著身邊的胖男人, 示意他繼續說。
但他哪里說得出來, 人在害怕的時候本來思路就比較凝滯,再一緊張,就成了一片空白。
“自己挖坑要自己填啊, 你說話之前能不能先梳理一下這條邏輯通不通然后再說?”陸明衍撇了撇嘴, 露出無語的表情。
九號圣女脾氣要好一些, 分析著說:“小偷吃毒了其實只有一張隱牌那也就是說還不見得有酒鬼,那第一天的共情就肯定沒吃毒,七號就是鐵兇了,那巫師給出的消息就是對的, 毒蛇下場了。
昨晚共情驗的六九是好人也是保真的,那隱牌是六號的醫師,這也就應證了確實沒有酒鬼, 三六八九十是好人, 五號鐵騎士, 剩下一二四里出兩張兇, 你和四號抱團,最后嫌疑最大的還是你倆。”
四號位的男人終于意識到事情非常不妙了,冷汗從側臉滑落, 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條條線都落回他身上。
“不要再被打亂節奏了, 這一局從一開始所有線索就都是斷開的,現在已經慢慢歸攏成型。”南景誠扣了下桌子,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卻有股莫名的穿透力,能穩著所有人的情緒。
南景誠:“我認為四號更可疑些,他守護者的身份是一號說完之后自己上去認的,也確實有想保七號的嫌疑,一號再觀察一輪,我提議今天先走四號。”
“嗯,說得對。”八號共情者舉手向人偶執事示意:“八號位提名四號位。”
票決結束,四號出局。
那條巨蟒再次從樹冠中游了出來,將他的慘叫聲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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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結束后,孟馥悠在房間里直挺挺的躺了一整個上午,跟個死人一樣。
這種無趣又難捱的時光,像一下下的鈍刀子,拉在身上不怎么疼,卻是持續性的難受。
不管是在休息區還是在副本里,都是如此,讓她處在一種煩躁的狀態中。
時間終于緩慢的到了十二點,她目光無神的爬起來,有了一件可以去做的事情,下樓吃飯。
這一局的氣溫驟降了許多,之前大太陽時一直無人問津的自助火鍋變成了香餑餑。
孟馥悠拿了些涮火鍋的菜肉擺在四方小桌上,轉身又去調了些蘸料,一回來就看見南景誠和陸明衍兩人拿著水果飲料還有幾大盤肥牛卷和大蝦,無比自然的坐在了她放東西的那一桌,絲毫不知道避嫌兩個字怎么寫。
“美女,一起吃啊,人多熱鬧。”陸明衍像模像樣的跟她打招呼。
孟馥悠掃了他一眼,沒接話,徑自坐回了位子上。
鍋里飄著滿滿的牛油和辣椒,煮沸后香氣四溢,這時八號位的共情者拿著杯飲料走過來,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四方桌剩下的一個位置上。
“喲,又來一個美女。”陸明衍個頭人高馬大,坐姿又沒有南景誠端正,習慣性的一只腿叉在桌子外面,手掌撐在膝蓋頭上,姿態非常之接地氣。
八號位的共情者化了很濃的歐美妝,黑色的眼線斜飛上挑,掛著大框的亮銀色耳環,舉了下手中的橙汁,“拼個桌。”
“美女,你沒拿蘸料啊。”陸明衍熱心的說:“我幫你拿,吃什么味的,麻醬行嗎?”作勢就要起身。
“不用,我自己去。”女人笑著拒絕,自己起身去了島臺,回來時手中卻拿了兩份蘸料,“試試這個,我的獨家秘方,好吃又不長肉的。”
孟馥悠一筷子燙好的肉剛塞進嘴里,看著眼前纖細的五指上帶著精致的裝飾戒指,將蘸料碟子放在了她面前。
“我不減肥。”孟馥悠嘴里嚼著肉,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女人笑了一聲,“也是,你看著很瘦,該多吃點。”
“我該長肉的地方都長了。”孟馥悠灌了一口可樂,嘴唇被辣的瑩潤殷紅,不怎么給對方面子。
陸明衍一不小心沒忍住笑出了聲。
女人卻并不在意她的言辭,視線落在孟馥悠的嘴唇上面,覺得好可愛。
鍋里的肉卷翻騰,鍋底味道鮮辣咸香,孟馥悠吃了不少,最后被辣的不行又去拿了點冰淇淋。
“我叫徐文婧。”女人見她吃的差不多了,繼續搭話:“你叫什么?”
八號共情者手臂撐著臉側,半靠在桌上,幾乎是整個人的方向都偏在孟馥悠的方向,把另外的兩個男人完全當成了背景板。
孟馥悠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說:“螢草。”
南景誠拿著玻璃杯的手停頓了片刻,才再將水遞到嘴邊,這是他第二次從孟馥悠嘴里聽見這兩個字了,她還直接把它當做了化名。
“姓什么呢?”徐文婧覺得不太像真名,繼續追問。
“螢啊。”孟馥悠面不改色地說。
“哪個螢?好少見的姓,哈哈,我都沒聽過。”徐文婧笑的還算得體。
“是吧?我也沒聽過。”孟馥悠抽了兩張紙擦了擦嘴,直接起身走了。
徐文婧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微微挑眉,發現對面的男人在看她,掃過去一記眼刀,陸明衍趕緊將視線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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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下了暴雨。
透明玻璃的會議室里,再一次整整齊齊的無人缺席,七個人坐在那,大眼瞪著小眼。
五號位厚嘴唇的女人搓了搓臉,吸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這張大鬼什么毛病,我都跳過身份了,居然又把我刀了一次。”
“啊?”九號位圣女滿臉的匪夷所思,“不會是手誤吧,我之前拿過鬼牌,刀人的時候是直接選就行了,是不是操作失誤。”
八號共情者者皺起眉,“這也能失誤?”
