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作為鄰居,親的到底是自己女友還是小王女友?”重鴿好奇地問言夏。
重鴿被同桌推醒的那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書桌上,光榮成為了一名上課睡覺的高中生。
他睡眼朦朧地抬頭,先看到了同桌一副如臨大敵和”你自求多福吧姐也幫不了你”的表情,然后就感受到了一陣風裹挾著粉筆灰撲面而來,他憑借多年上課睡覺的經(jīng)驗身子往旁邊一斜,躲過了這個呼嘯而過的黑板擦。
再轉頭看,好家伙,黑板擦入木三分,戳破了教室后方的宣傳欄,牢牢地卡在墻里。
誰家高中啊,這么兇殘,要是沒躲過腦袋都得給開瓢。重鴿不禁打了個冷顫,開始擔心起這次副本的難度。
“重鴿,站著聽課。”班主任斜乜了他一眼,轉身繼續(xù)寫板書。
重鴿作為一位一米八的肌肉猛男,行動遲緩地從課桌椅狹小的容身之地里把自己拔了起來,期間還撞倒了自己書桌上搖搖欲墜的書山,引得同桌憤怒的一瞪。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重鴿誠惶誠恐地道歉。
高中時他的同桌是個冷冰冰的女學霸,比現(xiàn)在副本給安排的這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也因此沒被少瞪,現(xiàn)在仿佛夢回高中,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
等他終于站定,才開始推測起這次副本的走向。要么是校園暴力,要么是高校怪談,發(fā)生在高中的副本還能有什么花樣,重鴿盯著試卷上的解析幾何題,默默吐槽著策劃缺乏創(chuàng)意。
好不容易熬過了四十分鐘等來下課鈴,他火速掏出手機想聯(lián)系言夏,問問他在哪個班有什么發(fā)現(xiàn),卻沒想到對方已經(jīng)給他發(fā)了消息:
“小鎮(zhèn)中心廣場匯合,速來。”
對自己的推測信心滿滿的重鴿懵了,一身飽滿緊實的肌肉和萎縮的大腦容量無法允許他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了,他堅信,聽言夏的,言夏聰明。
“我身體不舒服下節(jié)課老師問就說我去醫(yī)務室了謝謝。”重鴿急匆匆和同桌交代了一聲,看到她校服上的銘牌,想了想還是又補了一句,“謝謝周周,哥回來請你吃飯——”還余音裊裊,人就消失在了班門口。
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當年喪尸副本和喪尸王賽跑練出來的。他邊跑還邊覺得,自己故意把書包留在桌上裝作自己還在學校,真是個小機靈鬼。
“所以這就是你沒找到任何線索,也沒有把裝滿了線索的書包帶出來的理由?”存燦燦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位四肢發(fā)達的新同事,對方正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乖乖挨罵。
存燦燦覺得這次副本有點邪門。
首先,她身上莫名其妙多了幾道擦傷,臉上還沾著幾顆零碎鋒利的玻璃碴子。
其次,她通訊錄里莫名其妙多了個叫王爾的聯(lián)系人。
【私聊】
你們已經(jīng)是好友啦,一起來聊天吧!
