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大人,您說陛下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難道往后所有的官員調動,都要有兩年閱歷不可?”</br> “這讓咱們吏部的工作,也不是很好展開啊?!?lt;/br> 吏部大堂里,左右侍郎和詹徽正在聊著早朝上陛下新定的規矩。</br> 規矩是定下來了,但是章程,執行便就是他們的差事了,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需要去詢問陛下,只能是揣摩著陛下的心意去辦。</br> 詹徽并未急著回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這才慢悠悠的說道:“這個事情,看似是陛下的意思,其實說到底還是太孫殿下的意思?!?lt;/br> “太孫殿下想要改制大明的官員制度,已經有很久了,便是先前就提出過一次法子,只是在當時的情況下,陛下并未有全部同意,而是部分進行著變化。”</br> “如今的效果,你們也是看到了,本官觀殿下的想法,便就是著重考核的路子?!?lt;/br> 吏部最大的權力,便就是對官員的升遷,調動,考核等事。</br> 不過吏部這邊,也是朱元璋看得最重的部門,詹徽能夠一直任職吏部尚書,自然就是朱元璋得以信賴的大臣。</br> 而詹徽也確實忠誠,并未有任何結黨營私的表現。</br> 對于揣測圣意,更是有著自個的一套想法。</br> 麾下的左右侍郎,聽到這話心里頭頓時豁然開朗。</br> 吏部左侍郎蒲祥問道:“大人,你說這往后咱們立下的考核,是不是要越發嚴格一點才是。”</br> 詹徽搖頭道;“并非是嚴格的問題,我看是太孫殿下對科舉取士的不滿,還有舉薦官員的排斥?!?lt;/br> “科舉取士的讀書人,雖然懂得四書五經,可誰都知道他們也只懂得四書五經,在辦事上,都是依靠著吏員在做?!?lt;/br> “真要說起來,本官當初雖然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但實際上當官的本事,也都是自父親那里學來的?!?lt;/br> “爾等可別忘記了,太孫殿下對于其他人完全不同,殿下早期就在西域更那些小國,包括我大明官員打交道,干的還是買賣這等圓滑之事。”</br> “陛下雖說也是從底層起兵,但打仗跟買賣是兩回事,所以太孫殿下對于官員的弊端極為清楚?!?lt;/br> 詹徽的這一番話,讓左右侍郎心中深受震撼。</br> 沒想到在不經意間,詹尚書早就對太孫殿下有了這般深入的了解,果然不愧是能夠成為陛下眼下大紅人的存在。</br> 明白了圣意的左右侍郎,也回去分別召集下屬官員開始認真安排陛下改革考核的事情。</br> 目前來說受到最大沖擊的,自然就是新科進士這些。</br> 這也就意味著往后不管是科舉還是舉薦入仕的官員,再也不會說直接就可以候補官員。</br> 而按照現在的情況,目前所有候補官員都要開始進行一個分類。</br> 這也就意味著六部除了頂端的尚書侍郎可能會在陛下的旨意中發生調動之外,下邊的官員很有可能以相對專業的性質來辦事。</br> 便就是說進了工部,往后大概率就一直待在工部。</br> 進了戶部,便就是長期在戶部。</br> 跨越部門的調動將會減少。</br> ....</br> 草原上,在十月份的天氣已然是極為寒冷。</br> 糧草缺失的情況下便也只能選擇沖擊大明疆域。</br> 不過在遼東邊關地區,早就囤積了大量的士兵,根本不是說隨便就能進犯的。</br> 目前大明糧食充足,像是邊關的重城基本上都有六個月往上的口糧儲備,圍困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br> 在夏糧之后,周邊的百姓基本上也全都遷入了城池,這讓草原騎兵能夠得到的糧草更為稀少。</br> 北元朝廷。</br> 今年三十三歲的額勒伯克終于是繼承了北元大汗的位置。</br> 額勒伯克出生的時候是在元大都,和所有被驅趕的蒙古臣民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再度回到中原稱王稱霸。</br> 只是目前擺在其面前是要怎么來處理遼東平原這邊的事情。