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拳出。</br> 路平并不認識昭音初,卻也察覺到了對方絕不簡單。這一拳出的堅決果斷,毫無保留,磅礴的魄之力瞬間卷得風雪交加,讓他的整個人都變得模糊起來,一片混沌,就這樣涌向了昭音初。</br> 昭音初連忙再拔琴弦,干澀的琴音得以修正,正迎向這席卷而來的魄之力。跟著便聽到“噌噌噌噌”接連數聲脆響,一道人影便已經倒飛出去,直撞向了一旁的山壁,轟然巨響后,沒了聲息。</br> 接著又是一道人影,一晃便已經到了蘇唐身邊,伸手將她扶住。</br> “沒事吧?”路平問著。</br> “來得挺及時,沒事。”蘇唐答道。</br> “啊……”還趴在地上的姚覓,目光錯愕,他這一聲“啊”還是在路平出手時喊出來的,此時卻已經忘了要說什么。在他身后剛從關上躍下,就要支援戰斗的眾殺手,也紛紛一臉的驚訝,保持著他們落地時的姿勢仿佛都不會動了。</br> 他們看看路平,又看看掛在山壁上那位,來回確認了無數遍,終于可以肯定,掛在山壁上的那個是昭音初,好端端站在地上的這個,絕不是。</br> 所有人近乎崩潰。</br> 這可是昭音初,當世六大強者之一,五魄貫通的境界,是讓人想一想都會覺得頭皮發麻的另一位面。</br> 可是現在,他們看到什么?昭音初竟就這樣被人一拳轟到了墻上,哪怕同是六大強者的任何一人來,都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吧!</br> 這人……</br> 知道路平具體情況的,終究只是組織少部分人。眼前這些殺手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交底的。充其量也就告誡他們對手不簡單,絕不能大意,直說對手是個六魄貫通,那怕是刺客聯盟要原地宣布解散了。</br> 吃驚完了,所有殺手也終于意識到了他們的處境。他們的身后是雁蕩關,守關的修者還沒被他們誅殺殆盡,關隘的定制也還沒被悉數破壞。在沒有了昭音初后,要攻克這倒雄關絕不是他們區區兩隊殺手可以完成的事。可當一個一拳轟飛昭音初的對手擺在面前時,這雄關仿佛成了他們的靠山,他們竟是齊齊下意識地向后退卻著,看那模樣大有退守關上,誓與雁蕩關共存亡的架勢。</br> 趴地無力起身的姚覓,意識始終是清醒。他之前便已經看出了些昭音初這位強者的作用,在目睹昭音初被路平一拳轟飛后,驚訝之余,自己先前腦海中的那個模糊猜想卻也恰好再一次得到了印證。</br> 昭音初,怕是一個極度嚴重的偏科者。雖是五魄貫通的超凡境界,但是個人的實戰能力卻極其有限。她的能力,是用自己的鳴之魄來大輔提升其他人的能力,幫助他們來戰斗。而她自己……姚覓努力回想,在今天這番交戰中,在路平出現以前昭音初確實從未與任何人有過直接交鋒。</br> 看來她的五魄貫通,是缺了力之魄這一門?</br> 姚覓還在這瘋狂猜想呢,忽聽到啪一聲響。</br> 昭音初人還在山壁上。而她一直懷抱著的那把琵琶,在路平轟出那一拳后不知遭遇了什么,竟是過了好一會,這才撞在了山壁上。啪一聲后,琵琶便從山壁上一路磕磕絆絆地落了下來,持續的碰撞聲不絕于耳,在山谷間回蕩著。</br> 被轟上山壁便一直沒了動靜的昭音初,此時也終于動了,就見她的右肩向外聳了聳,帶著一些碎石,她的右臂已從山壁中抽出,跟著右手向后一拍,人也從山壁中抽出,朝下落來。</br> 力之魄未貫通?</br> 看到昭音初這一聳肩一拍山,再看她身后山壁那清晰可見的人形凹洞,姚覓便知道自己想錯了。無論這一聳一拍展示出的舉重若輕,又或是將山壁撞出這樣一個人形的身體堅韌程度,這都不是力之魄感知境所能達到的程度。</br> 姚覓的猜想繼續不下去了,不過目睹了路平這一拳之威,再面對昭音初他倒是不怎么慌張。就是有些郁悶路平在扶起蘇唐后,那兩人也沒說關注自己一下,自己才是真正需要攙扶需要照看的重傷員啊!</br> 正想呢,蘇唐回頭了,看了地上的他一眼:“你沒事吧?”</br> 姚覓感動啊,努力昂著頭露出微笑,正想囑咐句“你們當心”之類的話時。看到他還能笑,蘇唐頭已經扭回,望著正落下的昭音初嚴陣以待起來。</br> 路平則是踏前了一步,將蘇唐護在了身后。跟著便已揚手,飛音連斬朝著昭音初攻去。</br> 身在半空的昭音初沒有顯露出任何閃避的姿態,卻是揚起雙手,左右拇指與中指接連不停地搓動,打起了一個又一個脆生生的響指,連續而又密集,猶如爆竹一般。</br> 就在這樣連續不斷的響指聲中,昭音初安然落地,神情卻是一點也不輕松。</br> 路平飛音連斬的攻擊被她化解了,可是一如之前,在已經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她依然沒能分辨出路平這剎那間是揮出了多少記飛音斬。她只能用同樣密如雨下的響指去化解,到最后她甚至多打了十多個響指,對這等強者來說,這種脫離自己掌控的勢態,已是難得一遇的窘迫了。</br> 結果她這才剛一落地,路平的人便又已經殺上來了,又是如先前那般的一拳。</br> 昭音初露出苦笑,招架在身前的雙臂看起來很是笨拙。路平的拳還未到她身時,便已聽到一聲轟然巨響,昭音初的人再次被轟飛出去。</br> 又來?</br> 所有人都以為昭音初將又一次被嵌入山壁時,卻不料這次的昭音初卻一飛沖天,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后竟是直飛出了山谷的頂端,消失不見了。</br> “你把她打哪去了……”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脫口而出的驚訝。</br> 路平卻也在目瞪口呆,聽到這聲疑問,下意識地搖著頭回了一句:“不是我。”</br> 那還能是誰!</br> 這次沒人出聲,但所有人的目光中流露出的就是這樣的質疑。現場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明明就是路平一拳下去,昭音初便被打飛不見了。</br> “我也沒朝上發力啊。”路平轉頭朝身后的蘇唐說道。</br> “是她借力逃了吧?”蘇唐說。</br> “這個人有點東西。”路平說。</br> 有點東西?</br> 山谷里挺安靜,但在所有人的心中,這樣的腹誹聲響成一片。</br> “那是當然啦,那可是昭音初。”只有蘇唐依舊平靜地回答著路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