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放晴了,看著淮河水位一點一點的往下降,站在從云和張,臉上總算是能松一口氣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沈從云更加的感覺到,打天下難,坐天下更難這話的精髓所在。</br></br>天地不仁?。〈笞匀坏牧α坑袝r候是根本無法抗拒的,人類和自然的斗爭,和老天爺的斗爭,在絕大多是的時間內絕對出于下風。</br></br>天災要看老天爺的臉色,人禍呢?沈從云目光凝視著滾滾東去的淮河,心思已經飛到萬里之外的北國。</br></br>奉天,新成立的北方軍區司令部,是由原來的第一軍指揮所簡單替代一下的產物。按照總參的指示,駐軍不得擾民,冬天剛剛過去,城北的郊外馬上忙碌了起來,大量的民工被征集起來,興建新的軍營,完全是一派熱鬧的場面。</br></br>與工地上熱鬧的場面相比,司令部的會議室內卻是另一番景象,肅殺之氣布滿了每一個人的臉上。</br></br>“怎么老第一軍,如今還是第一軍,新成立的軍區命令剛下來,部隊擴編也才剛剛開始,大家本來都該高升一級?!庇嗾鹫f話的時候,眾人臉上露出期待之色,可是余震話鋒一轉道:“可是,形勢要求各位先放下升官發財的美夢??偨y電喻!”余震猛的一聲喊,眾人刷的一下全部起立立正后,余震才慢慢的打開手上的文件夾,取出一封電文念道:“著令,第一軍迅速北上,必須于冬季來臨之前,消滅東北舊滿軍事力量。此令,沈從云!”</br></br>念完電報,余震示意眾人坐下后,面色嚴肅的說道:“第一軍已經休整了整整一個冬天,現在第二軍的兩個師也已經到位,新軍三分之二的精銳力量,都在我東北呆著。中原軍區的曹毅司令,手下只有幾個混成旅,暗地里正急的跳腳罵娘呢。總統大人親自到中原軍區去坐鎮,帶著財政部長去的?為什么?表面上是去坐鎮抗災,實際上現在曹毅開口要啥,總統都會答應。為啥?就因為新軍三分之二的老兵,都集中在我東北,總統盼著我們打個漂亮仗。徹底解決東北問題。現在,我命令,張光明、楊軍,你部…?!?lt;/br></br>軍事會議足足開了一整天這才算完事。眾人各自回去準備后,偌大的會議室內頓時清凈了下來。</br></br>劉永福坐和余震并肩站著,面對著東北地圖,大口大口的抽著煙。眼睛盯著地圖半天兩人都沒說話。</br></br>“偌大地東北,萬一滿人的復國軍化整為零,十幾萬人撒進去連個水泡都不會起。”劉永福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余震在邊上無聲的點了點頭。</br></br>“趙星龍的情報和我們的情報基本一致。舊滿復國軍,主要集中在吉林、齊齊哈爾兩個大城市內,滿人的王爺們可受不了苦。舍不得城市。”埋頭看文件的萬樹生。這時候也過來插話。</br></br>余震點點頭道:“計劃雖然已經發下去了。我建議再催一催李維政訓部地情報,三方面綜合一下。對我們的使用兵力的多少,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你們也知道,眼下面臨著軍隊快速擴編地問題,我的想法是第一師張光明部,派出一個旅,直奔中俄邊境,堵住舊滿勢力逃亡俄國的去路。第二師劉永全圍攻齊齊哈爾,第三師將福鼎圍攻吉林,第一師另一部則橫插在齊齊哈爾和吉林之間,切斷兩邊的聯系,隨時準備增援攻堅地第二、三兩個師。從第二軍過來的兩個師,有必要留下一個師坐鎮奉天,另外一個師還是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為總預備隊,另一部分監視蒙古方面。”</br></br>“這個布置周全是周全了,可是您有沒有考慮過第一師的感受,這可是當年的虎賁師啊,趙有廉出事后,全師上下可都是憋著一口氣地?!比f樹生表示了一下擔憂,余震閉上眼睛仰面嘆息,沒有說話。</br></br>這時候劉永福道:“讓第一師和第二師換一換,劉永全這小子吃慣了嘴巴,不能光緊著他來。第一師是當年沈大人最鐘愛的部隊,不能讓第一師去敲邊鼓。”</br></br>余震心里明白劉永福的意思,這是顧忌著自己地臉面,第一師地前身是第三師,是余震一手帶出來地隊伍,成了虎賁師后,部隊改編后牢牢的占據了第一師地位置不動,這里頭除了余震的關系,更多的是因為沈從云的給的“虎賁師”的封號。</br></br>“不用了,就按我說的去安排吧。張光明剛接手部隊,給第一師潑點冷水,一支哀兵在手上他也好帶些。另外我還有個想法,將來可以用騎兵師和第一師組成第一軍的班底,總統的意思是要打造一直快速反應的部隊來。這次對東北的行動,就讓騎兵師協助張光明行動好了,反正張光明以前是騎兵師的師長。”