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現(xiàn)在有名字,還會以七十一這個編號稱呼路平的基本就是組織的舊人。裴先生對這個稱呼也挺適應,沒有絲毫停頓便接著問道:“他怎么了?”</br> “六門真鎖已經無效。”來人道。</br> 一直鎮(zhèn)定從容的裴先生聽到這個消息,神色頓時一變。他清楚七十一號意味著什么,而六門真鎖這本是他們最終的底牌,如果連最終底牌都失效……</br> “怎么會這樣?”裴先生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問道。</br> “六門真鎖,他發(fā)生了引星入命。”來人道。</br> “引星入命?北斗?”裴先生眉頭緊鎖,“據我所知,引星入命每位北斗門人一生都只會有一次吧?通常是在他們剛入院時就會完成。”這本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裴先生現(xiàn)在卻要謹慎小心地用上“據我所知”的措辭。</br> “是。”</br> “所以,是引星入命讓六門真鎖失效?”裴先生道。</br> “看起來是這樣。”來人道。</br> “這或許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裴先生道。</br> “哦?”</br> “引星入命,應該不會有第二次吧?”裴先生道。</br> “希望如此吧。”來人看來也早已想過了這一問題,只是未經證實,心里終歸是要懸著一塊巨石,無法心安。</br> 深吸了一口氣后,來人看了看四周,對于只有裴先生和鐵頭兩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他終于露出些許不解。</br> “現(xiàn)在該我說明一下眼下糟糕的情況了。”裴先生沒等他問便已經開口。</br> “怎么?”來人神色凝重。</br> “宋文鳳已死。”裴先生道。</br> “怎么會?”來人失聲,神色頓時變得比先前來時還要難看許多倍。路平的問題雖然棘手,但勉強可以說不是那么迫在眉睫,總還可以適當回避。但是宋文鳳卻關系眼下,他的死,意味著他們計劃中很大的一環(huán)將出現(xiàn)紕漏了。</br> “是路平。”裴先生說。沒有用七十一那個代號,而是用的路平這個更大范圍內大家知曉的名字。</br> “而且……”裴先生進一步補充,“他就死在下面。”</br> “死在下面。”來人神色更加難看,“他離開了雁蕩關,是不是他的身份已經暴露?”</br> “我想是的。”裴先生點頭。</br> 如果說宋文鳳只是單純的死去,那至少還只是雁蕩關失去了最高權力的控制人,他們總還有些其他暗棋。但是宋文鳳身份暴露,可就意味著他們的滲透也已經暴露,那么此時的雁蕩關上,還有多少他們的人可做文章頓時變得難以確定了。而雁蕩關正是他們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huán),那里全面失控的話。</br> “這個路平……”來人咬牙。</br> “還有,他應該是把實驗體又都帶走了。”裴先生接著道。</br> 這個消息相比之前,看起來卻已經不痛不癢,至少來人并沒有因為聽到這個消息就再有什么情緒波動,他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對路平的惱火中。</br> “大定制也是因為這家伙,被迫提前發(fā)動了。”來人也開始向裴先生介紹關外的糟糕。</br> “那四院的人?”裴先生問。</br> “沒等到他們進界川。”來人說到這時,明顯又是無名火起。</br> 界川內的大定制,是他們準備用來伏擊四大學院的主要手段,這個計劃甚至要始于許多年前,從開始設置仿佛近乎自毀的大定制,就是在為這樣的一天做準備。</br> 而在從北斗學院奪走千松尺那一日起,大定制的啟用便被提上了日程。四大學院絕不可能善罷甘休,這一點他們早有意料。他們緊鑼密鼓地等待著這一天的來臨。</br> 結果因為路平的亂入,這一計劃已經徹底崩盤。</br> 更讓人生氣的是,這一切對路平而言,完全是無意的。他并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埋伏,只是在闖入后行事的過程中,那破山的一拳又一拳,將這大定制攪了個天翻地覆。</br> 這種狀態(tài)下的大定制,發(fā)動也能發(fā)動,威力也還能保持,可關鍵的是,它不隱蔽了。四大學院那么多的能人,一個洞察到的大定制就在他們面前的話,他們又怎會貿然闖入,所以這大定制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隱蔽,不能讓人在未進入界川時就有所察覺。</br> 結果就因為路平這一通瞎攪合,這么多年的心血最后真就成了一個自毀大定制了。無數人打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br> “那現(xiàn)在要怎么對付四大學院?”裴先生問。</br> 原定計劃被毀,而這個凝聚多年心血的計劃是不存在任何備選計劃可以替代的。眼下四大學院兵臨城下,總不可能去正面剛,這是三大帝國都不敢輕易做出的舉動。</br> “先將他們往那三路那邊引引吧,讓他們先發(fā)生一些碰撞。”來人說道。</br> “那怕是也頂不了什么事。”裴先生說。</br> “難不成讓我們正面上?”來人說。</br> “呂沉風呢?”裴先生又問到了一個關鍵人物。</br> “呂沉風是大能,可惜,難用。”來人搖了搖頭。</br> “那眼下……”</br> “刺客都過來了嗎?”來人問道。</br> “青峰轄內的四位尖果,各率八名竹尖,已經在鎮(zhèn)外待命了。”裴先生道。</br> “哦,那……”</br> “不過路平現(xiàn)在也去鎮(zhèn)上了。”裴先生連忙補充打斷。</br> 來人臉上頓時露出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的神情。</br> 四位尖果,三十二位竹尖,刺客聯(lián)盟創(chuàng)立至今,大概也沒有集結過這么多的精英高手行動。可即便是這樣百年難得一遇的實力集結,面對路平……那個他們一手締造,卻已無法控制的七十一……</br> 啪!</br> 一聲脆響,來人竟是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br> “自殘可解決不了問題。”裴先生道。</br> “我需要清醒。”來人跟著又揉起了臉,很用力,那樣子仿佛是想把自己的腦子用力擠出來,透透氣。</br> 所有人沉默地看著他,看得出他正在努力地思考。</br> “關外沖突不夠激烈的話,這些刺客,怕也沒大用。”來人盤算著。</br> “你確定嗎?”裴先生忽然微笑。</br> “只是四位尖果,三十二位竹尖而已。”來人道,可是說完這話,再看著裴先生的笑容,他忽然想起了些什么。</br> “難道……”他的眼里忽然有了期待。</br> “是的。”裴先生點了點頭,“那一位,她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