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在北元這里，雖然身份是俘虜，但是卻同樣享受著王爺般的待遇。</br> 哪怕是之前被抓住的朱能，都給直接放了。</br> 這也是讓朱棣較為高興的事情了。</br> 北元大帳這里，朱棣到來之后，額勒伯克可汗，或者說北元皇帝，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召見他。</br> 或許是在商議后邊的事情。</br> 朱棣這邊除了朱能和張玉外，還有五個親衛陪同，帳外有嚴格的士兵把守，其他的倒沒什么。</br> 大概算是軟禁的意思吧。</br> “王爺，我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咱們突然被發現，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br> “這么大的草原，他們可能就運氣那么好，咱們的探馬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如果不是王爺警覺，怕是被包圍了都不知道。”</br> “那些探馬，他們...”</br> 朱能再次見到燕王極為歡喜，他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活下來，還能跟燕王見面。</br> 原本都已經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br> 而在被蒙古騎兵抓住俘虜后，也沒有很差跟那奴隸般的待遇，相反也算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br> 只是在這段時間里，朱能突然發現了不對之處。</br> 在這茫茫的草原上，軍隊之間主要是依靠探馬充當眼睛，至少在二十里開外的距離上，都會進行一個巡邏。</br> 數萬大軍的行動，便是十里地外都能清晰的有所感應，更別提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探馬了。</br> 而對方也是會派出探馬的，一般也是在二十里地左右的距離。</br> 在遇到對方探馬的同時，己方探馬當然會把消息進行一個匯報，而不是自己傻乎乎的去探查情報。</br> 五十里地，即便是在這平坦的草原，提前得到消息的話，也可以很輕松的進行一個避讓。</br> 然而燕王這邊，完全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甚至是出去的探馬，也再沒有回來。</br> 可不是說一兩人，那可是幾十人。</br> 如此的話，事情好像變得沒有那般簡單了。</br> 在見面寒暄之后，朱能就連忙要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了王爺。</br> 只是在最后那句時，朱棣卻抬手給打斷了。</br> “你說的這些，本王是知道的，可猜測沒有任何的意義。”</br> “再說現在已經是這樣的結果了，去追究這些干嘛，還不如想著怎么才能回去。”</br> “只有回去了，我們才有機會知道這背后是誰在從中作祟。”</br> 朱棣深深的看了一眼朱能后，開口說道。</br> 旁邊張玉的眼神微微閃動，對著還想繼續說話的朱能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再說下去了。</br> 朱能這才有些喪氣的回道：“明白了，王爺。”</br> 其實這些事情，朱棣又怎么沒有去想到。</br> 在這草原上，自己就這么突然的被抓了，哪里是會有這么簡單的事情，這當大明的騎兵們都是吃干飯的嗎。</br> 若是這樣的話，早也就崩塌了。</br> 但是朱棣知道這個事情，是沒有辦法捅出去的，即便是往后，也只能是偷偷的暗中調查。</br> 或許連調查也不需要。</br> 具體的情況，便就要看往后怎么去發展了。</br> 事情的主動權，已經不在朱棣的手中。</br> .....</br> 北元大帳中。</br> 文武大臣聚集一起，而最為耀眼的，自然就是兵部尚書哈巴了。</br> 活捉大明燕王這等功績，對于一直被大明壓著打的北元來說，無疑是打了一劑強心針，也看到了更多的希望。</br> 只是在哈巴的眼神中，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喜悅，因為他的心中非常的清楚，大明現在的各方面實力，已經是全面的碾壓北元了。