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輩分的話，你得叫聲二叔。”周青芳咬著笑涼涼接過話。
    姜儀沉眉看著她，“是你通知他們的？”
    周青芳故作訝然地看著她，“表嫂，空口白牙的，你可不能亂說。”
    翹著蘭花指掩唇笑了笑，她又道：“顧家舉行婚禮這么大的新聞，誰不知道呀？還不如問問，顧世祥找這兒來干嘛！”
    顧世祥？蘇郁回過頭，疑惑地望著顧靖衡。
    顧靖衡握著她的手，低頭道：“他是爸的親兄弟，已經和顧家斷絕關系。”
    蘇郁震驚，是顧世安的親兄弟，那就是老太太的親兒子了，老太太竟然和他斷絕了關系？！
    老太太面色不善，索性扭過頭不去看他們，只道：“世安，把他們帶出去！”
    “媽！”顧世祥不但沒走，反而厚著臉走過來，眼睛里閃爍著打量的光芒，一雙眼珠子在眾人眼上掃來掃去。
    “別叫我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老太太竟然用力跺了跺拐杖，氣急敗壞地沖顧世安道：“還不把他給我拉出去！”
    顧修連忙扶著老太太，抬頭看了顧世祥一眼，又擋在了老太太跟前，冷眼盯著他。
    顧世祥掃了他一樣，也沒再往前走。
    周遭不知內情的人面面相覷，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顧家還有這么個二兒子，交頭接耳地問起來。
    “顧世祥，走吧，別逼我動手。”顧世安一向和顏悅色的臉陰沉得難看，一雙劍眉高高擰起。
    顧世祥吃定了大庭廣眾之下顧家不會給他難看，無視顧世安的橫眉冷目，他沖身后的一對年輕人招手道：“懷燦，懷珠，還不過來叫奶奶！”
    顧懷燦一笑，走到老太太跟前討好地道：“奶奶，我是懷燦。”
    顧懷珠扭扭捏捏地小走了兩步，隔得遠遠的，悄悄看了老太太一樣，又害怕地低下頭去，用幾乎難以聽辨的聲音道：“奶奶……”
    老太太一時有些發愣，顧世祥離開顧家的時候還沒有女兒，顧懷燦也才兩三歲大……
    “叫保安過來。”顧靖衡冷掃這三人，對侍者道。
    顧世祥嘿嘿一笑，走過去拍顧靖衡的肩膀，手才抬起來，接觸到顧靖衡森寒的目光，不由一怔，手僵在半空中，訕訕地道：“靖衡，好歹我也是你二叔，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幾歲大……”
    “我不記得我有個二叔。”顧靖衡漠然道：“如果你是來搗亂的，別怪我把你們請出去。”
    他的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巡過，顧懷珠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顧懷燦心虛地躲了一下，目光卻溜到了蘇郁身上。剛才沒注意看，走近一瞧，才發現蘇郁這么正點，他盯了顧靖衡一眼，暗忖這小子艷福不淺。
    顧懷燦的目光讓蘇郁一陣惡心，她偏過頭，悄悄拉了拉顧靖衡的手。
    “堂哥，”顧懷燦竟然往顧靖衡面前走，目光圍著蘇郁轉，“這是堂嫂吧，堂哥真是有福氣……”
    赤.裸的目光讓顧靖衡徹底爆發，他薄唇微抿，沉聲道：“把人給我扔出去！”
    “靖衡！”姜儀連忙喝止，朝眾人賠賠笑才走過去，小聲對顧世安道：“這里有這么多客人，先讓他們走。”
    顧世安寒著臉走到顧世祥跟前，壓低聲音道：“想要錢的話就給跟我出來。”
    顧世祥扶著腰一笑，對顧靖衡揮揮手，“我先跟你父親碰幾杯。”
    顧懷燦和顧懷珠也跟著他走了，姜儀招呼賓客入席之后才坐回位置上。
    旁人可能沒聽到，但是蘇郁卻聽得清清楚楚，顧世安對顧世祥說了錢，顧世祥是回來要錢的？
    顧靖衡下顎緊繃，臉色冷到了極點。
    坐在不遠處的聶唯琪悄悄問自己大哥，“這個人真的是靖衡哥的二叔嗎？”
    “看起來好窮酸的樣子！”翟婷撇撇嘴。
    聶紹清頓了頓，微微點頭。顧世祥的事情他聽說過一點，當年顧家老爺子病重，顧世祥為了爭顧氏，活活把老爺子氣死了，老太太一怒之下把他趕出了顧家。顧世祥雖然離開了A市，但隔一段時間還會找顧世安要一筆錢。這些顧靖衡都是知道的。