余震</br></br>色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后,劉永福閉上了嘴巴,倒是一番道:“還有個問題,北洋三杰可都在第一師里呆著呢,沈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用他們想好了么?總不能一直在第一師的參謀部里頭晃悠吧,說是學習新軍的建軍理念,實際上我看這三位沒一天是好臉色的。”</br></br>“這個,你就別操心了,軍座早有安排,恐怕這三位已經接到總參的電報了吧?!庇嗾鹦α诵Φ馈?lt;/br></br>…</br></br>段瑞拿著手上的電報,晃悠著來到鄰居馮國璋的住所時,小院子內馮國璋正捧著份電報在那里沉思,邊上的王士珍也不停的摸著下巴上的胡子。</br></br>“芝泉也來了,呵呵,坐吧?!蓖跏空涞故茄劬獾暮?,一眼就看見了段瑞。</br></br>“呵呵,看這意思,都收到電報了?既然都在,說說心里話吧。下到第一師來學習,是當初三人一起商議決定的,現在沈從云估計是要用我們了,說說都咋想的吧?”段瑞一屁股坐下,不客氣的拿起桌子上的煙就抽。</br></br>“考察學習二月有余,三位想見沈某乎?呵呵,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比怆妶笊希瑯拥膬热?,估計是直接照抄了一式三份。每人一份。</br></br>…</br></br>淮河最危險的半個月時間過去了,專列開往了匆匆北上的道路,火車剛過塘沽,沈從云就從床上醒了過來。</br></br>“咳咳!耀國,什么時候了?這到哪里了?”一陣猛烈的咳嗽后,沈從云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問道。</br></br>“大人,您醒了?不多睡一會?現在還早呢凌晨四點,剛過塘沽?!薄八懔恕6妓苏惶煲灰沽税桑坎幌朐偎矗鎿淖约哼@一睡就起不來啊?!鄙驈脑谱似饋?,李耀國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勸。馬上打開車廂門。對邊上的值班室內的美國醫生山姆低聲喊:“醫生,大人醒了?!?lt;/br></br>隨行的醫生和護士很快就進來了,一番探視后,山姆看了看體溫計后笑道:“燒退下來了。問題不大了。不過感冒的癥狀在一周內都不會消退,建議您還是多多休息,不要再工作了?!?lt;/br></br>年輕的女護士拿著葯過來道:“大人您該吃葯了?!鄙驈脑平舆^一把葯丸,往嘴巴里一起丟進去。吞了一口水,全下去了。</br></br>“從一個護理人員的角度來看問題,我建議您還是再睡一會。”護士朝沈從云笑了笑。白色的制服勾起了很多聯想。</br></br>“不行。要不是生病了。我在火車上也睡不踏實。我保證不工作,看會書總可以吧?”沈從云笑著舉手做發誓狀道。</br></br>醫生露出苦笑道:“好吧。誰讓您給我發薪水呢?”說著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了,李耀國趕緊上來,拿過兩個枕頭給沈從云墊靠著。</br></br>“要不請柳婷姑娘給您讀會書?”</br></br>沈從云聽了一愣,馬上從迷糊狀態中清醒過來了,猛地一拍腦門道:“壞了!我這一上車就開始感冒發燒,人都燒糊涂了,怎么把她給帶上了?!?lt;/br></br>“大人!在蚌埠的時候,您不是挺喜歡柳婷姑娘的么?出發的時候您交代,就帶上了。她每次給你讀書,你很快就睡著了。這一路上,只要柳姑娘伺候您,您就睡特別地安靜。要不,咱們試試?”李耀國笑道,沈從云聽著頓時滿頭黑線。</br></br>“呵呵,你這小子,夸柳姑娘還是損我呢?你還別說,她一口的蘇州腔,讀書的時候,聽著我就是想睡覺?!鄙驈脑菩α诵Φ溃焓峙牧伺哪X門道:“不好吧,這時辰人家在睡覺呢?!?lt;/br></br>“沒事,她說了您醒了就叫她的?!崩钜珖f著也不等沈從云答應,馬上就出去了。</br></br>沒一會,柳婷獨自一人進來了,輕輕地帶上門后,往沈從云對面一坐,拿起桌子上的《容齋隨筆》。</br></br>“大人,接著上次的念么?”</br></br>蘇州話軟軟的,聽地沈從云眼皮子有開始有點重了。</br></br>“算了,陪我聊一會吧。說說你自己,一個蘇州人怎么跑到蚌埠去了?”</br></br>沈從云說話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柳婷總是平靜地臉上,閃過一絲地激動,慢慢地站起身來,猛的往沈從云面前一跪道:“大人,民女有冤情求您伸張。”</br></br>沈從云沒料到會是這樣,猛地坐起來道:“快點起來,起來說話?!?lt;/br></br>“民女還是跪著說心里踏實!”