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錚說著已經坐在孟杭旁邊，她早愣住。</br> “想玩哪種？”他問孟杭。</br> 小男生眨巴著眼睛看池錚，又眨巴著眼睛看孟盛楠。</br> “姐。”</br> 她回過神，小杭抿抿嘴問：“我能玩么？”</br> 池錚也看過來。</br> “能么？”他問。</br> 她未開口，池錚已經看向孟杭。</br> “你姐說能。”</br> 孟盛楠：“……”</br> 然后，池錚從兜里摸出手機點到一個游戲。他邊說邊教，一大一小飛速投入戰斗。孟盛楠說不出是什么心情，他又好像沒事人一樣。她輕嘆了口氣，手撐著下巴看對面那倆玩的正嗨。</br> 孟杭好像很認真的樣子：“它快要抓到我了怎么辦？”</br> “這樣。”</br> 池錚握著他的手左右擺動手機，“進左邊這個門，從后面突襲。”</br> “哥哥。”</br> “嗯？”</br> “什么叫突襲？”</br> 孟盛楠彎著眼睛笑看。</br> 池錚舔了舔下唇：“就是”</br> 他突然抬眼看孟盛楠，促狹一笑后開口。</br> “姐姐解釋一下。”</br> 孟盛楠：“……”</br> 孟杭也望著她，“姐。”</br> 她看了一眼正盯著她的倆個一大一小，清了清嗓子。</br> “就是，出其不意的，”她在想那個詞，“進攻。”</br> “姐。”</br> “嗯？”</br> “什么是出其不意？”</br> 池錚一手搭在孟杭肩膀上，一手敲著桌面，目光很沉。</br> “出其不意就是”</br> 她躲開他灼熱的視線看小杭。</br> “趁別人不注意”</br> 話音未落，她感覺脖子一瞬溫熱冷不丁顫了一下。一抬眼就看見孟杭咯咯笑，池錚摩搓著指腹。他看了她一眼，微側頭對小杭說，“這就叫出其不意。”</br> 孟盛楠囧：“……”</br> 孟杭更樂了，“哥哥。”</br> “嗯。”</br> “我覺得你有點眼熟。”</br> 池錚揉揉他的頭發，“是么。”</br> 孟杭重重的點頭。</br> “我也是。”</br> 孟杭眼睛一亮，“真的？”</br> 池錚笑，“嗯。”</br> 孟盛楠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多余，根本一句話都插不上的樣子。她抬眼看窗外，又轉回來。池錚正抬眼看著她，孟盛楠心里一跳忙錯開目光。又像是救命草似的從腦袋里找出一件事兒，問孟杭。</br> “你下午不用去幼兒園么？”</br> 孟杭正玩著游戲，頭都沒抬。</br> “姐，你現在問是不是有點晚了。”</br> 孟盛楠：“……”</br> 池錚好笑。</br> “我周三就放暑假了。“小杭嘟嘴。</br> 孟盛楠：“……”</br> 她心里嘆了一口氣，恨不得一頭鉆進被子里不出來。對面孟杭又問池錚，男人聲音溫和的在講。陽光落在周邊，曬出一道光暈。孟盛楠忽然有種年華正好的錯覺，他視線再看過來時她忙偏頭。</br> 半響過后，她們該走了。</br> 孟杭還有點舍不得，拉著池錚的手不松開。他抱起小男生，她跟在后頭，三人出了德克士。街道邊停著他的摩托車，孟杭看見哇塞了一聲，“好酷哦。”</br> 她正要說話，孟杭問池錚。</br> “哥哥，這是你的車么？”</br> “嗯。”池錚笑了下。</br> 孟盛楠有點頭疼孟杭接下來會做什么，伸手就要從他懷里抱過來，“小杭，哥哥一會還要忙”</br> “沒關系。”他接下話。</br> 孟盛楠看向他。</br> 小杭問：“哥哥，我可以坐么？”</br> “可以是可以，不過，”池錚抬眉，視線落在她臉上，“得問你姐同不同意？”</br> 孟杭可憐兮兮的看向她。