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楊森居然會提出這么一個問題來,愣了一下,方才說道:“楊兄,我看你并非夜行者,如何知曉《九玄露》的呢?”
楊森說道:“我并非夜行者,但有一個朋友卻是,而且他修行的,也是《九玄露》。”
啊?
我并非蠢人,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說就是你剛才說喜歡大姐彭流美的那個朋友?
楊森說對,正是他——事實上,我與花臉神丐之所以結(jié)仇,也是因為此事。
我點頭,說花臉神丐修行的手段,也是《九玄露》。
楊森說:“花臉神丐所學(xué),與我那朋友所學(xué),雖然同源同種,但他們并非是一個師父,各有所長,所以才會找我那朋友麻煩,為的就是要補(bǔ)齊自己的缺憾,最終得到完整的《九玄露》,卻不曾想我那朋友性格剛烈,寧死不屈,最終鬧了個一拍兩散的下場——我曾經(jīng)聽說過《九玄露》的來歷,乃南海一門的手段,不知道侯兄方便透露你這門手段的來歷么?”
我笑了,說自然方便——就是我入這行當(dāng)時,馬兄送我的,那是他師門留下來的。
馬一岙補(bǔ)充一句:“我?guī)煾附凶鐾醭病!?br/>
楊森點頭,說湘南奇?zhèn)b的名聲,我還是聽過的,既如此,事情反倒是有了解釋——當(dāng)年南海一門,北上中原者有三人,各有《九玄露》的基礎(chǔ)心法上篇,又分了下篇的七門手段,我聽那朋友說,其中一人,似乎就是落在了王子平前輩手中。
我想起當(dāng)初在冰城小黑屋之中瞧見的涂鴉,知曉另外一人,應(yīng)該就是那南海怪鱷。
如果是這樣,那么楊森那朋友,和花臉神丐,又是什么傳承呢?
我說九玄露下半篇,總共有七法,我瞧見花臉神丐用過了兩手,分別是祿存探云手和廉貞披風(fēng)劍,不知道你朋友會的,是什么?
楊森瞧見我說得頭頭是道,也不隱瞞,說道:“是巨門金剛身和武曲破天槍,還有……文曲勾兌丹。”
我說原來如此,花臉神丐想必是沒有這三門手藝,所以才會用強(qiáng)。
我有心想詢問一下這三門手段的下落,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事兒隨緣。
楊森嘆了一口氣,說道:“聽說,如果七門手段湊齊的話,里面蘊(yùn)藏著《九玄露》更上一級的心法。”
我一聽,有些驚訝,說難道是《八九玄功》?
楊森驚訝,說這個你也知曉?
我點頭,說隱約知道一些。
楊森對我說道:“花臉神丐手頭擁有的,是祿存探云手、廉貞披風(fēng)劍和破軍千步,我既然都已經(jīng)瞧出你心法的來歷,想必他應(yīng)該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那家伙同樣也會盯上你來。所以,一切多加小心,特別是對街邊的乞丐,多少防備一些……”
我拱手,說多謝提醒。
楊森對我說道:“我那朋友死得突然,并未留下任何的東西,所以我雖然有心幫你,卻也沒有辦法傳授你那些手段,抱歉。”
我瞧見他主動提及,不由得笑了,說道:“客氣了,我對九玄露七法,乃至傳說中的《八九玄功》,雖然好奇,但并無執(zhí)念。”
楊森說完,松了一口氣,不再多言。
我們當(dāng)天步行,用了一夜的時間,將楊森送到了市區(qū),隨后他搭了一輛出租離開。
雙方分開之后,馬一岙帶著馬丁去冰冷的河邊,對他一頓猛搓,將他身上那酸臭之氣全部清洗,又弄了一套衣服給他穿上,稍微整理一番之后,給他吃了一顆丹丸,對他說道:“馬丁,千心丸,你可知曉是什么?”
馬丁的臉色慘白,說道:“離別島的毒藥,三天發(fā)作,穿肚爛腸,如何不知?”
馬一岙說道:“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跟你廢話,這幾日,你自己收斂一些,如果鬧什么花樣的話,就算你抱了花臉神丐的大腿,他也救不了你。”
馬丁嘆氣,沒有多言。
隨后我們又進(jìn)行了簡單的化裝,然后乘火車,趕往巴陵。
路上的時候,趁著身受重傷的馬丁昏睡,我問馬一岙,說當(dāng)初你師祖得的那一套《九玄露》,下篇傳承的,到底是什么功夫,為何會覺得是“殘忍深奧”?
馬一岙苦笑,搖頭說道:“我知道的,都說給你聽了,別的我也不知曉。”
我有些頭疼,說我只是想不通,你看啊,當(dāng)年南海,總共來了三人,一個南海怪鱷,被天機(jī)處的前身抓住了,最終成魔,他會的,只是貪狼擒拿手,而楊森的朋友這邊會了三門,花臉神丐又會三門,上面都是有所傳承的,那么被你師祖拿下的那人,又是誰呢?
