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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剿六
江潯沒有就鄭家德的具體事求助顧守鋒, 不過,顧守鋒的人脈遠非江潯能比, 行動力更是讓江潯大開眼界。
顧守鋒直接讓律師做通了曾母的工作, 曾母愿意出來指證鄭家德。當年的交通事故便屬特大事故,但因肇事司機供認不諱,就此結(jié)案。
雖然已經(jīng)過了二十年的追訴期, 但國家刑法明文規(guī)定, 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經(jīng)過二十年。如果二十年以后認為必須追訴的, 須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
這件案子的調(diào)查很快重啟, 負責此案件的警官依舊是姜昕。
如此, 顧守鋒江潯父子在外層層圍剿, 警方步步緊逼, 鄭家德不得不動, 因為不動就是束手待戮。
對于姜昕,這是絕好機會。
不過,鄭家德也是湖。
即便警方調(diào)動大部警力, 直接圍剿了一個制毒工廠, 查獲大量毒品, 最終揪出來的也只是鄭家德身邊的左膀右臂。這位名叫宋天賀的手下忠心耿耿, 所有罪名全擔自己肩上, 但沒有一樣能牽扯到鄭家德。
“真是光風霽月鄭家德啊。”江潯捏了捏手中的咖啡紙杯,聽了都感慨。
姜昕已經(jīng)以技術(shù)輔助的名義讓江潯參與到案件中, 連夜突審讓姜昕面容疲憊, 他揉了揉眉心, 一口氣灌下整杯咖啡,“真想不到我們這個年代還有這樣的人, 像電視里的死士。”
相對姜昕的不修邊幅,江潯衣衫筆挺、光彩照人,“我不相信沒有弱點的人,死士也有,死心眼的人也有。一般這種自詡為忠臣孝子類型的,弱點更明顯。歷史書中,忠孝往往是相連的品質(zhì),忠貞的人,往往孝順。宋天賀的父母呢?”
“父母雙亡。當初宋天賀在牢里,鄭家德替他戴孝發(fā)喪,直至現(xiàn)在仍每年過去祭拜。”
江潯沒有氣餒,繼續(xù)問,“沒孩子嗎?”
“宋天賀一直未婚,倒是有個相好。但那相好就是個陪酒女,既陪宋天賀,也陪其他人。宋天賀連包養(yǎng)她都沒有,不過是定期過去,讓陪酒女定期做身體檢查。”
“還挺謹慎。”江潯評價一句,“給我陪酒女的資料,我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你能比我審問出更多?”
“我相信警方的力量,也請警方相信金錢的力量。”
姜昕瞪他,江潯笑笑,“我去試一試。如果能有別的線索,那是再說不過的。就算沒有,也不損失什么。”
江潯從兩方面入手,一方面從陪酒女那里更細致的打聽宋天賀的情況,另一方面則讓小浦試著調(diào)查一下那個給鄭少爺跪在地上系鞋帶的小菇。
此時,宋天賀的入獄已經(jīng)讓鄭家德對家里的狀況無瑕他顧,更何況一個陪酒女,一個家中小女傭。
江潯篤信,世間不存在沒有弱點的人。
再堅硬的人,定期光臨一位陪酒女的生意,也會留下一些痕跡。陪酒女是對警方非常敏感的一類人,她們面對警方,肯定是寧可少一事不愿多一事的態(tài)度。
從陪酒女這里拿到的線索是,“宋先生非常謹慎,套套都是自己帶來。有一次宋先生錢夾掉在地上,我看到宋先生錢夾里放著張小男孩兒的照片。我隨口說了一句,這孩子真像宋先生。宋先生的臉色不大好,后來就再沒看到過任何照片了。”
這個線索很模糊,但也勉強算做線索。
小菇的資料更讓江潯意外,這個圓臉姑娘很年輕,圓臉本就是顯小的長相,小菇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D省人,家境貧寒,十五歲初中畢業(yè)跟著家人出來打工。
現(xiàn)在家里靠她蓋起新屋,不過家鄉(xiāng)人對小菇的評價總有些欲言又止的奚落與羨慕。
說白了就是懷疑小菇在外頭做了什么不道德的生意。
對此,江潯不予置評。
哪怕人家真干了,也是人家的自由。
但是,小菇自考了大學文憑,而且拿到學位證,可見是個勤奮自強的性格。
這樣的人一般自尊心強,不會輕易出賣自己。
而且,拿到自考文憑的小菇卻一直在鄭家做幫傭,既沒有進入鄭氏,也沒有出來找一份更體面的工作。
江潯讓小浦找一找鄭家辭退的幫傭,看能不能打聽到更多關(guān)于小菇的事。
江潯會注意到小菇是因為,那天小菇從穿戴一看就不是鄭家人,卻能跟在鄭家人身后,可見她在鄭家也有不同地位。
江潯肯砸錢,小浦效率也高。
立冬那天,小浦交給江潯第二份關(guān)于小菇的資料。
對于女孩子,這是一個非常悲慘的故事。
整合完手頭上關(guān)于小菇的資料,江潯沒有讓小浦拿錢去收買小菇,能在那樣到悲慘境遇都能奮發(fā)自強拿到大學文憑的女孩,不是用錢能收買的。江潯讓小浦給小菇帶句話,“要不要報復鄭家德?如果要,提供關(guān)于你知道的關(guān)于宋天賀的所有的事!”
