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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番外2

    第82章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老頭兒冷靜道:“你仔細想想,曉五真的對你有那般心思嗎?她是最藏不住事的,她若歡喜你,難道還能不讓你知道?她可曾對你表示過什么?”
    念一想了想,無話可說。
    老頭兒又道:“師父我呢,最是開明好說話的,你們?nèi)绾危沂遣幌攵喙堋H羰腔ハ鄽g喜,師父便為你們辦喜事。若是一廂情愿,碰了釘子那也該回頭了。只是你啊,還沒來得及碰那釘子。你并不知曉會是何結果,自然心有不甘。這個沒人能幫你。”
    老頭兒說完,很酷地背著手走了。
    念一呆立原處,他還沒來得及碰那釘子?也許不是釘子呢,萬一……他是想著,曉五也定是與他一般心意。定是如此。
    只是他沒來得及碰那釘子……
    念一心里苦痛。他寧可碰那釘子,也不想來不及。他寧可要個結果,就算是不好的,那也是個結果。
    可現(xiàn)在沒結果。
    沒有嗎?
    念一閉了閉眼。有的。只是不是他想要的那個結果。
    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能甘心。
    念一混混沌沌的跟著師父和師兄弟們回到了夏國,回到了鎮(zhèn)子里。
    老頭兒師父帶著徒弟幾個在鎮(zhèn)子后邊山里開了些地,種了糧食和瓜果。平日里還常到山上去打獵,獵到了野味賣肉賣皮毛,偶爾也接些力所能及的粗活雜活。日子過得不好不壞,就是普通的農(nóng)家漢子們過的日子。
    周圍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也不知這幾個是高手。在他們眼里,就是一老頭兒好心撿了幾個娃娃養(yǎng)大成|人,個個身強體健,會些武藝把式。
    說起來老頭兒師父也并未困著徒弟們,他老早就說過,誰要是有壯志,想出去闖蕩闖蕩,他是樂見其成。愿意出去的,走便是了。可幾個徒弟,從老大到老六,全都覺得日子過得很不錯,沒一個愿意走的。
    “你們這些無大志的。”老頭兒時不時這么斥幾句徒弟們。
    曉五曾嘻嘻笑說:“師父一邊罵我們一邊心里肯定美得什么似的。這么多人陪著他,他歡喜著呢。明明心里頭歡喜,嘴里卻要說反話。說起來,師父這般倒也有著幾分可愛。”
    可愛?有這般說師父的嗎!老頭兒當時一連哼了曉五好幾聲。曉五摟著老頭兒的胳膊撒嬌:“師父啊,你歡喜你就說嘛,我們受得住。”
    最后,曉五離開了,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老頭兒回到家里,看到曉五空下來的房間,要說心里沒感覺,那是不可能。可是,他這一生,看得太多了,何況曉五如今過得很好,他便覺得很好。
    話說師徒幾個回到鎮(zhèn)子后,就開始干起活來。走了這許久,許多活都落下了。宅子內(nèi)外是靠著鄰居萬大娘母女幫忙收拾。田里的活是靠著鎮(zhèn)上的幾家漢子幫著料理。老頭兒帶著徒弟回來后,一家家拜謝,然后把活計自個兒接手回來。
    念一回來后一直沒精神,一開始他什么都不想干,懶懶躺屋里,要么就是做點什么事就發(fā)個呆。隔壁萬家姑娘萬平安來探望他們,給他們送吃的,念一都沒出來招呼。幾個師弟很不好意思,謊稱大師兄生病了。
    平安笑了笑,細聲細氣:“那你們就全吃了吧。”
    然后師弟們就當真把人家送的吃食全吃光了,一點沒給大師兄留。
    之后念一知道了,沒在意,壓根沒想理他們。平安對他有點那個意思,他知道,所以他現(xiàn)在很煩她。
    曉五還在的時候,與萬平安最是要好,兩個小姑娘常圍著他轉。“大師兄,大師兄。”
    萬平安與曉五不一樣,曉五笑得很是爽朗,萬平安卻是靦腆害羞,小花一般。
    曉五還在的時候,念一便看出萬平安的心思。她會偷偷看他,會認真聽他說話,會臉紅。但他歡喜的是曉五,所以也就裝傻裝不知曉。
    而平安從未說過什么。他不知曉,她也不說。她一向安靜乖巧,頗討人歡喜。念一也是歡喜的,將她當妹妹一般歡喜。
    只是如今他不覺得平安討人歡喜了,他煩她。
    因為她讓他想起師父的話。師父說,曉五是藏不住事的,如若曉五對他有意思,怎么會不讓他知道?
    平安對他有意思,就算沒說他也知道了。曉五呢?念一心里頭亂,曉五對他應該也是有意思的,不然她怎么會對他好?