馬一岙笑了,說你何必為這個苦惱?你這是陷入了思維誤區(qū),許是那幾人又傳了徒弟,導(dǎo)致傳承不絕唄。
我撓了撓頭,說原來如此。
馬一岙瞧見我對這件事情如此上心,問我道:“怎么,有想法?”
我說對于強(qiáng)大的信念,一直都有,那《八九玄功》,傳說是闡教之鎮(zhèn)教護(hù)法神功,遠(yuǎn)古時代的頂尖手段,我如果能學(xué)得,也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弱雞,被人四處追殺,連真面目都不敢顯露出來了。
馬一岙嘆氣,說這世間之事,便是如此,山外青山樓外樓,再厲害的高手,總會有比你強(qiáng)的人,修行無止境,哪里能超脫其外啊?
說完這話,他話鋒一轉(zhuǎn),然后說道:“其實,楊森這人,說的話其實還是有所保留的。”
啊?
我說怎么?
馬一岙說道:“花臉神丐組織了這么多的力量,從北方一直追殺到了湘南來,難道就只是因為那么一點兒私人仇怨么?而且算起來,楊森的那個朋友已經(jīng)死了,雙方之間就算是有仇怨,那也是楊森對花臉神丐多一些,為什么花臉神丐這般主動呢?”
聽到馬一岙提出來的種種疑點,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說這是為何?
馬一岙踹了旁邊馬丁一腳,冷冷說道:“既然醒了,就別裝睡,你來說說吧,花臉神丐為何對楊森窮追不舍?”
我轉(zhuǎn)過頭來,瞧見馬丁果然睜開了眼睛來。
他被馬一岙點破之后,也不尷尬,低頭說道:“我只是個聽招呼的命,哪里知道這么多?”
馬一岙冷笑,說你可別忘了,自己肚子里面有什么。
馬丁猶豫了一下,說道:“花臉神丐之所以對楊森志在必得,是因為淳于遠(yuǎn)臨死之前,曾經(jīng)將自己的東西交給了他,而只要花臉神丐得到了那三門手段,就補(bǔ)齊了所有的短板,能夠?qū)⑵唛T手段運(yùn)用于身,如此一來,他就有可能發(fā)現(xiàn)《八九玄功》的奧妙——你說說,他如何能夠不上心呢?”
我忍不住說道:“就算是得了那三門手段,花臉神丐不是還有一手沒得么?”
我指的,是貪狼擒拿手。
然而馬丁卻說道:“一個月前,有一個神秘人找到了花臉神丐,那人有最后的一門手段,便是那貪狼擒拿手,所以只要得到淳于遠(yuǎn)的手段,他就完全不缺了。”
神秘人?
我心頭一跳,說你知道那人是誰么?
馬丁苦笑,說若連我這種外圍的人都知曉了那人的身份,他又何至于叫做“神秘人”呢?
我與馬一岙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猜疑。
事實上,我腦海里第一反應(yīng)過來的,就是假死的尚良。
那個成魔的尚良。
不過這世間之事,未必會那般的巧合,至于到底是什么情況,只有親自經(jīng)歷了,方才能夠知曉。
但這里面的水,還真的是渾濁。
我們沒有說話了,一路到了巴陵,下車之后,由朱雀在前面押著馬丁,馬一岙落到了后面,與我說道:“關(guān)于楊森對我們有所隱瞞的事情,我希望你別太在意,畢竟我們只是剛剛見面,并不算熟悉,即便是我們救了他一命,也是如此。他對我們有所提防和防范,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聽到,忍不住地笑了,說道:“我的當(dāng)務(wù)之急,并非是探尋那什么《八九玄功》的奧義,而是活下來,前者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后者,才是生存的根本;再說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需要長時間的磨合和積累,這一點,我還是懂的。”
馬一岙瞧見我心無芥蒂,方才松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能這么想,很好。
在馬丁的幫助下,我們見到了岳陽樓的大把頭安莫西。
當(dāng)然,我們是喬裝打扮了的,馬丁與安莫西套話,最終得知,肥花被賣到了漢口一家叫做“漢東生物制藥研究所”的地方去了。
我們當(dāng)即啟程,前往漢口,在郊外找到了那家研究所。
這是一家披著制藥研究,卻針對夜行者進(jìn)行殘忍實驗的外資機(jī)構(gòu),我們大鬧了一回,將這家機(jī)構(gòu)給捅了個底朝天,還救下了三十多名奄奄一息的夜行者,但最后卻并沒有找到肥花。
我們查找記錄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年前的檔案,居然離奇的消失了。
事后我們聯(lián)絡(luò)了李洪軍,由他來收尾,而對于全力配合我們的馬丁,馬一岙終究還是沒有狠下心來,幫忙解了毒,只是斷了他的左右手尾指,以作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