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城市那么多,偏偏就要來平城,安陽又不是待不了。
時宜瞧著微信上的新朋友提示,想了想,沒有通過。
隨即她想到一個問題,舒顏找她,她若是沒有通過,她該不會找顧許之吧。
糾結了一會兒,時宜給顧許之發消息,約他晚上出去吃飯。
“怎么了?”宋可可趴在椅子上看她,“怎么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不是玩的很開心嗎?”
“你拍的照片也很不錯啊,正好可以用在我們雜志下一期的照片征集欄目,還能小賺幾百塊呢。”
這算是在雜志社工作的一個小福利,提前知道下一期需要做的內容,自己也可以寫稿,可以拍照應征,成功了按照約稿的價格給,比投遞的價格會高一些。
不過工作太忙,很多時候有那個想法,但是光改別人的已經夠煩了,自己就懶得寫了。
“不是這件事。”顧許之還沒有回,時宜把手機放到了一邊,攤開畫紙,“之前的大學室友要來這邊工作了。”
“誒?”宋可可眼睛一亮,“男的女的,帥不帥啊,和你們家那位比起來怎么樣啊?”
雜志社可以稱得上是單身女青年聚集地,尤其是他們編輯這屋,除了結婚生子的崔主編,只要時宜有對象,還是人家來之前自帶的。
時宜道:“女的。”說完她莞爾,臉頰邊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害。”宋可可泄了勁,“女的啊,沒意思。”
“我都說了是我室友。”時宜笑著瞥她,“怎么可能是男生啊。”
“女生來就來唄,她做什么的啊?”宋可可隨手拿了個蘋果。
“在翻譯社工作,具體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這還是時宜拼拼湊湊得到的消息,她很少主動去關心舒顏的生活。
宋可可“哦”了一聲,咬著蘋果,咬到一半,突然眼睛睜大,“不會是和你家那位有什么關系吧,不然你為什么這么在意?既然不是你,肯定就是他了!”
宋可可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火焰在她眼中升騰而起,她一把扔掉蘋果,拖著凳子湊近時宜,“快給我講講!!!”
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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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真的要說起來,其實也并不復雜。
報考學校的時候,班級里大部分的同學一志愿都是安陽大學,作為省內最好的兩所大學之一,它偏重文科,學習氛圍十分濃郁,同時,理科較文科稍有遜色,但依舊在全國首屈一指,近幾年加大招生力度,力求以生源刺激發展。
時宜報這個學校,一半是父母期望,一半是因為離家遠。
顧許之報這個學校,全是因為錢多和開出的條件好,入學就是本碩連讀,有專門的導師帶班教學。
至于舒顏,完全就是她自己的興趣所在。
一開學,時宜就和舒顏成了朋友,無論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同宿舍的人笑稱她們兩個像雙胞胎姐妹似的,就連楚薇都開始有危機感,和時宜控訴她們兩個的感情太好了。
然后大二的某一天,徐澤遠和舒顏在一起了。
大家都知道徐澤遠和時宜是一個高中的,平日里來往也多,默認他們才是一對,這樣住在一個宿舍太尷尬,舒顏申請了串宿舍,大學畢業的第一天,舒顏單方面刪掉了時宜的微信。
之后大學畢業的那一天,舒顏單方面刪掉了她的微信。
好像也……沒有那么尷尬。
就是中間學校里一度流傳著顧許之喜歡舒顏的傳說,時宜覺得很不自在。
“我去,新歡舊愛,齊聚一堂啊。”宋可可最關心的問題是,“你和那個什么什么,姓徐的,青梅竹馬?”
“不算。”時宜糾正她,“我們只是初中同學和高中同學。”
“兩家父母認識?”
“認識。”徐澤遠一家是初中的時候搬過來的,為了讓徐澤遠上中學,也是那個時候兩家熟悉起來的。
“這還不算青梅竹馬。”宋可可摸著下巴道:“這種按照一般規律來講,應該是算的。”
“不算。”阿寧手里還拿著筆,抬頭道:“只有從小一起長大才算,三五歲就要認識才行,都初中了,大家個性都定好了,算什么青梅竹馬。”
橘子有些遲疑,“這個還是分人吧,有的人十四五歲認識都說是青梅竹馬。”
時宜覺得不能算,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很排斥她和徐澤遠是青梅竹馬,她壓下心里的不舒服道:“我們也只是普通的同學,沒有什么僭越的舉動。”
“那……”宋可可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問出她關心的另一個問題,“徐澤遠帥嗎?和你現在的男朋友比,他們兩個誰帥?”
時宜:“……………………”
時宜的嫌棄都要透過眉毛滲出來了,宋可可趕緊道:“誒呀,你就回答人家啦啦,人家真的就只是關心這個,你也知道,現在的人有多在乎外表,外表不美,我們怎么知道他心靈美不美呢?”
