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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弟這是在唱哪出?


  原以為等商黎的怒氣消了,那道禁令便會就此作罷,卻不想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些。
  這八年來,郁書叡愣是沒見著幾位兄長一面,哪怕半夜想翻窗入室,可章臺殿的護衛(wèi)軍像是在鎮(zhèn)守皇陵命脈一般,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就連過年過節(jié),也得在他桌前拉上四五架屏風,除了眼前這一桌子菜,什么也看不見,還與筵席離得老遠,連聲音都聽不見一點。
  活像個躲在暗處的亂臣賊子!
  關于商時晚的境況,也只能偶爾從皇后口中探聽一二,每天上學下學,騎射練武,勤快得很。
  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凡問到商時晚頭上,他都會搜羅到,托溶羽送進長秋宮來。
  只不過在這八年間郁書叡卻從未收到過商時晚的一字半句,難道在商時晚眼里,自己就這般一無是處?
  還是商時晚把那場盟誓當作戲言拋卻腦后了?
  如今叡王府已經(jīng)在建了,離宮門口不過半條街的距離。用膳時,郁書叡與皇后閑談,論及父皇此舉不過是將皇宮給擴建了一塊出去而已。

  春色正濃,郁書叡提了柄長劍在庭院里比劃了兩下,覺得沒勁,便蹲在土里,拿劍刨起了坑。
  溶羽奉了兩本劍譜緩步而至,卻見那人窩在花叢里,玉白色金絲碾邊的袍子沾滿了泥土,今日新做的長靴早已被濕泥淹沒,腰間墜著的那塊玉佩倒是被他寶貝地摟在懷里。
  “殿下。”
  聽見溶羽喚他,郁書叡抬手抹了抹鼻子,笑吟吟地沖溶羽彎上了他的那雙桃花眼,模樣與幼時并無太大差別,只是棱角更為分明,人也不似少時那般單薄了。
  如果不看他眼下的舉動,倒真是沉穩(wěn)了許多。
  “殿下,瓊琚是珩王殿下尋最好的工匠給你打的,你別這樣糟踐它。”
  這話在理。
  郁書叡牽起衣角將劍給擦拭了個干凈。
  溶羽假裝沒看見那臟得不像樣的衣袍,呈上手中的劍譜。“珩王殿下給你送來了。”
  當初下定決心與商時晚結盟之后,便同溶羽一道學習劍術,這小姑娘,實在了得,連宮中最好的劍術師傅都敗在她的劍下,這也難怪商時晚當初會把她帶進宮來。
  為了今后能夠保護四哥,不拖他后腿,做一個對四哥有用的人,郁書叡苦練劍法,經(jīng)過這八年的苦心鉆研,勉強能與溶羽比肩。
  總要有點什么是拿得出手的吧!
  否則一事無成,怎么面對盟友啊?
  郁書叡翻看了幾頁之后,拿劍比劃了幾下,覺得沒趣又放下了。
  聽前院有宮人進進出出地忙個不停,郁書叡招手喚了個宮人至身前問道:“怎么回事?”
  “回六殿下,明日是皇后娘娘生辰,各位殿下前來恭賀請安。”
  “那我呢?父皇如何安排的?”
  “明日陛下會來長秋宮和六殿下一同為娘娘慶生。”
  這口惡氣,八年了呀,老父親怎么還沒有咽下去啊?
  今日長秋宮的守衛(wèi)少了許多,許是護衛(wèi)遍地極為掃興的緣故吧?
  父皇也算細致體貼一回了。
  機不可失,郁書叡趴在院墻邊上,往院中偷瞄,期盼著能見著商時晚一眼。
  宮人抬著抱著大大小小的禮盒陸陸續(xù)續(xù)走進長秋宮。
  “六弟?”
  聽到身后的呼喚,郁書叡即刻轉過身子,眼前人身量與他相差無幾,長相清秀俊美,像是戲文里的俊俏書生。
  他雙手交握,笑盈盈地看著郁書叡。“六弟都長這么高了?”
  那雙眼睛,不是四哥。
  “兄長安好。”
  管他是誰,叫哥哥就對了。
  “今日父皇出宮祈福去了,母后在長秋宮開筵,讓咱們兄弟幾個聚一聚。”
  有這等好事?那還等什么?
  郁書叡正想回屋換身衣裳,再去筵席上乖巧坐等眾位兄長。恰逢這位哥哥身后又來了兩男一女,看那兩位男子的穿著打扮,也是皇子無疑了。倒是一旁的那位女子,姿容勝雪,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但郁書叡并不多看這位美人一眼,只是看向兩位兄長的眼睛,略感失望,也都不是四哥。
  “三弟,你來得挺早啊!”
  原來這位俊俏書生是三哥啊!