</br> 現在的草原,早就已經被冰雪所覆蓋,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br> 大帳內,烤羊羔的油脂滴在火上滋滋作響,散上香料后散發出誘人的味道,服飾的宦官用小刀切下那最為鮮美的一塊,而后放在瓷盤里奉獻給大汗。</br> 額勒伯克拿起銀制的筷子,夾起已經切好的肉片放入嘴中。</br> 和現在的大多數蒙古人不同,如今的蒙古貴族幾乎都是曾經蒙元的舊臣,畢竟北元在大明殘余的覆滅時,不說漢化,但也算是自中原長大的一代。</br> 有些習慣,禮儀自然是受到了中原的影響,而蒙古的文化薄弱,自然在許多方面于有所效仿。</br> 用手抓肉這些,其實一般都是中下層的蒙古人才會去做的事情。</br> 早在蒙元之前,于宋金兩國間就有大量的旅蒙商人運輸米面茶葉,當時處于漠南的蒙古人就已經有了吃大米和用筷子的習慣了。</br> 當然,這些習慣,就跟漢語一樣,只存在于上層貴族之中。</br> 如今在這蒙古大帳里的,自然全是貴族。</br> 哪怕已經被驅逐出了中原,現在依舊是宦官旁伺候,小口慢嚼,看上去動作帶著幾分的優雅。</br> 畢竟是曾經元大都出生,在皇家禮儀這塊,是額勒伯克的習慣。</br> “大汗,如今遼東草原亂作一團,奴才認為何不趁這個時機,把他們全部都收編過來,咱們北元便又能多上數萬鐵騎?!?lt;/br> “到時候賊明邊關,還不是可輕易打開?!?lt;/br> 浩海達裕恭敬的匍匐在地上說道。</br> 他是瓦剌出身,最是得額勒伯克的喜歡,總是能夠在這無聊的草原上,給大汗帶來許多新奇的玩法。</br> 周邊的蒙古大臣見此,面色都很難看。</br> 其中一人更是起身呵斥道;“浩海達裕,你個賤奴,竟敢唆使大汗,現在是冬季,便是我們部下的將士們都在挨餓,你還要招募更多的人進來。”</br> “你是要把我們的糧食全部分出去,讓我們的子民餓死嗎?!?lt;/br> 聽到大臣的訓斥,額勒伯克神情有些不爽。</br> 尤其是看到浩海達裕那委屈的模樣,更是讓額勒伯克怒火中燒。</br> 不管怎么說,浩海達裕都是自己親封的太尉,打狗還看主人呢,這完全是不給自己這個新晉大漢的面子。</br> 當下也沒說話,只是向浩海達裕使了個眼色。</br> 浩海達裕立即起身對那大臣呵斥道:“在偉大的可汗麾下,有著十萬鐵騎,這草原上的哪個部落,膽敢不遵循大汗的威嚴?!?lt;/br> “只要是在我們大元的草原上生活,那就都是我大元的子民,何須要分什么你我?!?lt;/br> “吃食不夠,那就去搶,去搶那些漢人的糧食,死再多的人也沒有關系,只要最為強壯的勇士,才能在長生天的考驗下活下去,成為大汗忠誠的勇士?!?lt;/br> 這話一出,其他的蒙古貴族大臣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br> 浩海達裕能夠得到額勒伯克汗的賞識,自然在嘴皮子這塊還是很溜的,而嘴皮子的功夫,恰恰便是蒙古人最不擅長的地方。</br> 蒙古人擅長的是長鞭和利箭,而不是嘴上的功夫。</br> 額勒伯克汗非常的滿意,當下就欽點了一名將領,帶領三萬鐵騎把所有草原上的其他部落全部去降服,而后領著這些人去進攻明朝的邊關。</br> 北元雖然落敗大明。</br> 但是回歸草原后的北元,依然有著大量的騎兵,畢竟對于草原來說,只要是個漢子,就會騎術和馬術。</br> 說是鐵騎,其實已然達不到蒙元時期騎兵的標準了。</br> 甚至說很多弓箭都是自制。</br> 想當初的蒙古鐵騎,可是人人都有披甲,所過之處幾乎沒有什么人可以抵擋。</br> 現在的北元實力還是很強的,至少在野戰這塊,依舊屬于世界領先的地位,即便是大明也沒有辦法徹底的消滅北元。</br> 即便是瓦剌,東察合臺汗國,這草原上的另外兩位霸主,也對北元非常的忌憚,輕易不敢進犯。</br>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北元現在的情況很差,但在軍備上也要比這些長期生活在草原上的部落來得更為強悍。</br> 不管是朱元璋和朱英,都是拿北元沒有辦法。</br> 因為真正的蒙古軍隊,是清一色的騎兵,機動性太強,這就很難打了。