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兩個孩子就要滿四歲,時爸時媽商量著把兒子送去幼兒園。</br> 時奕非常開心,因為每天都可以跟一群伙伴玩耍!</br> 不過,他沒忘記妹妹。</br> “媽媽,那一一也上幼兒園嗎?”</br> “這……”寧素雅欲言又止。</br> 她問過虞家,那對夫妻似乎沒有把小稚一送進幼兒園的打算,說是孩子小,去了也只知道玩,浪費錢。</br> 寧素雅雖然極其喜愛這個女孩,卻不好插手別人的家事。</br> 聰明的時奕沒被糊弄,非要問出答案。</br> 寧素雅被兒子纏得沒辦法,順口回答:“一一現(xiàn)在不太會講話,走路也不是很穩(wěn),可能要晚一點上學。”</br> 得到答案的時奕頓時反駁:“一一會講話,她只是懶得講話!一一會走路,只是速度比較慢!媽媽你知道有些人就是比較沉默寡言的,走得慢也不影響上學。”</br> 寧素雅:“……”</br> 不知道兒子哪里學的成語,用得還挺對。</br> 時奕不肯放棄,腦子里就一個念頭:他得想個辦法讓妹妹一起上學!</br> 時奕扭頭跑回自己房間,從玩具箱里找到了一根玩具釣魚竿。</br> 他之前在爸爸的手機上看過一個視頻,有學有樣的把玩具魚竿綁在帽子上,又將一顆鮮艷草莓果子吊在前面,跑去找小稚一。</br> “一一!”時奕聲音很響亮,他站在門口一喊,里頭的人便聽見了。</br> 隔壁屋有人坐在門口曬太陽,見時奕找人,還笑他,“時奕又來找一一啊,干脆讓虞家把女兒送給你們時家得了。”</br> 若是別的小孩或許就欣然同意了,可時奕不喜歡聽這些大人講話。</br> 一一又不是貨物,怎么是隨隨便便可以送人的!</br> 正在屋里洗衣服的阮晴聽見喊聲,牽著女兒出來,讓兩個孩子在院子里玩。</br> 時奕先變出了一顆草莓,小稚一的眼睛瞬間亮了。</br> 她伸手去拿,時奕卻故意躲開。</br> “你要是想吃,就自己拿。”說完,他便將帽子戴在小稚一頭頂,而那顆草莓被吊在前方。</br> 小稚一的手不夠長,伸出去也抓不到,她一個勁的往前追,可無論如何也夠不著。</br> 時奕跟在旁邊為她加油鼓起,“對對就這樣,多走兩步。”</br> 話音剛落,小稚一“砰”的一聲,踢著石頭摔到地上。</br> “哇哇哇——”</br> 哭聲震地。</br> 聽到孩子的哭聲,阮晴連忙跑出來把女兒抱了回去,時奕跟在后面不斷道歉,“一一對不起,阿姨對不起。”</br> 后來寧素雅手握衣架來領兒子回家。</br> 時奕握著被打的手心:今天又是被罰面壁思過的一天呢……</br> ——</br> 虞凱經過廠子里的兄弟介紹,找到了一份建筑工作,不過要去外省。</br> 虞凱回到家中跟妻子阮晴商議,“那邊的人說女人也能去,可以跟著做飯,干些了零散的活兒。”</br> 一開始阮晴有些遲疑,但虞凱回到家總是說外頭多么好,“那個大老板承包的工程,聽說一年下來能賺好幾萬塊,總比守在這小地方強!”</br> 最終,阮晴心動了,夫妻倆收拾東西準備外出賺錢。</br> “那一一怎么辦?”他們從來沒出去過,帶個不懂事的小孩在身邊恐怕很麻煩。</br> 夫妻倆合計一番,最后跟同院的阮家舅舅商量,把女兒放在舅舅家養(yǎng)著,順便外婆能照看孩子,每月打錢回來便是。</br> 時奕這里走走,那里逛逛,從周圍那些八卦鄰居嘴里打聽出了不少消息,鄰居都說虞家夫婦要出門賺大錢。</br> 趁虞凱下班時間,時奕守在虞家院子外,將人給攔下了,“虞叔叔,我想跟你談談!”</br> 他的語氣竟像大人。</br> 虞父心情好,將就著小孩,當真跟他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br> “虞叔叔,你能讓一一上幼兒園嗎?”</br> “一一還小,現(xiàn)在上學也是玩。”</br> “不會的,媽媽帶我去幼兒園體驗過兩天,老師會教讀書寫字、唱歌跳舞、還有其他的,我就學到很多很多!”</br> “那是因為你聰明。”</br> 小家伙搖了搖頭,一副老生常談的語氣:“多讀書才會有出息,虞叔叔,難道你想讓自己的女兒輸在起跑線上嗎?”</br> 許是中了小家伙的激將法,許是想著外面生活的美好,虞凱最終同意出錢給女兒上幼兒園。</br> 就這樣,時奕得償所愿,九月就可以跟妹妹一起上學了!</br> *</br> 開學第一天,時奕給自己設置鬧鐘……沒響。</br> 為了趕時間,寧素雅直接把他抱上車,讓時父開車送去幼兒園上學。</br> 時奕跪坐在車上,扒在車窗看大院的方向,“一一也要上學,我們不跟她一起嗎?”</br> “寶貝,今天是我們遲到了,一一的家長自然也會送她上學的。”</br> “哦,那好吧。”</br> 時奕期待著在幼兒園相遇,可沒想到,直到進入班級都沒看見虞稚一。</br> “老師,你知道虞稚一在哪兒嗎?”</br> 幼兒園的老師被他這個問題問懵了,“小朋友,你說的虞稚一也是這個幼兒園的嗎?”</br> “對!