她造作的聲音讓阿寧成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阿寧道:“你好好說話,不然這個星期的垃圾都要你來倒。”
“好的。”宋可可一秒正色道:“請這位美麗的小姐,告訴我徐先生的長相如何,是否可以達到您的擇偶標準,括弧,請以顧先生為標準線,好的,請作答!”
時宜的記憶成功的回溯到大學軍訓結束的那一個星期。
很多人都會在操場上跑步,夜訓。
因為和秋季運動會很接近,徐澤遠報名參加了跑步,每天晚上都會在操場上跑步。
挨不住他在微信上幾次三番的邀約,時宜拿著水坐在操場邊上看他跑步,一圈兩圈三圈四圈……操場的人從少到多,又從多到少,人潮漲起又退去,她在操場上有些冷,裹緊了自己。
徐澤遠跑到最后一圈,撐著腿在操場邊大喘氣,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他從來都是溫和的,有修養的,彬彬有禮的,滿頭大汗的樣子很少見,時宜遞了紙巾過去,低聲和他說:“要不要擦一擦?”
徐澤遠喘著粗氣,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黑黝黝的,看著嚇人,時宜往后退了一步。
反應過來不妥的時候她已經退完了,只能硬著頭皮伸著手尷尬地站著。
徐澤遠拿過紙巾,直接團在手心握成團,對她說:“你就這么站在那里一直看著?”
他還是彎著腰,時宜卻覺得他的身影變得好大,她只能瑟瑟地站在另一邊,被他質問著,被他指責著。
徐澤遠說:“你就不能主動一點?我跑的過程中不能拿著水給我,一定要等到最后才能過來是嗎?”
時宜不知道自己應該在什么時候過去,她默默往后又退了一步,徐澤遠打飛了她手里的水,氣沖沖的撞開她的肩膀走了。
后來不管徐澤遠送給她什么,對她態度有多好,時宜總是覺得害怕,她好害怕有一天,那張面具下面的另一個他又會跑出來,抓著她索要一些回報。
她不知道那些回報她能不能付得起,只好盡量拒絕他的饋贈。
然后就是某一天,徐澤遠和舒顏突然就在一起了。
單純比樣貌的話,時宜現在當然覺得顧許之哪里都好。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宋可可道:“好了,我來說,你點頭或者搖頭。”
“你是不是更喜歡你家那位?”
時宜在她們三個的視線下艱難點頭,惹來她們的一片笑聲。
“我錄像了我錄像了。”橘子調侃她,“一會兒就發給你家那位。”
“果然現在還是酷哥的天下啊。”宋可可感嘆道:“不過我也很吃溫柔這款的,你有照片嗎?給我看看唄。”
宋可可怎么哀求,時宜都沒有給她看照片,徐澤遠的微信也刪了她,她根本看不到,以前也沒有刻意留過照片。
楚薇發過來的也不好給人看,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不自在。
這件事情就討論到這里,顧許之下班來接她,她上車了他傾身過來幫她系安全帶,說起了這件事,“今天怎么突然想要出去吃飯?”
時宜聽著他的側臉,沒出聲。
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的,顧許之注意到了,他皺了皺眉,心情跟著跌到谷底,抿著唇也一副不高興的高興。
烤肉店里很熱鬧,烤肉的香氣彌漫整個屋子,時宜摟著頭發吃顧許之夾到她盤子里烤好的肉,一抬頭看他一臉不爽的樣子,頓了一下。
她默默抬頭,睜大眼睛,一臉疑惑。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兒看上去一臉都是這屋子里的人欠了他一百萬的樣子。
有些人總是把脾氣寫在臉上,實際上心思好猜的很。
時宜把筷子放到一邊,胳膊搭在一起,“今天舒顏加我微信。”
烤盤上的肉滋滋作響,顧許之抬眸,語氣沒什么起伏,“她加你做什么?”
瞧瞧他這不好的語氣,時宜莞爾道:“聽說是工作調動,要來這邊上班,我也不清楚她加我做什么。”
“加了?”
“沒有。”時宜垂下眸子,“不想加。”
當初刪的那么干脆,現在加回來有什么意思。
顧許之總算是露出了幾分滿意的神色,“嗯。”了一聲。
頓了一下他道:“少和她來往。”
這可真是神了,這不是以前他喜歡過的人嗎,時宜盯著他,咬著筷子慢慢思考。
完全不像是有什么牽扯的樣子,反而是厭惡居多,是鬧過什么不痛快嗎?
就像是他們兩個當年一樣。
可是當年她說不喜歡顧許之的時候,他也沒對她做什么呀。
“她有聯系你嗎?”時宜說。
“聯系我做什么?”顧許之蹙眉道:“我和她又不熟。”
“可是,可是。”時宜可是了好幾下,輕聲道:“你大學的時候不是追過她嗎?”
顧許之快要被氣笑了:“誰說的?”
時宜誠實道:“大家。”
也就是所有人,就連她這個從來都不八卦的人都聽說了。
顧許之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說出來的話也涼颼颼的,“我,追她?”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好笑的事情,唇邊全是諷刺,然后又想到自己曾經被這個女生擺過一道,笑到一半更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