  待那兩人走近,一位面色紅潤的兄長朝他友善一笑之后,便抓起郁書叡的手腕搭起脈來。
  這是大哥。
  “六弟身體康健,大哥就放心了。”
  一旁面色枯黃,眼下一團黑霧的仁兄,若沒有猜錯,便是二哥了。
  只見他在懷里摸索片刻,竟掏出一堆牌九問道:“六弟,會玩嗎?不會沒關系,二哥教你。”
  果不其然。
  商昀暤讓商昀旸收好這些東西,被皇后瞧見,免不了又是一頓責罰,想來昨日的酒還沒醒,竟說出要教郁書叡玩牌九的狂悖之語,若是讓父皇得知,只怕會將他流放三千里。
  商昀旸聳了聳肩,便把這些玩物扔給一旁的女子,囑咐道:“棠綃,替本王收好。”
  “是。”
  她居然是二哥身邊的侍從,打扮得如此出格,還以為是位王妃呢!柔柔弱弱的,也不像是會武功的樣子,二哥把她留在身邊,難道就圖她好看?
  還真有可能。
  本來以前就不怎么親近,多年不見,現(xiàn)在突然湊在一起,有那么些許尷尬,作為大哥的商映暄提議不如先去筵席上坐坐。
  大家欣然同意。
  席上,郁書叡悶頭扣著衣袍上的泥土,不一會兒便扣落了一地的沙泥。
  馬上就要開筵了,商時晚怎么還不來?
  “小心點兒,這是給母后的賀禮。”
  來了!來了!來了!
  郁書叡將手拍凈,坐得筆直,眼神卻不自覺瞟向門口。
  邁入殿中之人,烏發(fā)高高豎在冠中,一身的雪白綢緞,腰間系著穗絳,外罩輕紗,秀挺的鼻梁之下,紅唇如春日芍藥,最矚目的還是他那雙瑞鳳眼。
  這么多年不見,商時晚好像………長殘了!
  雖然現(xiàn)在也好看,但遠不及十二三歲時的模樣。
  不過成大事者,怎么會拘泥于外貌變化這等小節(jié)呢!
  郁書叡端坐著,像個剛出嫁的大姑娘一般靦腆,等待著商時晚主動與他搭話。
  “五弟,你來啦!快坐。”
  “……………”
  五哥,我為我的不遜之語向你致歉!
  商序落座于郁書叡對面。“六弟,多年不見,一切可還安好?”
  郁書叡微微一笑。“都好,多謝五哥掛念。”
  那個玩世不恭的五哥哪兒去了?
  聽溶羽說,自宮外那場亂事之后,商序落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現(xiàn)在幾乎是避世于琮王府,若是有生人要與他見上一面,難如登天,祖宗八輩都要查個清楚。不論何時都得有人相伴在側,且待不了陰暗之地,入夜便不再踏出府門半步,燭火得燃至天明。
  看看那些拍花子的干的好事,若是再遇上這種禽獸不如之人,必得酷刑伺候,游街示眾。
  這不比那通奸出墻的更為憎惡嗎?
  在南祀國,除了皇帝,官員百姓皆只能娶一位妻子,但人性又怎能約束得了呢?
  大家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于是,商黎登基之后便頒布了一道旨令:男子通奸罰閹割之后扒光游街三日,女子出墻則要削發(fā)割指,流放偏遠之地,終生不能再回到故土。
  出了幾個活生生的例子之后,舉國上下果然消停了許多。
  扯遠了,郁書叡只是憤懣拍花子的也應該整治整治,畢竟自己曾經(jīng)就差點兒去伺候男人了。
  在郁書叡胡思亂想之際,皇后翩然而至,掃視一圈后問道:“時晚呢?”
  這句話我也想問很久了,多謝母后替兒臣問出口。
  “沿嵊災情嚴重,父皇命四哥巡視賑災去了,剛走,還未來得及向母后辭行,四哥讓兒臣代他奉上賀禮,請母后原宥。”
  “既是為百姓辦事,母后又怎會計較呢!叡兒。”
  郁書叡神游天外,懵然不知皇后在喚他,溶羽清咳一聲,郁書叡這才回過神來。“母后。”
  “你又去哪兒瘋玩了?怎么弄那么臟?快去換身衣裳吧!”
  商時晚又不在,穿那么體面干什么?這樣邋里邋遢的,還能掩藏鋒芒,雖然并沒有什么鋒芒。
  見郁書叡興致缺缺,皇后有些納悶。“你這孩子不是老嚷著想見哥哥嗎?如今見到了,怎么還悶悶不樂的?”
  “兒臣……只是有些無所適從。”
  “無事,今后能常常相見,多走動走動就好了。”
  商映暄不解。“常常相見?”
  皇后看向郁書叡笑道:“如今你的各位兄長皆已入朝聽政,你也即將開府,晨起你父皇便同本宮提及,禁令適時解除了,你今后需得多向諸位兄長討教知道嗎?”
  怎么現(xiàn)在才說?若是早點說,還能在四哥出宮前與他見上一面。
  郁書叡摳著衣袍上的泥土,點頭應下。
  商昀暤舉起一杯酒,祝道:“恭賀六弟開府。”
  三哥還是那么會做人。