她是我妹妹,今天跟我一起上學。”</br> “我們班上沒有這個小朋友的名字哦。”</br> 時奕一聽,就不樂意的。</br> 一溜煙跑出教室,尋找虞稚一。</br> 只不過他還沒走兩步就被隨班的小老師逮個正著。</br> “放開我,我要找我妹妹!”</br> 小老師拉著他的手,想把他哄回教室,時奕卻扯起嗓子大喊:“救命啊!”</br> 他這一吼,連園長都被引了過來。</br> 時奕這么一鬧,如愿以償在隔壁西瓜班找到了虞稚一。</br> 因為不放心兒子而守在樓下的寧素雅被老師喊了上去,聽說了緣由,她蹲下身,耐心的跟兒子講道理:“小奕,你們只是不同班,還是可以一起玩的。”</br> “不行,我就要跟妹妹一起上學,妹妹離不開我的。”時奕穩(wěn)穩(wěn)牽著虞稚一的手,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br> 眾人一致回頭看向虞稚一,見女孩一聲不吭站在耍賴的男孩身旁,不哭不鬧的,淡定得不行。</br> 眾人:“……”到底是誰離不開誰。</br> 時奕見他們都關注虞稚一,舉著小小的手掌往她細軟的頭發(fā)上一按,“一一,快點頭!”</br> 小姑娘黑溜溜的眼睛轉了轉。</br> 聽到哥哥的指令,反應較慢的她在大家的注視下,粉嫩嫩的拳頭一握,小腦袋鄭重一點,“跟哥哥一起!”</br> 一番折騰,時奕如愿以償跟虞稚一分在同班。</br> ——</br> 幼兒園的午餐都是按照營養(yǎng)搭配,并且每天都會分給孩子們不同種類的水果,只是數(shù)量不多。</br> 他們運氣極好,開學沒多久就遇到了草莓分配日。</br> 孩子們坐在板凳上,老師挨個給孩子們發(fā)了兩枚。</br> 虞稚一看到喜歡的水果頓時欣喜不已,一口一口吃得很快。</br> 時奕剛要往嘴里送,下意識的看向虞稚一,見她的草莓只剩下半顆,趁著老師不注意,連忙將自己的草莓塞進她的手里。</br> 小姑娘看看左手剩下的半顆,又看看右手多出的兩顆,遲疑片刻,把草莓舉到時奕嘴邊,“哥哥,吃。”</br> “哥哥不喜歡吃這個,都給你。”</br> 小姑娘點點頭,正準備解決掉,隔壁的小胖已經跑去老師那里告狀,“老師,虞稚一吃了時奕的草莓!”</br> 正在給他們準備溫開水的老師扭過頭來,果然看到虞稚一手里多出了兩枚。</br> “一一,每個小朋友都是兩枚,你不可以搶時奕的哦。”</br> 時奕當即反駁,“是我自己給她的!不是她搶的!”</br> 無奈之下,老師又拿了兩枚草莓給他,并且親眼盯著他吃完才走。</br> 時奕對著她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br> ——</br> 入學不久,時奕發(fā)現(xiàn)自己對幼兒園的認知大錯特錯!</br> 原本以為跟很多小朋友在一起就能玩得更開心,直到進入班級才發(fā)現(xiàn),這些小孩真的很麻煩。</br> 有人不會自己吃飯,有人鼻涕不斷,不會念字,不會數(shù)數(shù),根本沒辦法一起愉快的玩耍!</br> 孩子們嘰里呱啦講個不停,他捂著耳朵都沒用,再看旁邊的虞稚一,她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br> 班主任剛接了一杯水回辦公室,發(fā)現(xiàn)自己的辦公椅已經被人占領。</br> 小男孩坐在她的辦公椅上,不停轉動手里的魔方。</br> “時奕,你怎么跑這里來了!”</br> “他們太吵了。”</br> “……”</br> “書又看不懂,題又不會做。”</br> “……”</br> “還有人哭。”</br> “……”</br> 他吐槽到最后還認真總結了一句:“跟他們沒辦法交流!”</br> 班主任對這個機靈過頭的四歲小孩實在無奈,“那你不管你的一一妹妹了?”</br> “……”他認真想了想,從椅子上爬下來,“算了,我還是回教室看著她吧。”</br> 班主任跟在他身后,親眼看著他進了教室。</br> 路上遇到隔壁班老師,“那孩子是時奕吧?聽說他很聰明,比大班的孩子都厲害。”</br> “是啊,那孩子腦子轉得快,根本不像四歲。我們都常常被他套路,剛才還跑我辦公室里坐著,說跟班上的同學沒法交流……這……”實在令人哭笑不得。</br> “哈哈,那不是很難管教?”</br> “是有點,不過他也有個弱點。”</br> “什么啊?”</br> “班上還有個叫做虞稚一的小女孩,不認字不識數(shù),也不怎么說話,偏偏時奕就喜歡圍著她轉。”</br> “這么小就知道保護女孩子啊。”小老師之間開開玩笑,也并沒怎么放在心上。</br> 直到后來,她們親眼看見小姑娘坐在滑滑梯上,而那個討厭跟幼稚小朋友玩耍的時奕一直站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護著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