那是一個飄雪的冬日。
鄭家德出了審訊室,他體持著社會成功人士的體面與審訊的警官告辭,心下未免不屑。他整理著西裝的白金袖扣,沒幾步就看到綠植旁邊長身玉立的一個人,那人衣衫筆挺,風采照人,正是江潯。江潯在同姜昕說話,見到鄭家德,江潯頜首打了個招呼,“鄭先生,你好。”
鄭家德心下一沉,江潯來警局做什么,他也保持著自己的風度,“江先生。”
江潯沒有多言,收回視線繼續(xù)與姜警官說話,“宋天賀的妻子我?guī)Я诉^來,宋天賀是個很有義氣的人。雖然正式批捕的嫌疑人不能與家人見面,但這位女士說她能幫得上忙,畢竟總得為孩子考慮。宋太太有些不滿意現(xiàn)在這位張律師,我為他請了一位新的律師,一起送他們過來。”
姜昕的余光中,鄭家德的臉龐不受控制的慘白起來。江潯繼續(xù)風度翩翩的說著話,“姜警官就不用道謝了,請保護好這位女士的安全。”
“這是自然。”姜昕應下,“多謝江先生幫忙。”
“您客氣。我先告辭了。”
江潯與鄭家德一前一后邁出警局大門,雪片翻飛,冷的提神。風雪有些大,鄭家德黑色奔馳越野旁已有手下在縮著脖子等待,鄭家德沒有江潯的悠閑,快步走下臺階。江潯站在臺階上叫住他,“鄭先生,我給你一句忠告。”
鄭家德下臺階的腳步微滯,就聽江潯下句話是,“不要太相信你背后的人。”
江潯的聲音里有一句志在必得的篤定,“你與我不熟,這句話由我來說很突兀。不過,我與曾忠仁也不熟。”
鄭家德回頭看向江潯,江潯仍站在第一階,這個位置相對要高一些,再加上江潯身量修長,更加居高臨下。從鄭家德的角度能看到江潯干凈的臉龐與望向他的眼神,江潯的眼睛里沒有明顯的仇恨情緒,他只是說了一句:
“我不希望聽到你出事的消息。”
鄭家德幾乎要冷笑,逼曾家入絕境的人是誰?找出宋天賀妻子,帶他們過來,給宋天賀另請律師的人是誰?
鄭家德忍不住道,“江先生,你不覺著這話由你來說特別諷刺嗎?”
“你對我存有偏見,以至不能理解我的善良,這是你的無知。”江潯憐憫的望著鄭家德,“你身邊不會再有一個宋天賀了。即便宋天賀,撬開他的嘴也并不困難。鄭先生,凡事多為家人考慮。曾忠仁的事,你的司機不可能反口,一旦反口,他就是故意殺人。所以,用這件事追訴到你不容易。至于制毒販毒的罪行,與警方合作吧,現(xiàn)在國家很少判死刑,無期減一減,二十年你就能出來。那時,你的兒子正年輕,你還有二三十年的余生,可含飴弄孫,可頤養(yǎng)天年。我要找的人從來不是你啊,鄭先生。”
“江先生,你大概是眼睛出問題,把我誤會成曾忠仁了吧!你以為我會像他二十年牢獄出來后眼睜睜看你將他獨生女打入地獄,然后到你面前苦苦哀求嗎?”鄭家德眼中露出陰鷙厲光,“江先生,你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冬天的風雪拂過江潯額前流海,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耐心無比的糾正鄭家德對自己的看法,“讓曾家陷入絕境,才能引出你這條蛇啊。”
鄭家德臉色愈發(fā)陰沉,江潯繼續(xù)說,“你現(xiàn)在應該有所察覺了吧。殺曾忠仁的是你,不是我。自始至終,我沒有要殺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想追溯你們之上的人,為此,不得不逼你們?nèi)虢^境。”
“不要跟我負氣,鄭先生,你以為現(xiàn)在希望你永遠閉嘴的人是誰?難道是希望從你這條小蛇身上引出罪魁的我嗎?”
江潯信步邁下臺階,經(jīng)過鄭家德時,他的視線淡淡的掃過鄭家德布滿陰霾的雙眼,然后,不帶任何感情的一掠而過。
保鏢們圍攏在他的周圍,深色羊絨大衣挺括修身,風雪勾勒出江潯筆直的背影,那是一種讓鄭家德無比羨慕、渴望、努力、奮斗一生想得到的成功。而今,他大半生的奮斗卻如同余燼過后的煙灰,要灰飛煙滅了嗎?
不,一定還有辦法。
一定有辦法!
手機鈴驟然響起,手下小弟一看來電立刻接起,瞬間臉色大變,上前道,“老大,不好了。工商稅務一起上門,將公司的會計室給抄了。”
“手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