  “啟稟皇后娘娘,翎妃、榮妃的賀禮送到了。”
  翎妃是大哥生母,也是云忠國前來和親的公主,若非節(jié)慶之日,幾乎從不邁出宮門一步,不是抄經(jīng)就是禮佛,閉門為國祈福。
  論及神秘,四哥是第一,翎妃便是第二。
  榮妃膝下育有兩子,雖然二哥不成器,好在三哥這個皇子典范能夠寬慰到榮妃。榮妃是先皇后的侄女,身份貴重,傾慕父皇多年。一手刺繡聞名遐邇,戰(zhàn)亂之時,尚在閨閣之中的她沒日沒夜穿針引線,只為換來銀錢貼補父皇軍中用度。因南祀只能娶一妻的規(guī)矩,父皇登基之后,才得將她以迎娶封妃。為此,未入宮前不免遭人白眼。
  心疼與感激便足夠穩(wěn)固宮中地位,所以哪怕榮妃相貌并不出挑,卻依舊深受父皇寵愛。
  論及帝王恩寵,自己是第一,榮妃便是第二。
  再說皇后與父皇,他們是結發(fā)夫妻。
  先帝并不寵愛父皇,便隨意指婚了一位寒門之女,也就是當今皇后。這些年兩人也算是相敬如賓,皇后待翎、榮二妃也是極為和氣。
  皇后收下賀禮,又命人封好糕餅禮品給翎、榮二妃送去。
  在旁人眼中,皇后寬仁篤厚,在郁書叡眼中卻覺得皇后十分謹小慎微。

  萬籟俱寂,月黑風高之時,郁書叡在榻上翻來覆去,絞頭發(fā)絞了快一個時辰也沒睡著,郁書叡猛地起身,掀開被子,面露兇光。
  “此事勢在必行。”

  風吹得溶羽瞇上了眼。“殿下,咱們就這么出來,陛下娘娘定會大發(fā)雷霆的。”
  郁書叡拽著韁繩,夾著馬肚子,不甚在意。“留有書信,不算不告而別,我在暢春臺給母后安排了好幾出折子戲,她最喜歡看這些,應當不會氣我不陪她過生辰。”
  “娘娘倒是好說,陛下呢?”
  郁書叡望了望天。“管他呢!以后再說。”
  馬蹄子撂得極快,直奔沿嵊的方向而去。

