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江,天微微亮,曦光灑在江上,隨著浪花涌動,波光粼粼。</br> “嘿,來瞧瞧,那是個什么魚?”從窗口向外看著的莫林忽然叫道。</br> “哪個?”其他三人接連湊上去,朝著窗外瞅來瞅去,討論了幾句,卻終究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br> 他們的身后,李香君依舊被捆在地上,她被盤問了一夜,但一點突破也沒有。路平四人的審訊手段在她看來簡直幼稚無比,又沒有什么可以直接搜刮記憶的高端異能,他們的那些所謂套路,在李香君看來只能算是耍一些小聰明,一點都不專業。她游刃有余地應付了一晚,委屈可憐驚慌的模樣,讓對方已經幾次懷疑是不是疑心太過,誤會了什么。</br> 此時四人饒有興趣的圍觀了一會跳出江面的大魚,這才轉回身來。</br> “現在怎么辦?”莫林說道。四人里,就他還算有點專業知識,但在殺手聯盟的粉頭面前,他那點道行也不過是個初學級別,李香君根本就沒覺得他比路平三人強到哪去。</br> “我仔細整理了她的所有說辭,沒有發現什么矛盾的地方。”方倚注說。</br> 廢話。李香君心下想著,這樣掩護身份的背景說辭都是她千錘百煉出的東西,怎么可能有漏洞?</br> “難道真是我們多心了?”莫林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更能洞察人心的李香君馬上看出,莫林眼下這種情緒,已經不是對李香君懷疑什么,只是純粹的不想承認自己犯錯,拼命想證明自己正確罷了。</br> 于是她不說話,只是用一種可憐、祈求的眼神看著莫林,以此來軟化莫林那點自尊。</br> “你們怎么看?”莫林逃一般的避開李香君的目光,問其他人。</br> “殺了算了。”方倚注說。</br> “不要!!”李香君大驚失色。這次她不是在演,是真的驚到了。這幫菜鳥簡直太亂來了。因為自己掩藏了魄之力,就對自己疑心大起。可這種事在修者身上豈非平常得很?自己無非也就是用了神兵,掩藏的更加高明徹底罷了。這幫人完全不考慮影響和后果,直接正面綁架,也是沒誰了。現在沒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竟然又想殺人滅口,更加的蠻狠無理。雖然這一殺,倒還真是正確無比,但被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的亂拳打死,這也太憋屈了吧?</br> 李香君一眼掃去,發現那四人之中,那個小姑娘臉上流露出了最多的不忍。可她一早看出來,這小姑娘是四人當中最沒話語權的一個,從她這里自己尋求不到任何幫助。至于其他三人……</br> “這,不太好吧?”莫林扭扭捏捏地說著。他這作派,李香君一眼看出,他是支持的,只是他的良心有些不安,有些包袱,但這時候只要隨便誰堅持一下,他肯定就會很“無奈”的妥協了,他的良心就值這么一回合的猶豫。m.</br> “不要!”李香君再次惶恐地叫著,眼里真的透出幾分無助,她看向可能只是最后一點希望的路平,發現路平也正在看著他。</br> “你會游泳嗎?”路平突然道。</br> “啊?”李香君愣一下,方倚注和莫林也愣了下。</br> “扔下船?”方倚注眼前一亮,覺得這確實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辦法。</br> “她有實力,會不會游泳關系不大,就是帶著傷也不至于淹死。”方倚注飛快說著,迅速掃清路平心里那點障礙。</br> “啊”了一聲的李香君還在微張著嘴,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了。</br> “那就這樣吧。”路平說著,上前將她拎起。</br> “我看外面有人嗎。”莫林也意識到這個做法不錯,非常機敏地開門出去偵查,不大會回來招呼:“都還沒人,快來。”</br> 路平拎著李香君快步走出,莫林一路頭前打探,很快便出艙來到了船頭。</br> “自己去吧,不要再回來,不然真殺了你。”路平最后說道。</br> 這不是恐嚇。</br> 從路平的雙眼中,李香君確認到的是這樣的信息。跟著就覺得身上一松,捆著她的繩索已被路平掐斷,跟著奮力一甩,便已真的將她拋了出去。</br> 江水湍急,“噗通”一聲落水的李香君,眨眼便被沖出很遠。</br> “有人跳水了!有人跳水了!”莫林朝著艙內便開始大叫,等著有人聞聲沖出涌向船頭時,李香君已經只是江面上一個依稀可見的小點。</br> “李小姐!”也只有蕭全這位三魄貫通的修者,憑其驚人的目力,還能認出落水者是讓他垂誕的美人。</br> “還不快點回去救人!”他大叫道,如此距離,他縱然有點實力卻也束手無策。可他這句“回去救人”也不過是情急之下未經大腦的吶喊。只兩句話的功夫,落水的李香君便已經連他都看不清了,此時調轉船頭又哪里會追得上?喊完蕭全便也知道不現實。</br> “這是怎么回事?誰先看到的?”心知已經救無可救的蕭全,望向沖出來的人群問道。</br> 數道目光指向了莫林,而路平早在扔下李香君后就隱去一旁,方倚注和凌子嫣更是混在人群中才跟出來。四人一起成為第一目擊者,未免讓人多想。</br> “出來就見這小姐從船頭跳了下去,誰知道怎么回事。”莫林早就想好了詞,很從容地說著。</br> 蕭全盯著莫林,又問了幾個諸如“你出來干什么”一類莫林早有準備的問題,最終也沒問出什么。李香君終究不過是一個他在船上偶遇的美人,非親非故,雖痛惜,卻也不會因此怎樣。一片惋惜聲中,終于酒醒的何值正好這時從李香君的房間里衣衫不整地茫然走出,眾人頓時像是明白了什么,紛紛展開聯想。得知李香君跳水的何值也是大驚失色,全不知這一夜發生了什么的他被蕭全不由分說就是一頓吊打,跟著竟也被扔下了船。</br> 這些可就全在路平他們意料之外了。不過既然矛頭沒有指向他們,他們也就全無所謂了。</br> 落水的李香君,被浪逐出好遠,終于吃力地爬上了岸。附近幾個漁民目瞪口呆,急急跑了過來。</br> “姑娘,你這是……”一人開口剛問,便迎上了李香君冰冷的目光,嚇得后半句話直接沒影了。</br> “死!”李香君嘴里蹦出來一個字,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對眼前人說的。可是寒光一抹,眼前的幾個人頭卻已滾滾落地,鮮血澆紅了江岸。</br> 望著水中濕漉漉的骯臟倒影,李香君咬牙切齒,自出道以來,她何曾這樣狼狽過?</br> 不殺那幾個家伙,誓不罷休!她的殺意,絲毫沒有因為濫殺了幾個普通人而降低分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