</br> 大家都在慶祝活捉大明燕王，卻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當初在抓捕朱棣的時候，自身軍隊所產生的傷亡。</br> 足足是五千騎。</br> 聽上去好像不多，畢竟當時的朱棣有七千騎，而自己這邊僅僅是損失了五千騎，算是大勝了。</br> 然而實際上，騎兵的對決，并非是這么算的。</br> 騎兵和步兵不同，當沖鋒起來的時候，更像是一股巨大的洪流，在絕對壓制的情況下，小規模騎兵很難對大規模騎兵形成有效的殺傷。</br> 列如曾經蒙古征伐其他國家的時候，往往是會傷亡比例極為稀少，甚至是出動上萬騎兵，傷亡不足百這樣恐怖的戰績。</br> 恐怖的輕騎兵在平原的戰場上，是對敵人降維式的打擊。</br> 而顯然別人也是有騎兵的，但比起蒙古騎兵來，就不在一個檔次了。</br> 更何況是三萬蒙古騎兵，去打朱棣七千騎兵。</br> 在數目相差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可能一個回合就能讓朱棣這邊的軍隊崩潰。</br> 然而最終結果，是哈巴強行用騎兵沖鋒，舍棄騎射不用，這才把朱棣給沖垮。</br> 就這樣還丟了五千騎。</br> 而實際上，俘虜朱棣那邊，有將近三千騎。</br> 這意味著哈巴這邊的傷亡還要更高。</br> 沒有人在乎這些，這可是大明燕王，哪怕是多損失一萬騎，便也是值得的。</br> “陛下請看，這就是大明最新的火器，微臣從一些朋友那里了解，這個新的火銃，被稱作火繩槍，是大明太孫打造出來的。”</br> “臣方才也嘗試著使用過，比之曾經的火銃，這火繩槍不僅是更為精準，威力還要更大。”</br> “簡單的皮甲在三十步的距離內，也能是輕易的射穿，五十步可產生有效的殺傷。”</br> “我們的弓箭，只有三十步的距離。”</br> 在北元，傳承曾經蒙元的傳統，自稱為臣的，自然就是漢人。</br> 而這個北元的大臣，也是正兒八經的漢人出身。</br> 自然是為了自己的富貴，所以才會投身于北元之中。</br> 像是這樣的漢人大臣，于北元朝廷中可不算少數，單單就這大帳內，已然是過半了。</br> 而純正的蒙古人，一般只會自稱是奴才。</br> 漢人大臣的話，讓整個大帳內都開始變得喧鬧起來。</br> 能夠在這里的，除了一少部分渾水摸魚，大部分還是有幾分真才實干的，自然是明白這火繩槍對于北元來說，到底是意味著什么。</br> 北元也是比較注重火器發展，只是限制于現在草原的環境，根本沒有發展的空間和能力。</br> 在知道大明的火器已經是這么厲害的時候，心里頭就開始變得緊張起來。</br> 這意味著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當大明的射程超越了北元的弓箭之后，那么挨打的程度就很高了。</br> 額勒伯克坐在龍椅上，感覺到很是心煩。</br> 最近大明邊關屯軍幾十萬，給予了北元極大的壓迫感，這邊在關押朱棣的問題上，一直沒有糾扯出個結果來。</br> 如今又蹦跶出一個火繩槍。</br> 真是腦袋都大了。</br> “不要把事情扯遠了，現在要好好的談一下關于大明燕王的事情。”</br> “對于禁運這塊，是絕對不能放棄的條件，現在我們這邊的情況，大家也都是知道，底下的那些奴才們，日子已經是完全過不下去了。”</br> “趁早解除禁運，我們才有以后的機會。”</br> 額勒伯克擺擺手，不想去搭理火繩槍的事情。</br> 他心里很是清楚，目前大明的火器，并不會消亡北元，即便是強勢的大明，也不可能突進到草原的深處，這對于大明來說并沒有什么好處。</br> 甚至會造成很大的負擔。</br> 至于大明現在掠奪人口什么的，額勒伯克也沒有半點在乎，反正那些部族也都不怎么聽話，抓走了就抓走了。</br> 現在的北元，在經濟上，口糧上，因為禁運的關系，讓如今的騎兵的戰斗力在大規模的下降。</br> 只要解除了禁運，就算是大明打過來，大不了再退后一些罷了，難不成他們還能一直占著草原不成。</br> 以如今北元的實力，完全可以進行遷徙，避開如今的大明。</br> 瓦剌那邊目前的整體實力而言，可是要比現在的北元弱上太多了。</br> 干不過大明，難道還干不過瓦剌。</br> 只要有足夠的糧食，額勒伯克就是這片草原上的主宰。</br> 至于大明。</br> 中原王朝，終歸會有虛弱的時候。</br> 到了那個時候，便就要簡單許多了。</br> 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br> 在額勒伯克說完之后，下方一名王爺打扮的男子站了出來。</br> 是額勒伯克的弟弟，哈爾古楚克鴻臺吉。