  “殿下,災民現(xiàn)下都安置在城郊了,各處粥棚也都開始施粥了。”
  修長的背影緩緩側過身來,他一身銀紋繡朝云錦服,腰系玉帶,墨玉般的黑發(fā)被發(fā)冠高高挽起,長眉之下,那雙瑞鳳眼似有流光,眼尾微微上揚,銳利如膺。高挑的鼻梁,膚如白雪,使俊美的五官看起來格外鮮明,尤其是雙薄唇,像涂了胭脂一般紅潤,明明是張素凈的臉,卻極為明艷動人。
  遠遠看去,是副文質彬彬,清冷俊逸的模樣。觸及目光,卻不禁望而生畏,如墜寒窟冰窖。
  商時晚微瞇著眼看向因大旱而龜裂的田地。“若有生事者,嚴懲不待。”
  亦竹正色回道:“屬下明白。”
  沿嵊的災情之所以如此嚴重,全因官員私吞朝廷災銀,欺上瞞下所致,商時晚一到沿嵊便懲處了四五個官員,現(xiàn)下整個沿嵊都惴惴不安,生怕這把火就燒到了自己頭上。
  亦竹抱來一身布衣。“殿下,你要的衣裳。”
  待商時晚換上之后,亦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除了那身衣裳,左看右看也不像個災民,亦竹聲稱要冒犯一下,便斗膽抓了一把鍋底灰抹在了商時晚的臉上。
  商時晚皺起眉頭,借清水照了照面容,什么也沒說,便往城里去了。

  “殿下,沿嵊到了,咱們現(xiàn)在就去尋四殿下嗎?”
  這一路走來,災民的慘狀盡收郁書叡眼底,為官者的惡行也是聽了一大筐。現(xiàn)在去找四哥,只怕會給他添麻煩,八年都熬過了,不差這一兩天。
  “換身衣裳,去城里看看,空手去見四哥怎么行?搜羅到些許消息秘聞再去也不遲。”
  想摸清這窩蛀蟲蛀到了何種地步,需得混入其中才能通曉。
  但………溶羽不是很明白郁書叡,換身粗布衣裳便也罷了,可這人偏偏把頭發(fā)抓成了雞窩狀不說,還特意在泥潭里滾了個三四遭,整得比災民還嚴重。
  溶羽本想近身守護,可郁書叡覺得她眼神太過狠戾,裝不了災民乞丐。無奈,溶羽只能躲在暗處窺視。

  茶肆外,郁書叡撿了個破碗,悄無聲息地混入廊下那一堆乞丐之中。
  “你是新來的嗎?眼生得很。”
  “你沒病沒災,四肢健全的跑這兒來當什么乞丐?”
  “看你那模樣也不丑,換身衣裳去城東,定能討到不少銀錢,別來我們這兒搶地盤。”
  “城東的乞丐身強體健,也不知道你搶不搶得過。”
  細看之下,這些人,大多斷手斷腳,半身不遂,患有殘癥。
  郁書叡撓了撓炸開的頭發(fā),問道:“城東的既是身強體健為何要做乞丐?”
  “你這人真是蹲在茅坑問香臭,你自己不也是嗎?”
  “知道有皇子前來賑災,官府自然會裝樣兒。不是災民的也想趁機撈個便宜,像我們這種,走不動道兒的,只能被官府趕來這兒……謝謝大爺!祝你長命百歲,升官發(fā)財啊!”
  “把碗還我,這是我的碗。”
  郁書叡低頭瞧見一個面無血色,瘦瘦巴巴的小孩兒撅著嘴朝他討要自己的東西,郁書叡不好意思地把碗還了回去,起身準備離開,心中又實在不忍,便摸出身上僅有的幾錠銀子,將其挨個兒放在乞丐的碗中,這才長舒一口氣,扭頭徑直往城東的方向去了。
  “平叔,他不是乞丐吧?”
  “我看他是財神爺要飯,裝窮。”
  走了一圈,郁書叡大概明白了,四哥現(xiàn)在住在城東,所以那些官員便將這些慘不忍睹的難民清掃到城西來,城西大多是打鐵磨刀殺豬宰鴨的,想來四哥手底下的人只會草草略過。
  郁書叡下定決心,一定要揪出這些蛀蟲,向四哥證明自己是個可用之人。

