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雪本不是這么促狹的人,可是看到周曉堂堂南天學(xué)院院長卻是如此鼻青臉腫的模樣,實在忍不住要拿出來說一說。今日這一戰(zhàn),無論最終結(jié)果如何,路平的作為絕對光彩奪目。自四大學(xué)院創(chuàng)立至今,各院的院長流過汗、流過血、流過淚,但真沒哪位這樣被人按在地上揍過,尤其還在眾目睽睽之下。</br> 路平這事做的可謂空前。被打的周曉則是被戳到了痛處。一聽到這名字,身上多處傷口就仿佛在隱隱作痛,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陰鷙。</br> 周曉本也是個很大氣的事,可對這事卻實在沒辦法坦然面對。眼下大戰(zhàn)未完,暫無人提。但他可以肯定這件事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修界,甚至整個大陸,成為一個經(jīng)久不息的笑柄。而這不只會讓他個人顏面掃地,他所代表的周氏家族、南天學(xué)院,都會因為聲威受損。</br> 一想到這,周曉連看向徐立雪的目光都冷了幾分,周圍眾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br> “路平,我會弄清楚他是什么來頭的。”周曉沉聲說道。</br> 眼下能讓他稍稍挽回一點顏面的,就是給路平安一個大背景,大來頭。在這一點上周曉要感謝一下呂沉風(fēng)。路平與呂沉風(fēng)對陣,他們雖遠卻也看得真切。能和五魄貫通的強者對抗,足以說話路平并不是個北斗新人那么簡單。</br> 但這還遠遠不夠,最好還是能拿下路平,弄明白他的來頭。只有笑到最后的勝利者才有資格對過往做出最終的解釋。</br> 看到自己果真刺激到了周曉,徐立雪不免也有一些后悔。雖然知道周曉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路平,可自己這番捉弄卻是讓周曉將這件事提早拎上桌面了。</br> 果不其然,周曉馬上指派了幾位南天學(xué)院門人去搜尋路平的下落。此時戰(zhàn)斗已近尾聲,連徐立雪都油盡燈枯,北斗學(xué)院還能支撐的人真的寥寥無幾。郭無術(shù)那些重傷的門人,也只是以死明志,他們的爆發(fā),沒可能讓局面有所改觀。</br> 北斗……</br> 徐立雪望向天空,原本繁星密布的星命圖被撕裂了,原本閃亮的命星少了許多許多,整個星空看起來都已黯淡,北斗的光輝在這一刻真的不復(fù)存在了。</br> “院長,怎么處置他?”</br> 徐立雪聽到有南天學(xué)院的門人在請示周曉,他卻連頭都沒轉(zhuǎn)一下。到了這地步,他又豈能獨活,被怎么處置,他都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了。</br> 一度曾對徐立雪還有所期待的周曉,此時的心思看來也完全不在他身上,同樣連頭都沒回一下,但只是擺了擺手。</br> “徐師兄,得罪了。”執(zhí)行的南天門人對徐立雪依然抱有尊重,走到他面前后微一欠身。</br> “有勞了。”這時候的徐立雪仿佛回到平日的狀態(tài),溫和地說道。</br> 執(zhí)行的人舉起了右手,魄之力從他指端聚集,凝成一道寒芒。結(jié)果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震動。飄浮著的那一片蔚藍,像是突然起了風(fēng)浪一般,開始洶涌翻滾。</br> “要撐不住了!”三大學(xué)院的大后方傳來訊息。</br> 臨時布下的幻海大定制,雖然同是由超品神兵鏡花水月來發(fā)動,終究不是很完善。缺越學(xué)院兩位島主親自上陣,袁非指揮門下控制定制,商令負責(zé)控制鏡花水月,這才能在倉促間完成這臨時起意的幻海大定制。</br> 但是到了此時,這倉促版的幻海大定制終于也到了控制不住的邊緣。被禁錮在內(nèi)的呂沉風(fēng)可并沒有閑著,一刻不停地嘗試著破解這個大型幻術(shù)。</br> 聽到大定制已經(jīng)支撐不住,許多人下意識地調(diào)頭就要去支援。而徐立雪呢,心中卻也沒有燃起什么希望。北斗學(xué)院已經(jīng)傷亡到了如此地步,呂沉風(fēng)怕也無力回天。更何況他那搖擺的態(tài)度,到了這種地步,還會為北斗而戰(zhàn)?</br> 周曉所想要的,便是這樣的局面,到了這一步,他的計劃可說已經(jīng)圓滿。對于即將脫困的呂沉風(fēng),他并不如何擔憂。一個并不忠于北斗的人,這時候還能什么作為?</br> 他微笑著,回身走了幾步,站到了徐立雪的身邊。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倒是希望從徐立雪臉上看到一些期待,結(jié)果卻只能讓他失望了。</br> “看來你也很清楚,呂沉風(fēng)不會是你們的救星。”周曉說道。</br> 徐立雪沉默。</br> “不用理會,送天樞首徒上路吧。”周曉對之前正要執(zhí)行,卻被幻海大定制的變化吸引過去的門人說道。</br> “是!”