    蘇郁望著顧靖衡冷凝的臉，輕聲道：“等結束后再去想那些事好嗎？”
    顧靖衡頷首。
    顧世安很快回到了宴席上，面色如常，看不出來絲毫異樣。
    這小小的插曲很快被人們忘懷，席上依舊熱鬧。
    蘇郁環視周圍，沒有發現莊重的人影，五十嵐佳惠和程九也不在。
    “你在看什么？”顧靖衡發現她的東張西望。
    蘇郁搖搖頭，又道：“你不用陪聶紹清他們喝幾杯嗎？”
    顧靖衡拍拍她的肩，道：“你先吃飯，我等會回來。”
    蘇郁體貼地笑笑，看到旁邊桌林薇一個人坐著，她端了杯果汁坐到她身邊，道：“怎么沒看到倩倩？”
    林薇晃著酒杯笑，“她沾酒就不行了，去休息了。”
    “你也少喝點吧！”蘇郁按住她的手，“你喝的夠多了。”
    “對了，你有沒有看到莊重？”她又問道。
    “剛才好像往那邊去了。”林薇指了指右邊的走廊，道：“和五十嵐佳惠一起。”
    蘇郁點點頭，對她道：“你別喝多了，我過去看看。”
    林薇擺擺手示意她放心。
    蘇郁和姜儀說了聲就離開了，一進入走廊，耳邊明顯清靜不少。蘇郁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放慢了腳步。
    一路都沒看到莊重，她拉住一個過路的服務生，問道：“有沒有一位穿白色西裝的先生從這里經過？”
    侍者點點頭，指著陽臺的方向道：“我看到他往那邊去了。”
    “謝謝。”蘇郁順著侍者指的方向走上露天陽臺，拂面吹來的輕風散了一些酒氣，她轉頭看到擺在一角的白色鋼琴，詫異地走過去。
    聽到高跟鞋的聲音，顧修抬起頭來，和蘇郁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是你？”蘇郁詫異，“我還以為是莊重在這里……”
    顧修換了身白色的燕尾服，端正坐在鋼琴前，他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邀請蘇郁過來，沒想到這么巧，她竟然主動走了進來。
    雖然她不是為了自己而來，但顧修仍然很高興。
    他紳士地站起來，道：“嫂子，我再為你演奏一曲好嗎？”
    顧修神色謙和，恬淡寧靜的氣質與乳白色的鋼琴相得益彰，蘇郁不禁駐足，含笑點點頭。
    熟悉的旋律在陽臺上旋轉起來，顧修選的曲子是婚禮進行曲，蘇郁靜靜聽完，沉默片刻才道：“顧修，聽你大哥的話，回英國吧。”
    顧修笑容微滯，看著蘇郁的眼神漸漸冷卻。
    蘇郁不再多說，轉身離開了露天陽臺。她把顧修當成弟弟，但不想顧修因此有所誤會。更不想他們兩兄弟因為這件事產生矛盾。
    又在走廊繞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莊重，蘇郁只能往休息室去。她的手機放在休息室里。
    萬萬沒想到，顧世祥三人竟然還沒走，她剛走到新娘休息室門口，正好撞上他們三個。
    本來打算避開，顧懷燦卻滿臉堆笑地湊上來，熱絡道：“堂嫂，你一個人呀，堂哥呢？”
    “他在外面。”蘇郁說著擰開.房門要進去，顧懷燦卻一把抓住她的肩制止了她的動作。
    蘇郁沉下臉，拂開他的手，冷冷看著他。
    顧懷燦收回手，手指悄然摩挲著，他瞇起眼睛，盯著蘇郁不能挪眼睛。絲毫不介意蘇郁的冷漠，他道：“堂嫂，別這么冷淡嘛，我們再怎么說都是一家人……”
    “懷燦！”顧世祥在休息室大吃了一頓，酒飽飯足的他對顧家這個媳婦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已經拿到了支票，正想著去扳回昨晚輸的錢。
    顧懷燦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轉，拉過顧懷珠道：“爸你先走吧，我跟懷珠陪堂嫂說說話。”
    顧懷珠被他壓著不能走，娟秀的小臉上滿是不自在，她雙手捏在一起，在蘇郁的冷視下更顯局促，她囁嚅道：“哥，我們回去吧……”
    顧懷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抬起頭來又不懷好意地對蘇郁笑著，“你剛才不是還說想跟堂嫂親近親近嗎？”