  “你們幾位看起來像是災民,怎么不去城東領粥啊?”
  茶肆外的乞丐們,抬頭看向眼前拔地倚天的兩個人,問話那位身后站著的人,雖一臉黑灰,可眼底那眸光瞧著駭人可怖得很。
  眾人皆不敢言,倒是那抱著破碗的小孩兒指了指自己的斷腿說道:“我們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廢物,城東的官老爺說不能讓珩王殿下看見。”
  亦竹掏出幾個銅板放在碗里。“你們這樣的還有多少?”
  旁邊瞎了一只眼的乞丐連忙捂住小孩兒的嘴,生怕惹禍上身。
  亦竹又掏出幾個銅板,坦言道:“我們是珩王殿下派來的人,要將城內所有災民記錄在冊,郊外的屋舍粥棚才能按數(shù)建造分發(fā)。”
  說罷,亦竹又掏出令牌以取信于眾人。
  半晌,那瞎了只眼的大叔才說道:“這沿嵊城的官老爺都是老鼠尾巴綁雞毛,不是什么好鳥!說我們不堪,會污了珩王殿下的眼,還有許多人是給打殘了攆到城西來的,零零散散算下來,至少有一兩百人。”
  亦竹起身看向商時晚,商時晚冷著臉走上前,半跪在那斷腿小孩兒跟前,小孩兒一臉驚恐地往后退,緊緊靠在墻上。
  “你不是廢物,無需輕視自己,你還有一條腿,是能夠站起來的。”
  小孩兒愣愣地看著商時晚,許久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城東與城西還真是天差地別,城西有多凄涼,城東就有多熱鬧。
  車水馬龍不說,各處井然有序,連乞丐的穿著都極為干凈體面,自己這副慘絕人寰的模樣在此地倒真是格格不入。
  城中最大的官便是知州,只要從他身上下手,他底下那一串蛀蟲還怕挖不出來嗎?再說了,現(xiàn)在這身打扮,根本不用自己找上門。
  果然,郁書叡在城東還未走上百步,便被巡街的士兵給盯上了。
  “可是從城西偷溜過來的?不要命了?趕緊滾。”
  郁書叡見遠處的溶羽已經(jīng)開始引弓搭箭,連忙舉起雙手,示意溶羽不要打草驚蛇。
  郁書叡笑道:“我是知州大人家的遠房親戚,投奔而來,你們不信的話,看這玉佩,絕非尋常人家可有,對吧?”
  士兵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塊玉佩,的確貴重,如果真是知州大人的親戚,那可開罪不起。
  無論真假,送到知州大人府上,都能立上一功。
  “那不如由屬下護送公子前往大人府邸。”
  這變臉還真夠快的啊!
  不過這一左一右架著他往前走的架勢,是生怕他跑了嗎?

  知州大人的府邸還真是……樸實無華。
  那擺件連尋常人家不會用,實在寒酸,但看人看事不能只流露于表面,或許是為了掩人耳目也說不定。
  不一會兒,一個管家打扮的人走了出來,沖院中的郁書叡喊道:“什么表哥表弟的,大人可沒有這樣的窮酸親戚,眼下珩王殿下就在城中,若是見到這個瘋子那便功虧一簣了。”
  郁書叡挑了挑眉,提亮了嗓音喊道:“俗話說,茍富貴,勿相忘。表哥飛黃騰達了,就忘了在我家吃糠咽菜的時候了?把那些身殘的災民趕去城西便也罷了,連自己的親表弟也要趕走,實在是忘恩負義,不配為人!”
  “把他嘴給我堵上。”
  見找不到趁手的,管家竟解開自己的腰帶,三兩下便塞進郁書叡嘴里。
  一旁的士兵悻悻說道:“這瘋子給我們看了塊玉佩,瞧著挺貴重的。”
  “什么玉佩我看看。”
  士兵掏出郁書叡懷里的玉佩遞給管家,郁書叡雙手已經(jīng)握拳,隨時準備朝他們招呼上去。
  管家看了眼玉佩,輕蔑地笑道:“什么破爛玩意兒,城西的貨堆里一抓一大把。”
  說罷便將玉佩往郁書叡身后一扔。
  郁書叡眉頭緊鎖,兩腳踹飛架在他身側的士兵,一個回身,伸出手,玉佩卻被人給率先接住了。
  來人看了一眼玉佩,又看向郁書叡,緩緩抬手將他口中的腰帶給扯了出來,處變不驚地問道:“六弟這是在唱哪出?”
  郁書叡凝望著那雙深邃的瑞鳳眼,手僵在半空中。
  見到這樣的場面,四哥還會與他結盟嗎?
  商時晚來時已將臉洗凈,人證物證皆已集齊,這才前來知州府上抓人,卻不想還有意外收獲。
  郁書叡使勁抓了抓茂盛的頭發(fā),負氣地伸出手。
  “四哥,請把玉佩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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