那人轉(zhuǎn)回身,手終于舉起,再度凝結(jié)魄之力。</br> 徐立雪沒動,依然抬頭望著天空。他不期待,但也想看看呂沉風(fēng)會怎么破開幻海大定制。這將是他在這世間看到的最后一幕了。</br> 轟隆隆隆……</br> 巨響傳來,不只是這片天,不僅僅是這七星谷。整個北斗山脈的上空,整座北斗山脈,都隨著這聲響在搖晃。舉手就要擊殺徐立雪的南天門人,好說也是四魄貫通的高手,在這片震動中,他竟然控制不好指端那簡單聚集的魄之力。</br> 怎么回事?</br> 他忍不住扭頭又朝天上看去,轉(zhuǎn)頭時發(fā)現(xiàn)院長周曉也是神色微變,并不像之前那么輕松自若。</br> 這魄之力……</br> 周曉感知敏銳,察覺到這魄之力來自四面八方,遍布整個北斗山脈,此時卻紛紛涌向這邊。</br> “是什么?”所有人都在抬著頭,在四下尋覓著。</br> “火來!”天空中,忽然有一聲喊傳開。</br> 眾人一怔,但馬上找到了源頭。</br> “火柱,是火柱!”有人伸手指著。</br> 夾云谷、東山居、西山境,各峰、各院,為了分散北斗學(xué)院的實力,假扮珍寶閣商人進行北斗學(xué)院的一行人,在指定的位置設(shè)下三十二個定制,九龍火封定制。一經(jīng)發(fā)動,便是九根火柱,北斗學(xué)院派往各處查究的門人紛紛被鎖入定制,讓北斗一下子就損了數(shù)百名精英,大大地削弱了實力。</br> 而此時,這些火柱在動,并不再是筆直向上,而是化身為龍,蜿蜒旋轉(zhuǎn)著,朝這七星谷的方向齊聚而來。只片刻,三十條火龍便聚齊在七星谷上空,交織成網(wǎng),映紅了天空,投下炙熱的溫度。</br> 禁錮著呂沉風(fēng)的那片蔚藍,猶自在翻滾著,卻是越來越小,短短幾秒后便消失不見,仿佛是被蒸發(fā)了一般。</br> 誰都想到呂沉風(fēng)是要破開定制,但是誰也沒想到他破開定制竟是從外到內(nèi),竟是破得如此干凈。</br> 袁非、商令,還有他們的門生紛紛目瞪口呆。他們滿以為呂沉風(fēng)還要掙扎一會,卻不料只這么幾秒,他們布下的大定制便被抹殺干凈。他們上一秒還能感知控制著的魄之力,忽然就消失到連丁點影子都不見。</br> “神兵!鏡花水月!”商令忽然神色一變,失聲大叫。一旁袁非聽了也是大驚,再抬頭望去,就見呂沉風(fēng)也正低頭,俯視著他們這一方向。</br> 商令向前一步,就要去交涉,依周曉的分析,走到這一步,對北斗并沒有什么忠誠的呂沉風(fēng)應(yīng)該很好交涉,不會再和他們?yōu)殡y。</br> “呂……”商令開口,才只說了一個字,連稱呼都沒有喊完。</br> 呂沉風(fēng)一手揚起,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珠子,滴溜溜地滾向空中。</br> 鏡花水月!</br> 商令、袁非一看,這可不就是他們的護院神兵鏡花水月。之前借加蓋在穿云箭上的幻術(shù)掩護,將鏡花水月偷種給了呂沉風(fēng)。此時幻海大定制被破,鏡花水月竟被呂沉風(fēng)給捕獲。</br> 不過看到呂沉風(fēng)拋下鏡花水月的舉動,兩人都是喜出望外。</br> 果然如周曉所說,看到北斗大勢已去的呂沉風(fēng),絕不會和他們?yōu)殡y,但將超品神兵據(jù)為己有的心思都沒有。</br> 商令滿面堆笑,想接著之前那一聲,對呂沉風(fēng)好好恭維一番。結(jié)果就在此時寒芒乍見,從呂沉風(fēng)的右手,一道魄之力汲取著在他頭頂?shù)娜l火龍噴發(fā)的火焰,竟是直朝鏡花水月劈去。</br> 轟!</br> 天地間再起震動。一片蔚藍隨著這一劈大肆鋪開,灼熱的火焰在這一刻都仿佛被澆滅,任由這片海在空中鋪張開去。</br> 而后,蔚藍漸漸褪去。</br> 火還是那三十二條火龍,呂沉風(fēng)還是呂沉風(fēng),拋在空中的鏡花水月,卻已經(jīng)徹底消失。</br> “這……這……”帶著鏡花水月來到北斗學(xué)院的袁非瞠目結(jié)舌,張嘴含糊了兩聲,只覺喉頭一甜,一股鮮血涌上。</br> 噗……</br> 袁非口噴鮮血,心如死灰。</br> 鏡花水月,傳承上千年,支撐著缺越學(xué)院幻海大定制的超品神兵,竟在這樣舉手投足間,被呂沉風(fēng)一劍給毀去了?</br> 這可是超品神兵!</br> 呂沉風(fēng)真要就些據(jù)為己有,袁非倒是更接受一些,可是眼前這幕卻讓他覺得頭暈?zāi)垦!?lt;/br> 沒了!</br> 從此天上地下就再沒有鏡花水月這件超品神兵了。缺越學(xué)院的幻海大定制從此也要沒了。這讓他如何向?qū)W院交待?南天學(xué)院的天羅鏡說是被人掠了去,那終歸還有尋回的機會。可是他們的鏡花水月,就這樣徹徹底底地被摧毀了。</br> “這……這……”袁非再次支吾了兩聲,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暈了過去。</br> *****************************</br> 昨天的章節(jié)號錯了,今天重新正確起來。(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