柳婷嬌俏的臉上顯得非常的堅定,沈從云看了不由冷哼一聲道:“我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想跪著就跪著說吧。”說著沈從云又靠了回去,閉上眼睛。</br></br>“家父本事前清官員,新軍北上易幟后,家父辭官在家。平日里和一干舊友往來</br></br>日子過的也還平靜。不想半年前突然橫生事端,政家中,抓走父親。事后多方打聽,才知道一干舊友中,有兩人出了關外,投到舊滿復國軍中。政訓部說家父有策劃嫌疑,拘審家父至今。民女多方托人求助以救家父,王鐘大人是蘇州人,早年與家父頗有交集,民女厚顏登門相求。王鐘大人稱,政訓部辦事,他可說不上話,還說您正好來蚌埠視察水患一事,所以求王大人引見?!?lt;/br></br>“混蛋!”沈從云怒起猛拍桌子,嚇的柳婷一縮脖子,無助的閉上眼睛,兩行熱淚已經涌出。門口快速的被打開。露出李耀國的臉道:“大人,發生什么事情了?”</br></br>“沒你的事,出去吧?!鄙驈脑平淮宦暎钜珖肆讼氯?。</br></br>“柳婷,別哭了,剛才不是罵你。是罵王鐘。這個王八蛋,政訓部的事情他說不上話?***,他和李維好的穿一條褲子!”沈從云氣急敗壞的說著。心里很快將這個事情理清楚了。不用說這是變著方地在討好自己,王鐘這小子,還真是絞盡腦汁啊。沈從云很想馬上下一道命令,撤了這家伙。可是政府這一塊,王鐘為代表的這一幫子人,可都是自己的嫡系啊。沈從云非常了解這些人的心態,他們壓根就沒把總統這個頭銜當真。都拿自己當皇帝看待呢?;实埏L流點,有幾個女人算啥?更別說沈從云家里,到目前為止才幾個女人,而且今年以前都還一個個的肚子沒啥動靜的。下面人多次表示要送女人,都被沈從云罵回去了。柳婷的事情,沒準王鐘和李維還串通好的。</br></br>沈從云臉上地怒色漸漸消退。在柳婷一個弱女子面前。這就算失態了。</br></br>“起來坐下吧。事情我知道了,我會讓人去問一問。你放心。政訓部也是講法律的,你父親沒犯事,肯定會被放出來。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你下去吧?!鄙驈脑七@話說的沒有一點商量的語氣,柳婷慌亂地掃了沈從云一眼后,低著頭微微的抽泣著推門出去了,給沈從云留下一個不斷抽動著消瘦肩膀的背影。</br></br>“李耀國,進來一下?!?lt;/br></br>…</br></br>火車咣當咣當的開進了山海關,一番補充水后,繼續踏上了北去地旅程。坐在窗前的沈從云臉色好看多了,手上捧著一份文件正在慢慢的看著。</br></br>柳婷怯生生的捧著一盆熱騰騰地面條進來,輕輕的往桌子上一放道:“大人,請用早餐?!?lt;/br></br>沈從云沒看她,嗯了一聲拉過面條吃了起來。</br></br>“味道不錯,廚子的手藝見長啊。”沈從云吃著不由地贊了一聲,柳婷面露微微地喜色,低聲道:“大人要是喜歡吃,以后民女經常給您做?!?lt;/br></br>沈從云楞了一下道:“哦,你做地?”柳婷微微的點了點頭。</br></br>“沒看出來,知書達理地面做的還不錯,你不是南方人么?”</br></br>“父親喜歡,家母早逝,所以民女就學著做。”</br></br>這年月的女孩子,比起婦女解放運動后的女性而言,根本就是天差地別。沈從云完成能理解,一個女孩家家的,為了營救父親所付出的艱辛,比男兒身要難多少。正是因為這一點,沈從云內心才會微微的柔軟松動。</br></br>沈從云不再說話了,柳婷忐忑的看著沈從云的表情變化,雖然沈從云已經表示會過問,但是心里還是不怎么有底。</br></br>“大人,民女家境一般,身無長物,為了救父親家底耗了個干凈。您要是答應救家父,民女只有這干凈身子能報答您了?!绷靡灰а溃€是暴露了最后的底線。</br></br>沈從云放下筷子,一聲冷笑道:“我缺女人么?我像戲碼里的王老虎么?難道說我在你眼睛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br></br>“不是的,不是的。民女…?!?lt;/br></br>“好了,你撤下去吧。有耐心的話,跟著我從東北回來,再說這個事情吧。”</br></br>…</br></br>再一次召開軍事會議后,余震的作戰計劃下達了,張光明從會議上下來后,臉色難看的要命?;氐街笓]部里面就狠狠的拍了桌子道:“余大人什么意思?我們是虎賁師??!”</br></br>隨后進來的楊軍,臉上露出悵然道:“今非昔比了,老兄,這一次我的騎兵師,不也跟著你一陣敲邊鼓了么?我看啊,堵后路的事情還是我去吧,騎兵有速度。”</br></br>“不行,我要去見余大人,這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