“信息牌先發言吧,我先來,昨天被票決的四號是兇牌的甜點師。”孟馥悠敲了下桌子。
五號位的騎士抓了下頭發,接著說:“我身上酒鬼buff也沒啥參考價值了,昨天隨便驗了一個,說六號醫師是張兇牌替死鬼。”
毒蛇昨晚并沒有繼續咬騎士,既然她酒鬼的身份已經坐實了,反正說什么也都是錯,驗到兇牌不礙事,驗到靈牌更好了還能潑臟水。
八號共情者說:“昨晚我左右沒有兇牌。”
一號位男人臉色變得慘白,昨天信息牌沒有獲得新的思路,那今天最危險的必然就是他了。
“那不就是一號了,最后剩張惡鬼牌,他可能是太緊張了吧所以昨天手滑刀錯人了,也是倒霉,初次上五層抽到兇牌,估計是被那蛇給嚇到了。”九號位的圣女狀態十分輕松,將筆往桌上一放,大有幾分游戲將要結束的味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一號位的胖男人蒼白無力的辯駁著。
五號位:“直接票吧,早點散場早點走。”
“嗯。”九號位圣女點點頭,直接舉了手:“九號位提名一號位。”
人偶執事:“九號位貴賓提名一號位貴賓,從一號位貴賓的右手邊開始,同意票決的請舉手。”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像是走了一道例行的流程,雖然又有一個人當著所有人的面被喂了蛇,慘叫聲依然刺耳,但大部分人都覺得游戲已經要結束,心態非常放松的冷眼旁觀著,很難對這個陌生人產生共情心理。
只是卻遲遲沒有聽到臆想之中的勝利話術。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所有人心里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蛇沒有死,很遺憾呢,各位今天沒有找出惡鬼,請繼續加油哦。”人偶執事溫聲鼓勵著,眾人身前的橫欄也在此時松開。
誰都沒有動,惡鬼還活著,場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孟馥悠一手撐在桌子上,原本游戲進行到這里就應該已經結束了,但因為靈隱陣營存活玩家中存在一張騎士牌,具備無傷平安夜的可能性,所以還能再來一輪。
氣氛實在微妙,在這詭異的安靜之中,只有孟馥悠起身去按電梯的聲音。
‘叮’的一聲清脆響聲,孟馥悠手扶住電梯門邊,朝外面問了一句:“不走嗎?電梯來了。”
“走,等等我。”八號共情者拉開椅子起身。
南景誠陸明衍也一同起了身,五號位看大家都走了,趕緊也跟了上去。
“你們都不怕嗎?”只剩下九號位一人坐在原處,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我們已經不會再獲得新的信息了啊,怎么找到這張鬼?”
確實,唯一的信息牌共情者會受到左右的限制,六號九號不倒牌,她就無法越位查驗其他人。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寂靜,沒人接話。
孟馥悠看了她一眼,松開手,電梯門緩緩關上,離開了二樓。
外面還在下雨,水流在石子路的縫隙中間穿行著,流進兩側的花壇中。
空氣中彌漫著冰涼的水汽,一樓的人偶執事守在旁邊,遞過來了幾把傘。
黑色的,長柄傘,孟馥悠接過一把正要撐開,后面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門,是剛剛沒走的九號位圣女追了出來。
“一起走吧,別丟我一個人!”九號位是個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姑娘,緊緊的環住了孟馥悠的手臂,“我可以跟你打一把傘嗎?”
“可以啊,走吧。”孟馥悠看了她一眼,將傘撐開。
現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落單不合群的行為都有可能導致被孤立吃票決,更何況現在唯一的信息牌是八號位,兩邊被六號和九號夾著,其實最具備實操性的辦法就是六或九倒一個,讓共情者能夠越位看牌。
九號圣女這是反應過來了,才趕緊急忙追了下來。
這一天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到了第二天,仍舊是整齊的六個人被帶到了會議室中。
五號位的騎士連著被惡鬼刀了三個晚上,人已經有點麻了。
“都看著我干什么?平安夜必然是騎士吃刀,這里最沒嫌疑的就是我了,誰知道這個惡鬼是什么毛病。”五號位厚唇女人皺著眉頭掃視了一圈,“你們不會連平安夜條件都還不知道吧?怎么說也是五樓了啊。”
九號位圣女咬著嘴唇說:“萬一是惡鬼故意空刀呢?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性嗎?如果是這樣,那共情和巫師這兩張信息牌鐵定有問題啊!”
八號共情者白眼一翻,“來,我不解釋,我避嫌,有沒有懂規則的來給這位大姐科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