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麗說的那個餐廳,孔銘好像有聽說過,但是他除了商務宴請,以前只要沒有應酬就回家和張美麗一起吃,后來就是回孔家陪兒子,平時幾乎沒有私人聚會過。可以說是無趣至極了。
自然是有人邀請過他的,他不想去。
臨出門的時候張美麗突然想起來了什么,懊惱道:“差點忘了,不知道他家要不要提前預定,別到了門口被人家攆出來。”
“沒事沒事,那家老板我認識,我給你打個招呼,”段蓉陽交際甚廣,大包大攬,很積極地給他兩推出門。
臨了還對孔銘擠眉弄眼。
她也覺得他兩復合不容易呀,樂得給他們多添把柴。如果孔銘能留住張美麗,她以后就有人玩啦~
因為法餐的儀式感還是很重的,張美麗特地穿了身小套裝和高跟鞋,她也很久沒有和他正兒八經地出去單獨吃過飯了,有點小不自在。
在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引導下,兩人在餐廳里坐定,特別給他們安排了一個絕佳的好位置,旁邊就是落地的大窗臺,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
挑選完套餐之后沒一會兒,就先給他們上了面包籃,旁邊配著一小罐魚子醬,張美麗搭著嘗了一口,看起來很普通的面包透著濃郁的麥香混合著一點淡淡的酸味,確實是個有兩把刷子的餐廳,于是很滿足地“嗯”了一聲,評價道:“好吃。”
孔銘也吃了一塊,然后把面包籃往她那邊推了推,看她愛吃,他就樂意看著她多吃點。
餐廳里人并不多,畢竟這個人均的店也不會有很多人,僅有的寥寥幾桌人也都是小聲私語,合著真人彈奏的鋼琴聲,整個店的氛圍十分優雅。
也正是因為這樣,張美麗幾次想找話題聊點什么,張了張嘴又作罷,但都只是簡單地點評了端上來的菜。而男人本就寡言,他溝通的方式就是把自己覺得不錯的東西不動聲色地朝對面移動下。
在進行到主菜的時候,張美麗切了一塊自己的牛排,輕咳了下,試探地問道:“你想嘗嘗我這個嗎?”
對面的男人明顯愣了一下,然后又有點克制不住笑意,欣然道:“好。”
她正要端起牛排小心翼翼地往他的盤子里送,耳邊傳來一聲問候:“哎呀,孔銘,真巧啊。”
抬起來的手收了回去,張美麗慌張地把牛排劃回來,才抬頭看向聲源。
來人孔銘是認識的,他放下刀叉,卻并未打算站起,只是微微頷首,“趙總。”
這姓趙的是孔昭輝的朋友,兩人經常一起打高爾夫,孔銘見過幾次。
“年前我跟你爸爸約了打球吃飯,他說會帶上你,可惜那天你沒空。按道理是我們做長輩的應該主動邀請你們聚一聚的,過完年到現在也沒有找到這個機會,是我疏忽了,”趙總遺憾地說。
他朝旁邊推過一個人來,介紹道:“我今天和我女兒一起來的,我是不愛吃這些洋玩意兒,她剛從國外回來,非要來,我也沒辦法,哈哈。”
本來老爸看到熟人,執意要來打個招呼,趙小姐是不情愿的,她不愛摻和長輩的事。爸爸又說就是他之前提過的那個朋友的兒子,原想介紹他兩認識,她更不想去了。
聽說那人離過婚,又有個孩子,她一個未婚白富美,再差也不能找這樣兒的吧,她是百般瞧不上,這事跟孔家有多少資產沒關系。
為這事她還專門跟一直在國內的閨蜜吐槽過,說她爸想抱孫子想瘋了,居然要給她介紹離異有娃的男人,她也沒難嫁到這份上吧!
閨蜜知道了是誰之后,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只讓她先見見,見過就知道了。還說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趙小姐原來不理解她什么意思,現在看到孔銘真人,她明白了,她老爸真是她親爹,心里還埋怨起來,干嘛不早撮合這事。
于是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趙靜。”
孔銘只能站起來,禮節性地和她握了下手。
這時趙總彷佛才注意到孔銘對面坐著的人,遲疑地問道:“這位是?”
還未等男人答話,張美麗把餐巾抽出來放到一邊,也站起來說:“我是他朋友,你們聊,我去下洗手間。”
她匆匆離去,腳步里透露著慌亂。
張美麗在洗手間里裝模做樣地洗了洗手,又補了下妝,估摸著差不多了,出去看到那兩人還在座位上沒走,把自己藏在一株綠植后面,無聊地打開手機翻翻今天的新聞。
剛翻了兩條,頭頂突然一暗,她抬起頭,“他們走了?”
“嗯,剛聊了點公司的事。”
最后趙總還讓他們年輕人加個聯系方式,孔銘說有事找他父親就行,連掏手機的意思都沒有。
趙靜頭一回被人這么抹面子,她畢竟被人捧習慣了,不可能被人這么明著拒絕還往上貼,拉著她爸離開了。
他拉起張美麗的手,把她往外帶,“我不想吃了。”好好的心情被剛才的小插曲搞得蕩然無存。
明明早上她還睡在他懷里,剛才卻說他兩只是朋友而已,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凈。他知道現在這個社會,有些人身體和感情分得很開,但他不是,張美麗也不是,他也知道她為什么要那么說,但他就是不開心。
在他心目中就算他兩法律上不是夫妻了,她還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媽媽。
“不吃了?”張美麗困惑,“主菜沒動,甜點還沒上呢。”
這一頓不便宜,她肉疼。
她知道孔銘決定的事情固執得要死,邊被他往外拖,她手上忙著掙脫他,邊不住環視四周,看剛才那兩人是不是確定不在這兒了,嘴上還念叨:“那人不是認識你爸么,上次在你辦公室差點被你爸發現……看來以后還是少出來,好容易遇到熟人。”
帳他已經結掉,雖然不知道為何客人吃了一半就走了,主廚還想誠惶誠恐地想出來問有哪里不滿意,被孔銘制止了。服務員早已等在門口給他們按好電梯。
張美麗還在探頭探腦,被他拖進電梯,孔銘放開她的手,順手攬過她的細腰,和他的上半身貼在一起。
“別找了,”他說,“你多看看我……”
這人怎么……能冷著一張臉,嘴上卻說著這樣讓人心顫的話。
雖然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但也不是適合親吻的時刻,她微微后仰,半推半就地按住他壓過來的肩頭,電梯“叮”地一聲,停車場到了。
張美麗走到前頭,反手摸過孔銘手里的車鑰匙,主動請纓:“我來開吧,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他不喜歡她走得離他太遠,幾步追上。
“你難得請我吃飯……”走到車前,轉身面對他,張美麗細心整理他被熨得筆直的大衣領口,半開玩笑地說,“難道這么小氣,不讓我吃飽?”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孔銘發現這個地方他認識,是他和張美麗的母校,n大。
大學附近的小路總是格外擁堵,又沒有正規的停車場,張美麗好不容易找到個位置停車。停穩之后她解釋道:“剛回來的時候帶然然來過一次,看周圍變化挺大的,那邊小吃街也成規模了。”
“我們那時候,就幾個攤子,哪有這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她笑道,臉龐在路邊樹上纏著的小燈珠的閃爍下,溫暖又恬淡。
張美麗踩著高跟鞋,即便穿著和周圍的學生黨們格格不入,她也完全不覺得不自在,在一個個攤位前閑逛,還很大方地沖孔銘揮手:“想吃什么,我請客!”
被她感染,他也笑了,跟她在一起,他總是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