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房堂兄睡下了，路平四人則繼續圍坐在餐桌前。莫林掏出一張折起的地圖，在桌上攤開，看起來竟然有些眉飛色舞。</br> “想不到我那番話讓你如此激動？”方倚注很意外。</br> “你誤會了?！蹦值?，“我激動的，是我們眼下的處境?！?lt;/br> “眼下的處境？”三人納悶。他們眼下面對神秘莫測的對手，到現在連對方是敵是友都摸不清，這種未知的處境可以說是最難熬的，這有什么可激動的？</br> 莫林卻不急著解釋，在攤開的地圖上手指一劃說道：“這是我們原定的路線?！?lt;/br> 三人點頭。</br> 地圖攤開的是川平區的部分，上邊詳盡標注了不少這一地區的風土地形。一條黑線從中曲折穿上，是莫林對他們路線的標注。</br> “為了避開耳目眾多的地方，我們選擇了這樣一條路線。這條路線其實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說很普通，可在川平區想做出這樣一條路線已經很不容易了。哈哈哈哈?！蹦终f完，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把三人嚇了一大跳。</br> “你沒事吧？”路平關心。</br> “沒事沒事，接下來是重點。”莫林強行把笑忍住。三人卻還是不踏實，互望了一眼后，十分憂心忡忡地看著莫林。</br> “玄軍帝國的人不會是廢物?！蹦纸又f道，“我們離開志靈城后便從他們的眼中消失，直至現在在川平區暴露，我們的行進方式，他們一定已經猜出個大概。那么我們現在在川平區這條平凡而又普通的這條線路，十有八九已經被對方推斷出來?！?lt;/br> “所以呢？”三人繼續看著他。</br> “重點來了啊！”莫林臉上笑意又揚起了，誰也看得出他這次是怎么也忍不下去了。</br> “普通，才是這條路線的高明之處。”莫林說道。</br> “哦，引得他們往這條路上去，我現在現在換個路線？”路平說道。</br> “大哥……”莫林目瞪口呆，“在說書人那里，你這叫刨底知道嗎？是拆臺！”</br> “呵呵。”床那邊傳來一聲笑，莫林已經變得垂頭喪氣起來。他準備說自己早有準備，準備在這一刻坦露對川北區他早就暗中準備了方案二。但被路平這樣一言戳破后，再接著這么說可就沒多大意思了。</br> “那接下來怎么走?！甭菲絽s還是很認真地問著。</br> “這里?！蹦譀]精打采地在地圖上隨手一戳。故事最精采的一瞬被路平泄了底，接下來的講述讓他覺得索然無味。</br> “沿著河走？”路平看到莫林手戳的地方是條河。</br> “不是沿河走，是乘船?！蹦终f。</br> “哦……”方倚注臉現恍然，這神情倒是讓莫林開心了不少。</br> “雄江是玄軍帝國境內第二大河，東起玉侖冰川，向西過玄軍城后轉向南，斜穿川平區后再向西，過重山峽后進入昌鳳境內。這條河，是玄軍帝國很重要的水利樞紐，據傳玄軍帝國一直在秘密培訓水軍，就等一個機會，順流直下，破重山峽，直入昌鳳腹地！”莫林在地圖上揮斥方遒。</br> “說和我們相關的。”方倚注冷冷打斷。</br> “我們現在在這里?！蹦忠幻朕D回正題，戳著地圖上的一個小點說道。周鎮實在太小，小到在這個地圖上本都沒有標注，這個小點是莫林自己畫上去的，可見對他而言這里確實是個不能忽視的存在。</br> “向西約兩百里，就是嘉陵城，這邊早年的渡口，現在已經是方圓數百里最大的一個河港，玄軍帝國在這里甚至布下了一個水師營寨?！蹦质种敢苿?，戳到了地圖上的另一處。這里顯然就不是周鎮這種不值一提的小鎮了，在地圖上標繪詳盡，基本不需要莫林做這些介紹大家都能看出嘉陵鎮的作用和價值。</br> “我們去這里搭船？”路平說。</br> “是的。”莫林點頭。</br> “恐怕不是說說這么簡單吧？”方倚注看著地圖說道。</br> “當然不簡單。”莫林說道，“嘉陵城雖然不是川平主城，但是是玄軍帝國的水路要塞，尤其港口有水師駐扎，日常的防范就已經十分嚴密，我們這些被通緝追捕的要犯想不被察覺混進當然很困難。”</br> “但現在如果對方對我們的注意力放在了原定路線上，那嘉陵城這邊至少不會特別針對性地防范我們，是這樣吧？”方倚注道。</br> “是的。一旦我們成功潛入，并且搭對船，就能沿江而上，毫不費力地直達玄軍城，這多舒服？”莫林說道。</br> “確實很讓人心動，你怎么看？”方倚注看向路平。</br> “聽起來這樣能更快?！甭菲疥P注的重點是這個。</br> “你呢？”方倚注又看向凌子嫣。