</br> 哈爾臺吉說道：“陛下，臣認為火繩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我們能夠掌握火繩槍的制造，哪怕不是攻打大明，對于瓦剌和其他部族，也能夠更加輕易的取得勝利。”</br> “大明燕王，是大明皇帝的第四個兒子，我曾經聽說，大明的皇帝最是疼愛燕王，在如今大明太孫沒有出現的時候，曾經提出過想立大明燕王為儲君。”</br> “這樣的人，如果我們提出要求把火繩槍的制造方法給我們，他們肯定會答應的。”</br> 哈爾臺吉讓額勒伯克微微皺眉。</br> 其實他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弟弟，太過于強勢了一些。</br> 當初能夠成為如今的北元皇帝，也是稍稍壓了哈爾臺吉一籌。</br> 而在哈爾臺吉的手里，掌控了北元將近兩萬騎兵，這也讓額勒伯克多少有些顧忌。</br> 哈爾臺吉出聲之后，浩海達裕就站了出來。</br> 浩海達裕是瓦剌人，是如今的北元太尉。</br> 當然，他的目標是北元宰相。</br> 大明廢除了宰相制，可北元自然沒有，只是在通往宰相的這條路上，哈爾臺吉一直都是攔路人。</br> 哈爾臺吉主張效彷大明一樣，徹底廢除掉宰相制度，雖然還未達到這個目的，但如今的北元宰相職位一直是空缺著。</br> “臣倒不這么認為。”浩海達裕說道。</br> 額勒伯克點點頭，對于自己的這個寵臣，他還是很放心的，示意繼續說。</br> 浩海達裕走到中間幾步后，看了眼哈爾臺吉后，便繼續道：“火繩槍是大明現在極為看重的關鍵，在談判的時候，肯定是非常的艱難。”</br> “即便是真的談判成功了，我們在其他方面肯定會有很大的讓步。”</br> “可是就算是現在有了火繩槍，就一定能快速的制造出來嗎，現在的北元，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口糧，是大明的鹽茶。”</br> “是需要恢復跟大明的貿易，甚至是開啟更多的互市，才能讓我們有繼續主宰草原的基礎。”</br> “火繩槍厲害是厲害，但他也不是無敵的，偌大的大明，也不可能每個士兵都給配上火繩槍。”</br> “草原是我們的草原，只要能夠有足夠的互市，大明就沒有可能打敗我們，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自然是可以再度入住中原。”</br> 浩海達裕得到了額勒伯克認可。</br> 解決眼前的麻煩，對于北元才是最為重要的。</br> 哈爾臺吉想要站出來反對，卻被后邊的漢人大臣拉扯住了。</br> 這一幕看在額勒伯克的眼里，頓時心里頭有了更多的不滿。</br> 如今的漢人，額勒伯克已經并不怎么相信，而自己的弟弟哈爾臺吉，卻總是跟那些漢人大臣混在一起。</br> 甚至是對那些漢人極為卑微，完全沒有了作為蒙古人的氣質，這讓額勒伯克很是看不慣。</br> 漢人都很卑鄙。</br> 如果不是現在的北元需要依賴到漢人出謀劃策，額勒伯克真想將這些投靠了弟弟的漢人大臣，全部都給處死。</br> 敲定完談判的主張之后，就是涉及到談判的人選了。</br> 這個事情，就讓很多大臣都停住話語。</br> 顯然，談判這樣的事情，一般是沒有人想去的。</br> 尤其是現在的北元跟大明，相當于弱者對強者。</br> 除了有大明燕王這張牌之外，如今的北元在其他方面，可謂是一無所有。</br> 談得好還行，要是沒談好，直接被大明給宰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br> 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可誰又能說得準呢。</br> 如今的大明，可是帶著憤怒的。</br> 浩海達裕這個時候，突然走到額勒伯克的身邊，悄悄的耳語幾句。</br> 額勒伯克輕輕點頭，開口道：“太尉的意思我覺得可以。”</br> “跟漢人談判，自然是漢人最為熟悉。”</br> “不過為了體現出我們的誠意，吾弟，此次你便親自去上一趟吧。”</br> 說完之后，額勒伯克還點名了幾個漢人大臣。</br> 這幾個漢人大臣，明顯都是哈爾臺吉的心腹。</br> 如果談判失敗，顯然就可以把責任都推到他們的身上。</br> 哈爾臺吉深深的看了額勒伯克半晌，最后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浩海達裕，這才回道：“臣領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