</br> “姐”</br> 孟盛楠：“……”</br> 摩托車上，小男生樂的不行，坐在他倆中間稀奇的東看西看。他騎得特別慢，她抱著孟杭，目光落在他的后腦。時間很慢，迎面有吹過來風響在耳畔。他的頭發理得很短，鬢角白發又添。脖頸耿直，后背寬闊。灰色短袖被風吹得蓬起，右肩向下的那個黑色字母h紋身依舊熠熠奪目。</br> 他沿著街道邊緣往前。</br> 過了十字路口，孟杭喊尿尿。四處看了下，正距離他的店鋪不遠，池錚直接將車騎了過去。店鋪門關著，他停下車，抱孟杭下來去開店門。里頭隔間旁桌子邊朝墻開了一個小側門，應該是通向租客里屋。她要跟著進去，被孟杭伸手攔住。</br> “姐，男女有別。”</br> 孟盛楠一口氣沒提上來，池錚笑了一下。</br> “行了，你在外頭等著。”</br> 他說完，帶孟杭進去反手輕關上門。孟盛楠繞過玻璃柜走到門口等，這條街幾乎沒多少人過來。好一會兒，身后才有開門關門的聲音。她回頭看過去，孟杭手里拿著一個小玩具車，坐在床邊玩。</br> 池錚走出來。</br> 孟盛楠：“你買的？”</br> 他嗯了聲。</br> “我沒見你們出來啊。”</br> 池錚彎唇，“兩邊街道是通的，里屋過去就是。”</br> 她乖乖的哦了聲。</br> 一時安靜再無話。她靠在門邊看街外面的大道，車來車往。身旁男人聲音清淡：“看什么呢？”</br> 孟盛楠搖頭，“不知道。”</br> 他看著她的側臉，眼神微瞇。</br> “平時學校忙么？”</br> 孟盛楠：“還好。”</br> “閑下來寫故事？”他抬眼。</br> 她眼皮一跳，“還好。”</br> 池錚眼神漆黑，像是要把她看透。他從兜里摸出根煙叼嘴里，卻未點上，低眼看她。</br> “孟盛楠？”</br> 她側眸輕啊了一聲。</br> “你除了這倆個字還能說點別的么？”</br> 孟盛楠：“……”</br> 他短暫的低笑一聲，孟盛楠目光忙移開，不自在的偏過頭。幾秒后，池錚聲音不緊不慢。</br> “陸司北說的一點沒錯。”</br> 她意外他突然提起，“啊？”</br> 池錚目光炯炯。</br> 剛說出個你字，他手機在響。池錚看了她一眼，拿下煙接了電話。也不知那邊人說了什么，他嗯一聲，看向她投過來的視線，說：“一會就到。”</br> 待他收了線，她問：“是要忙了么？”</br> 池錚：“那邊電腦出了點問題，我得過去一躺。”</br> 她聽完哦了聲。</br> “那我就帶小杭先回去了。”</br> 池錚挑眉：“你好像很著急？”</br> “有么？”</br> 她目光閃躲，池錚沒吭聲。孟盛楠側過頭看向店里床邊正要叫小杭，愣了一下。小男生懷里抱著汽車，兩只腳還掛在床邊吊著，人已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著了。</br> 孟盛楠正要邁步過去，被他拉住手腕。</br> “別叫了。”他說。</br> 那粗糙的指腹摩擦在她的肌膚上，孟盛楠愣住了。</br> 池錚垂眸。</br> “讓他睡吧，我一會回來送你們回去。”</br> 說完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松開她轉身就走到摩托車旁。他并沒立即坐上去，而是將車推到近街口才跨上騎走。孟盛楠一直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緩緩嘆了口氣。床上小杭睡得正熟，她從床邊拿了件他的短袖給小杭蓋在肚子上。</br> 天很熱，她坐在床腳用手給小男生扇風。</br> 目光掃了眼隔間里邊，除了一張大床什么也沒有。床邊堆了些衣服褲子，好像都是換下來的。男人的床總有種味兒，她說不清卻并沒覺得不舒服。過了會兒，小杭不再出汗。