脆脆鯊:我是存燦燦。
老實人:我是王爾。
最后,她睜眼的時候是站著的,面前還站了個人在對她喋喋不休,滿臉洋溢著笑容,因為太過熱情而顯得有些陰森的笑容。
“女士,馬拉松大賽是我們真理小鎮(zhèn)一年一度最受游客喜愛的觀光活動,看您骨骼輕奇,四肢修長,一看就是馬拉松高手,不如報名下午的比賽試一試哦~”
“為什么我來旅游還要跑步?”存燦燦雖然有點暈乎乎,但不妨礙她抬杠。趁她剛進副本就湊上來的npc和劇情,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志愿者臉上的笑容露出了一絲裂痕,但也不妨礙她試圖把手里的表格和筆塞進存燦燦手里,用最熱情的態(tài)度和最大的力氣迫使她報名。
存燦燦正式進入了狀態(tài),她認為自己也不是好惹的,曾被副本里的吸血鬼求婚之后全身而退,存女士的戰(zhàn)力和智力可見一斑。
于是兩個人就站在了廣場的中間,進行著一場棋逢對手的極限推拉。
她逃,她追,她插翅難飛。
“我理解,年底了,你們也要沖kpi。”存燦燦在圓形花壇的一頭大喘氣,心想著這次難道是體育競技副本嗎,她的其他幾位同事是不是正遭受著投鉛球或是跳水的威脅。可是真的很奇怪,進來這么久了連任務發(fā)布的提示音都沒聽到。
眼看對面的志愿者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又伸出了她的鷹爪,存燦燦剛想繼續(xù)躲閃,卻看到志愿者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怔怔地看向她身后,臉上彌漫著一種奇異混合著神采的表情。
“王鎮(zhèn)長,您怎么來了?”志愿者仍像被釘在原地一般一動不動,只有顫抖到有點破音的聲線顯示了她的激動。
存燦燦大悟,原來是上司來了,理解理解。聽說高因執(zhí)行區(qū)那邊的也有兩個狗腿子對上司特別殷勤,一個好像就是通訊錄里新加的王爾,另一個忘記叫什么名字了。
她緩緩回頭,心里不斷告訴自己,接下來不管是看到缺胳膊少腿五官扭曲的鬼,還是大腹便便面露兇光中年大叔都不要驚慌,大不了出去之后投訴美術不做人讓他們扣工資。
幾秒后,她盯著王鎮(zhèn)長的臉,鼻血緩緩流下。
存燦燦大驚失色:美術竟然做了個人,怎么給畫了個這么帥的來。
“女士,我建議您可以體驗一下本次馬拉松活動。”王鎮(zhèn)長定定地望向她,溫柔建議道。
等存燦燦夢游一般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行云流水一通操作成功報名馬拉松大賽了。
美色誤人啊!存燦燦痛心疾首地瞪了一眼王鎮(zhèn)長的美貌,于是等她再次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鬼鬼祟祟在人家后面跟蹤了。
“眼鏡忘帶了……得回家一趟……”王鎮(zhèn)長自言自語,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卻在快到門口時停住了腳步,意味不明地望向自家門前,鄰居家墻上茂密濃盛的常春藤把他身形遮了一大半。
存燦燦好奇探頭,見到了她職業(yè)生涯里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先是一個男的捂著腦袋,搖搖晃晃地走進了王鎮(zhèn)長家,仔細一看他后腦勺好像還在流血。
過了幾分鐘,一個短發(fā)女生拉著身后的人急匆匆地從對面走來,兩人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被她拽著的男生正眼神專注地低頭聽她講話,純黑碎發(fā)軟軟地搭在額前又被風吹起,露出他洋娃娃一般好看精致的眉眼。
這不是言夏嗎!存燦燦無聲雞叫。
法印執(zhí)行區(qū)的言夏,在“全系統(tǒng)最好看的人”評選里連續(xù)三年排名第一,男女老少通殺,上至電視機里爬出來的貞子阿姨,下至搖籃里一口要你命的鬼嬰,無一不被言夏人畜無害的外表和笑容迷惑。
還沒等存燦燦有什么反應,就看見言夏被短發(fā)女生拉進了王鎮(zhèn)長家。
就在這時,王鎮(zhèn)長終于動了,他也提步向家走去。
存燦燦倒吸一口涼氣。
王鎮(zhèn)長步子走得又平又穩(wěn),進家門上了二樓,臥室門口隱約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然后又是一陣推搡和凌亂腳步聲。王鎮(zhèn)長走到臥室門口,很有禮貌地敲了三下門,推門進去。
存燦燦倒吸第二口涼氣。
她聽到王鎮(zhèn)長像在喚情人的名字一樣,輕聲地喊著臥室里的女生:“應許。”
存燦燦使勁從樓梯口探出腦袋,看到王鎮(zhèn)長繞過女生,走向臥室里的大衣柜,猛地把門拉開。
里面蹲了兩個男人。
一位捂著后腦勺半死不活,一位斜倚著柜門從容打招呼。