</br> 凌子嫣打小就是秦桑的侍女，早就養成聽命行事的習慣。雖然現在脫離這個身份已久，但被人征求意見還是分外的不習慣，愣了好一會后才道：“我聽大家的。”她終究還是沒能提出什么個人看法。</br> “那就這樣？”方倚注表明他自己也無異議。</br> “當然就該這樣?！蹦謱τ诜揭凶⒕尤贿€要征求一波意見表示不滿，這可是他隱忍多日一直都沒有透露的精華方案二，居然還要接受意見調查？</br> “既然你早有這樣的計劃，嘉陵港那邊的進出船只安排你是不是也已經掌握資料了？”方倚注道。</br> “是的，這些天我趁你們睡著的時候，第天都偷偷出去搜集這方面的情報?！蹦忠槐菊浀氐?。</br> “沒有吧？”路平驚訝，莫林每天大家休息時居然有離開？他完全沒有察覺。</br> “當然沒有！”反話被路平當正話聽讓莫林有些抓狂。計劃是從破廟那一夜才醞釀的，之后就是連續的郊游，他就是有這心，難不成向那些花啊樹啊鳥啊獸的去打聽嗎？自己又不會仿生系異能，就算會……嗯？仿生系異能？等等……</br> 莫林神情一滯，而后看向了方倚注，有些涉及知識的問題他覺得還是和方倚注討論比較靠譜。</br> “發現我們行蹤的，會不會是仿生系的高手？”莫林說道。仿生系異能受先天條件局限，現在在七大系中算是比較偏門的，修煉得人越來越少，莫林自己都沒怎么接觸過，一開始真沒想到這去。</br> “哦，仿生系。”路平恍然狀。</br> “你知道？”莫林大敢意外，說實話路平不知道異能分類的話他會覺得比較正常一點。</br> “我看過《魄之簡史》。”路平說。</br> “你認識字？”莫林又意外。</br> “不太多?！甭菲秸\實。</br> “說回主題?！蹦终f。</br> “好的。”路平點頭。</br> “你怎么看？”莫林還是看向了方倚注。</br> “不排除這種可能?！狈揭凶⒄f。</br> “你不要一副早就想到了的表情?！蹦终f。</br> “確實有想到一點點?！狈揭凶⒌?。</br> “那你當時為什么沒有檢查一下那個河底？”莫林道。</br>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方倚注反問。</br> 莫林愣了下，隨即意識到“透視”一類的異能都很簡單，檢查河底倒不一定非要下河去翻掏一遍。</br> “有什么發現？”于是他繼續問。</br> “太多了?！狈揭凶⒄f。</br> 莫林明白他的意思。河底下各種生物太多，這為仿生系異能提供了必要條件，但是沒辦法從這一點反證一定有人用過仿生系異能。這可以是仿生系異能一大優勢：草木皆兵，雁過無痕。</br> “所以我們現在的行蹤有沒有暴露，我們也沒辦法確定?！蹦终f。</br>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方倚注說。</br> “什么？”</br> “我們沒有落下他們的直接監視下。河邊或許一度有過，但被路平察覺后就中斷了。這之后他們依然只能利用搜羅動物視角信息來尋找我們下落，這種方式得到的情報具有隨機性和延后性。”方倚注說道。</br> “這樣即使我們混上了船，他們卻也可能在事后察覺到這一點?！蹦炙伎贾Ｋ木A方案二受到了挑戰，這讓他有些焦慮。</br> “呵呵。”結果床上又傳來笑聲。</br> “你有話說話！”莫林有些氣。</br> “動物比人好騙多了?！眰壬淼乖诖采系倪h房堂哥并沒有動，只是背對他們丟來了一句。</br> 四人都開始思考這句話的含義，半晌后方倚注先開了口：“兄弟高見。”</br> 莫林顯然也領會了這句話的意思，站起身道：“我們走！”</br> “之前的舉動都有可能被對方發現，不宜在這里久留。”方倚注點頭。</br> “那這里豈不是要暴露？”路平說著，四個人的目光一起望向床上，背對著他們的遠房堂兄。</br> “不勞你們費心?！边h房堂兄說道。</br> 莫林看向路平，神情有些正經：“路平，我問你個問題。”</br> “什么問題？”</br> “他有魄之力嗎？”莫林指了指遠房堂兄。</br> “有?！甭菲近c頭。</br> 躺在床上一直未動的身子似是微微顫了下，莫林卻已經換上一副釋然的神情。</br> “走吧！”他說道。</br> “帶上門。”遠房堂兄說道。</br> 幾人相繼走出，莫林最后一個，將房門帶上的最后一刻，忽然開口問道：“堂兄怎么稱呼？”</br> “莫蓋。”遠房堂兄答道。</br> “堂兄保重?！蹦终f。</br> “你慢走?！蹦w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