    蘇郁瞳色冷沉，她漠然地看著顧懷燦演戲，以往也碰到過不少好色的人，但顧懷燦這樣無恥的她還是頭一回撞見，嘴里叫著堂嫂，滿腦子都是齷齪念頭！
    “我和你們沒話說。”再也不想在這里多待一秒，她轉身欲走。
    “哎，堂嫂……！”顧懷燦的尾音變了調，最后變成高亢的痛呼聲，蘇郁回過頭，才是程九。
    程九反擰住顧懷燦的手，常年訓練的手臂肌肉暴起，五指鋼針一樣扎進他的肉里，幾乎要捏碎顧懷燦的骨頭！
    顧靖衡五官扭曲，痛得直抽氣，他彎著腰大聲質問：“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對我！”
    “渣滓也配自報家門嗎？”莊重與五十嵐佳惠走過來。
    莊重面色冷肅，眸中暗藏鋒芒，盡管金發遮掩住他眼角的戾氣，可周身散發出的冷意也讓顧懷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是顧家的人……你……你想怎么樣？”顧懷燦往邊上瞟了一眼，顧世祥已經走了，剩下個兔子一樣的顧懷珠，半點用處都沒有！
    莊重不語，程九下了重手，顧懷燦又是一聲慘呼，他額頭青筋暴跳，沖顧懷珠吼道：“你還不去叫人，想看著我死嗎？！”
    顧懷珠慌亂地點點頭，沒頭蒼蠅一樣往外跑，才走出兩步，就被五十嵐佳惠攔住。
    一身職業套裝的五十嵐佳惠斯文地道：“顧小姐請留步。”
    話是說的溫和有禮，但橫在顧懷珠面前的手臂卻沒有絲毫紊亂。
    顧懷珠害怕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看向蘇郁，眼神驚懼又帶著哀求。
    沉穩的腳步聲從走廊轉角靠近，莊重一個眼神，程九丟開了顧懷燦退回他身后。五十嵐佳惠也站到了一邊。
    顧懷燦踉蹌一步撲跪在地上，他握著青了一圈的手腕回頭惡狠狠瞪著莊重，氣急敗壞地道：“你們等著，顧靖衡肯定會找你們算賬的！”
    來人正是顧靖衡，他停在顧懷燦背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人，眸底閃過厭惡。
    “堂哥……”顧懷珠縮著脖子，手腳都開始發抖。
    “你來的正好！”顧懷燦絲毫沒有自覺，翻身站起來對顧靖衡道：“這幾個人找我的麻煩，我怎么說都是顧家的人，他們不給我面子就是不給你面子！”
    顧靖衡看了莊重一眼，眉心微微蹙起。
    顧懷燦得意地看了莊重一眼，他知道，在A市誰的胳膊擰得過顧家的大腿？
    莊重冷冷勾唇，甚至不屑與他對質。
    五十嵐佳惠上前一步，語調冰冷，“顧懷燦先生如果再敢騷擾蘇小姐，您的手就可以直接報廢了。”
    顧懷燦心虛地捏著手，下意識往后退了退，看了一眼滿臉煞氣的程九，他手腕淤青的幾個指印隱隱作痛。
    他光顧著盯著程九，卻沒忘了身邊還站著一個顧靖衡。
    “你沒事吧？”他疾步走到蘇郁身邊。
    蘇郁微微搖頭。
    顧靖衡目光沉晦，他緩慢轉過身去，抿緊薄唇，一言不發地看著顧懷燦。
    顧懷燦五臟六腑都在打顫，他僵硬地笑著，上唇碰下唇卻說不出一個字來。顧靖衡的樣子，半點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更像是在考慮怎么修理他。
    “堂哥，你別相信他們……”很久顧懷燦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詭辯道：“就是扶了堂嫂一下，怎么算騷擾！”
    顧靖衡看著他的目光愈發冷，正巧這時藺遠和聶紹清結伴走了過來。
    看顧靖衡慍怒的樣子，藺遠輕蔑地掃了顧懷燦一眼，問道：“靖衡，這小子招你了？”
    聶紹清一眼就能看穿顧懷燦肚子里那點花花腸子，又瞥見他手上的傷痕，不由抬頭正眼打量了一下程九，然后冷睇顧懷燦一眼，道：“沒長眼睛的東西，是不是惹嫂子生氣了？”
    藺遠恍然大悟，審視的目光投向心虛不已的顧懷燦，扯了扯嘴角。
    他早看顧懷燦那雙賊眼睛不舒坦，沒想到他膽子還挺肥，竟然敢招惹蘇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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