應許干巴巴一笑,本著緩解一下尷尬緊張氛圍的想法,向王鎮(zhèn)長友好發(fā)問:“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存燦燦第三口涼氣沒吸上來,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所以小王就是王鎮(zhèn)長,存燦燦在跟蹤小王,我和言夏回來找線索,那王爾你到底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衣柜里?”直到眾人打暈小王前往中心廣場匯合之后,應許仍然沉浸在“我的便宜老公發(fā)現(xiàn)了我衣柜里藏了兩個男人”這檔家庭倫理劇里。
“我可以解釋。”王爾捂著已經(jīng)止血但仍隱隱作痛的后腦勺,氣若游絲。
兩個小時前。
王爾在搖晃的大巴車上悠悠轉醒,著急忙慌地沖司機大喊“快停車我要下車!”,不是因為他敏銳的直覺知道危險即將到來,而是因為他暈車。
“筆直往前走幾百米就是真理小鎮(zhèn)了,你們觀光完了之后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們。”司機把他和另一個女生在路口放下,掉頭慢悠悠開走了。
女生之前一直在法印下副本,比他小一年,叫存燦燦。兩人互相作了自我介紹,加上了好友,王爾問她:“你還有別的認識的人一起來這個副本嗎?我們建個群,方便交流線索。”
見存燦燦搖頭,王爾就打算先把應許拉進來,問問她那邊情況怎么樣。這時他突然感受到一種久違的不對勁,手指在手機屏上停止了劃動,下意識地攬過存燦燦,把兩人一起往路邊的積雪堆里重重地一摔,大半個身子都埋了進去。
身后同時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席卷而來的熱浪裹挾著金屬和玻璃碎片一起朝兩人撲來,身前白雪冷得刺骨,身后火光沖天。
兩人頂著撲面而來的玻璃渣和熱氣回頭看,發(fā)現(xiàn)是剛才送他們來的那輛大巴車爆炸了,車子在火光里若隱若現(xiàn),像被烤焦了的雞架。如果王爾沒有因為暈車提前下車,現(xiàn)在他倆也在雞架里被烤著。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自天外響起,迅速籠罩住整個蒼穹:
“這不是測試,接下來你將聽到第2547110號正式副本任務發(fā)布。
本次副本死亡保護機制開啟,回檔機制開啟,共三次回檔機會。
副本名稱:真理小鎮(zhèn)
副本任務:完成周周心愿。
以上,愿真理與你同在。”
聽完任務發(fā)布,兩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是我想的那個真理嗎?”存燦燦納悶,“真理教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囂張到在副本里植入廣告了嗎?”
這個國家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真理教虔誠的信徒。雖然國家議會曾多次對真理教與信徒進行打壓,卻無法真正壓制真理教在這個國度的燎原之勢。
王爾和存燦燦在小鎮(zhèn)入口分別,分頭找線索。
“我去中心廣場。”存燦燦研究起地圖,找了一條主干路。
“那我去住宅區(qū)那邊。”王爾沖她揮手作別,獨身往反方向走去。
住宅區(qū)里都是獨棟帶花園的小別墅,街道干凈寬敞,植物覆蓋率看起來很高,王爾滿意評價。
為什么王爾會滿意,因為此時他正蹲在一家花園門口猥瑣發(fā)育,巨大茂密的灌木叢把他的身形遮得嚴嚴實實。他探出頭,津津有味地觀看著街對面的家庭倫理大戲。
先是一個男人拎著公文包出了門,像是急著趕去上班,還沒走多遠,他又不知道為什么折返回來了。
但當他即將快走到家門口時,對面似乎走來了手牽著手的一男一女,他趕緊閃身往鄰居家的常春藤叢里一躲,一男一女便徑直進了他家門。
好家伙,頭頂綠油油,王爾不禁大呼精彩。
直到頭頂綠油油的男人也進了家門后,王爾迫不及待地奔向街對面那戶人家,想要近距離繼續(xù)看八卦。就在他要進門時,在他頭頂?shù)亩谴芭_上突然砸下來了一個花盆。
王爾冷汗涔涔地躲開了,卻發(fā)現(xiàn)砸碎的花盆土壤里露出了一張白色紙條,他一邊吐槽策劃為什么把線索藏在這種地方,一邊躡手躡腳地去挖土。
他看了眼紙條上的內(nèi)容,露出了宛如便秘的表情,把紙條塞進口袋里剛打算走,就感受到后腦勺傳來巨大的鈍痛和清脆的響聲,身體應聲栽倒。
二樓窗臺似乎還傳來女生的驚呼。
王鎮(zhèn)長家的窗臺上擺著兩盆花,一盆被砸了,另一盆也被砸了。
死之前王爾在想兩件事。
第一,為什么線索還能是“小王發(fā)現(xiàn)鄰居每天上班前都會親吻自己的女友”;
第二,二樓窗臺的驚呼聽起來好像應許的聲音啊。
他緩緩閉眼,逐漸失去意識。
回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