她起身搜羅了床上他所有的臟衣服，輕開小側門進了里頭租屋。四周環繞，五六層樓的高度。</br> 她抱著衣服找洗手間，戚喬的電話突然過來。</br> “在哪呢你？”</br> 孟盛楠怕吵著租客，聲音有點小。</br> “陪小杭在書店呢。”</br> “風水臺？哪個書店？”</br> 她頭一次煩這女人追根究底。</br> “這會不方便，回頭我再打給你。”</br> 掛了電話，她噓了一口氣。</br> 然后抬頭看，每層個小房子滿滿當當。屋頂蓋著一層塑料板，太陽照不進來。她找到一樓洗手間，將衣服全部塞進盆子里動手洗開了。正是四五點的時候，周邊很安靜。</br> 那會兒，外頭更熱。</br> 池錚進了一家網吧，那是老主顧。十幾臺電腦突然一下子停止使用，他修了些時間才能重新恢復啟動。修理好出去的時候，天際漸暗。他看了眼時間，已是六點過半。</br> 再回到店鋪的時候，里頭很安靜。</br> 他繞墻邊過道進了隔間，忽然無聲笑了。床上女人一手搭在小孩背上，面容安寧。兩人身上共搭了一件他的灰色短袖，睡得正好。他沒出聲，徑自靠在桌邊看著。</br> 門外弄出動靜，他偏過頭。</br> 史今已經走了進來，正要說話，池錚食指貼在嘴邊作噓聲狀。史今好奇，目光往里一探。嘿，樂了。池錚快步從里邊出來拉著史今到店外街道，史今壞笑。</br> “什么時候的事兒？”</br> 池錚淡淡掃了一眼。</br> 史今：“那孩子得有五歲了吧，瞞了哥們這么久你可真行。”</br> 池錚掏了根煙咬嘴里，低頭點上。</br> “那是她弟。”</br> 史今：“靠，還以為你的種。”</br> 池錚抬眼，笑哼了一聲。</br> “那女人我說不錯吧，什么時候存的心思啊你？”</br> 池錚抽著煙，沒說話。</br> “話說回來那滋味怎么樣？”</br> 池錚咬著后齒槽。</br> “干了幾次？”</br> 池錚冷眼，拿下煙。</br> “再說就滾。”</br> 史今嘖了一聲又笑，“看來真上心了你這家伙。”</br> 池錚沒吭聲，過了會兒，笑了下。</br> 史今簡直不忍直視。</br> “靠。”</br> 池錚淡笑著，一根煙抽完就趕史今走。</br> “車留下。”</br> 史今淚目。</br> 屋里好像有模模糊糊的說話聲，池錚掐了煙回到店里。小杭剛睡醒，以為在自己家。孟盛楠正在哄，她抬頭看池錚，可能有點不好意思。</br>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br> 池錚淡笑：“剛剛。”</br> 她哦了聲。</br> “餓不餓，出去吃點？”</br> 孟盛楠搖頭笑了笑。</br> “不了，我媽剛打電話，回去再吃吧。”</br> 池錚進到床邊抱起小杭，又看向她。</br> “走吧，我送你們。”</br> “不”</br> 他已走遠。</br> 孟盛楠無奈，乖乖的跟在他后頭，看他關了店門。街口停著那輛北斗星系面包車，她抱著小杭坐在副駕駛。小男生還不是很清醒，趴在她懷里眨巴著眼睛不動。</br> 天已黑透，霓虹燈起。</br> 車里很安靜，只有呼吸聲。倆人都沒怎么說話，孟盛楠一直側頭看著窗外邊。他把著方向盤，目視前方。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家里巷口，她帶著小杭下了車和他道謝。</br> 他淡淡的，“不用。”</br> “路上小心。”</br> 街邊，她看著他開車走遠才帶小杭回到家。自己簡單吃了點回房間，恍然想起忘記告訴他衣服晾在租屋過道。夜深人靜，她睡不著。起身站在窗臺邊，看外頭漆黑的夜。半響思慮，也不知他是否已睡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