</br> 就算是蒙古大帳,也是每年都要遷移幾次,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地方。</br> 在北元這里,步兵都是奴隸組成,他們根本不會在乎死亡多少。</br> 十萬鐵騎是額勒伯克汗直屬軍隊,這里面于有很多是蒙元時期的老兵,戰力極為強悍。</br> .....</br> 草原進犯大明的軍情,僅僅只是過了七天,就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師。</br> 朱元璋也拿著這些蒙古騎兵很是頭疼。</br> “爺爺何必擔心,如今那邊堅城依舊,根本不是草原騎兵可以攻打下來的,他們這般做不過是平白損失人口罷了?!?lt;/br> 朱英見老爺子心情不好,便就開口安慰說道。</br> 朱元璋帶著幾分回憶說道:“咱取天下的時候,蒙元早已經破敗不堪,八次北伐,咱都不是跟蒙古人在交手,而是跟那些起兵名義上投靠蒙元的在打?!?lt;/br> “蒙元的朝廷,早就已經腐朽,咱也是沒想到一路打來,便是打到南京城下的時候,都沒有見識過所謂的蒙古鐵騎?!?lt;/br> “咱還記得在那個時候,后來,宰相脫脫組織了百萬主力大軍與張士誠決戰,把張士誠圍困起來,張士誠本來就要投降了。可是元順帝害怕脫脫做大,把他的兵權解除了,這樣一來,這百萬軍隊一下都散了?!?lt;/br> “張士誠最后雖然也是投靠了蒙元,實則還是自己在做主?!?lt;/br> “咱取南京城的時候,元軍的主力居然是由一個叫做“陳也先”的人帶領的“義兵”,當真是可笑至極?!?lt;/br> “而那些蒙古人便是在義兵的頭上作威作福,哪有什么戰力可言。”</br> “那時的江南一帶,蒙元的統治可以說基本上已經瓦解,完全都是漢人在打著蒙元朝廷的名義在當家做主?!?lt;/br> “便是后來去攻打元大都的路上,那些所謂的蒙古騎兵根本沒有跟咱要硬剛的意思,反倒是相互之下各下絆子,內訌不斷?!?lt;/br> “一路跟著咱過來的這些老兄弟們,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的勝仗,早就不是當初的百姓模樣,便就是對上蒙古的正規軍,又哪會有半分的害怕?!?lt;/br> “便是這般,不斷北伐之下,才有了今日之大明疆域?!?lt;/br> 說到這里,朱元璋的面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認真的對大孫交代道:“但是大孫你要記得,蒙古騎兵的沒落,是因為他們在中原大地的奢靡生活所導致的?!?lt;/br> “蒙元末期的這些蒙古人,他們出生在咱們中原大地之上,這些蒙古人雖也從小練習馬術,騎術,弓箭,但和草原那樣的環境是沒有半分可以比擬?!?lt;/br> “養尊處優的他們,早就已經不是當初入主中原的蒙古鐵騎。”</br> “但是,他們是蒙古人,他們現在又回到了草原上,如今依舊統治著相當于半個大明之遼闊的草原?!?lt;/br> “不需要太長的時間,或許再過數年,數十年,這些蒙古人就會再次成為曾經蒙元時期的鐵騎?!?lt;/br> “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要對草原放松警惕,草原騎兵的強大,依舊是現在大明很難抗衡的。”</br> 或許是覺得神情有些嚴肅,朱元璋便再說道;“當然,也不要害怕他們,咱們大明現在可不是前宋,火炮火銃是蒙古鐵騎永遠不敢正面交鋒之所在?!?lt;/br> “草原上或許難以追擊,但是我們的城池,也不是說隨便來幾萬十多萬騎兵就能輕易攻下的。”</br> 聽著老爺子的話,朱英深深的點頭。</br> 火銃雖說有火繩槍,但是目前來說還并未大規模的裝備。</br> 而蒙古騎兵的強悍,就是在于大量的騎兵,清一色的騎兵陣容。</br> 即便是落敗的北元,輕易就能擁有十萬數往上的騎兵陣容,而且個個都是馬術騎術弓術好手。</br> 而大明疆域如此之廣,人數如此之多,到了如今也才堪堪四萬騎兵。</br> 四萬騎兵自然不可能說一下子全部投入進去,頂多是兩萬征戰便就算很多了。</br> 跟蒙古人比騎兵,那只能是說以彼之短功其之長。</br> 于朱英的想法中,還是要通過商業活動,來限制甚至是謀取草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