    可是心里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因為他是大師兄,曉五對誰都好。
    可他不信,他不相信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又說,他不是不信,他只是不甘心。
    念一大怒,他讓那個聲音滾。那聲音沒滾,好幾天,一直纏著他,念一心煩意亂,越發(fā)懶散不想動彈。
    幾日后,那聲音還沒有滾,師父倒是來了。
    老頭兒沖進屋里,把念一從chuang|上踹了下來,接著一頓猛揍。
    眾師弟們火速逃跑,不是怕師父揍到自己,是大師兄被揍得太慘,師父揍人揍得太起勁,他們不忍看。
    老頭兒把念一揍完了,與他道:“從蕭國到夏國,從那頭京城到我們這小鎮(zhèn)子,一路這許多時日,還不夠你消耗疏解難過的?回到家里來了還敢給老子裝死?!滾去干活!山上那幾塊地,正好要翻了。讓你師弟們都歇歇,你自己干,干不完就不用下來了。”
    言罷,老頭兒收拾幾塊干糧備了一罐水塞給念一,然后就把這頂著一身皮外傷的大徒弟踢出了門。
    念一自覺理虧,被揍了也完全沒話說,不敢不服氣。他到了山上,坐在田邊,想了想還真是干起活來。干活時身上的傷有些痛,身體有些累,倒也頗是痛快。
    這晚念一就睡在了山上的木屋里。這木屋是他小時候與師父一起搭的,那時候曉五還沒有來。
    念一嘆氣,搭木屋時曉五沒來,可是后來他領著師弟們翻新屋子時,曉五卻是在的。這屋子里的一些小物什和小花樣,便是曉五和萬平安一起準備的。
    念一摸了摸被子,翻了個身抱住。這被子似乎就是曉五抱上來的,被套是小碎花的樣式。他記得曉五說:“碎花樣式,配著山里頭的景致,很不錯。”
    念一還記得曉五說這些話時的語氣表情,他心中大痛,抱住被子,把腦袋埋在里面,覺得眼眶發(fā)熱。
    翻身抱被的動作讓念一身上的傷有些疼。他想著師父的話,用被子裹著自己,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難過。真的是最后一次。
    只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念一就起來了。山上條件不好,他懶洗漱,反正也沒心情,不管不顧地臟兮兮地就下地干活。干到太陽升起,他已經(jīng)一身泥一汗,又臭又臟。他喘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太陽,又想起他帶著幾個師弟們和曉五早起練武,練到太陽升起,曉五會喊……
    “大師兄。”
    念一猛地一震,以為自己幻聽,他迅速轉身一看,心沉到谷底。當然不是曉五,怎么可能是曉五。
    “大師兄,我給你送早飯來了。”萬平安站在不遠處,一手挽著一個竹籃,一手拎了個大水罐子。籃子里裝的小罐子和碗還有干糧,滿滿鼓鼓。
    念一皺起眉頭,又煩躁起來。耳邊聽著平安說的話,腦子里卻是曉五的聲音--大師兄,太陽出來了,該用早飯了!
    念一在心里狠狠甩頭,把曉五的聲音甩掉,面上再擺不出和顏悅色,粗聲粗氣地對萬平安道:“你怎地來了?”
    萬平安仍舊是一貫地淡淡地笑,不急不緩地解釋:“昨日里聽他們說大師兄被師父罰了,我便去問了師父,經(jīng)得他同意,來給大師兄送個飯。再如何,飯總是要吃飽的。”
    念一眉頭皺更緊,臉更黑。萬平安是除了他們師弟妹六人之外,唯一一個能叫師父師兄的人。
    她沒有拜師,只因著她家就住在隔壁,因著師父蹭了她家二十多年的飯,因著師父眼看著這萬平安出世,又眼看著她的父親過世,她家孤兒寡母沒人照顧最后卻是反過來照顧了他們師門一老六少。反正,這萬平安在他們那是有特權的,師父對所有人都兇巴巴,只對萬家母女很是和藹。
    “你下回莫給我送了,我有吃的。”念一語氣很不好,還扯了謊。他越想越是糟心,曉五沒了,這萬平安這么熱乎往上湊是何意?他心煩,他不歡喜見到她。還跑去問師父?還跟師弟們打聽?這真是……念一硬生生把刻薄尖酸的詞從腦子里抹掉。
    “你莫再來了,聽到了嗎?”念一加強語氣又道。
    萬平安斂了微笑,靜靜看了念一一會。念一直直回視著她,然后他聽到她說:“好。”
    她未顯得不高興的樣子,就似什么都未發(fā)生,只是把竹籃和大水罐子放在了地上,道了句:“早些用早飯吧,我走了。”說完,她當真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念一愣了一愣,還以為她會與他倔幾句,結果她就這般走了。后一想,平安一直是這樣的性子,靜靜的,不愛吵不喜鬧。她小時候,曉五調(diào)皮搗蛋,她卻是能安靜坐在一旁看他們練功好半天不挪窩不說話。
    念一忽地怨起自己來,這般對平安生怨氣真是太不該,她對自己好,再如何也不該沖她發(fā)了脾氣。念一把那竹籃子拿了過來,一邊打開一個小罐子一邊想著,回頭,他去跟平安賠個不是好了。但他真的不想她再來,他只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小罐子里裝的是粥。再打開另一個,是燉的肉。油紙包里包了三個大饅頭,碗里裝了兩樣小菜。另外還有三顆梨。旁邊的大水罐子不用打開了,定是讓他飲的清水。這幾樣東西,拿著還是很沉的。
    念一心里又難受起來,覺得自己不該,又覺得還是煩她。
    念一在山上呆了三日。這三日里,萬平安一如答應他的那般,再沒有來,飯菜都是師弟們送上來的。這讓念一委實松了口氣。
    三天的勞動和辛苦讓念一冷靜了下來。他胡思亂想少了,下得山來,也老實了。正常干活吃飯睡覺,不再像個失魂人。
    幾個師弟們聚一塊嘀咕:“果然像我們這般|寵|愛著大師兄是不行的,還是得像師父一般下狠手揍,才能把人揍好了。”
    “那也得看是誰揍,你揍個試試?”
    “也對。我動手,估計被揍好的那個是我。”
    念一路過窗外,聽得他們這番話,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然后他真的笑了。笑聲驚動了屋里人,師弟們亂成一團。
    “媽呀,是大師兄。大師兄還會笑,我要哭了。”
    “好感動,我要告訴師父。”
    “等等,你們先弄清楚師兄是開懷大笑還是噴笑還是冷笑還是苦笑……等等,等等,揍我|干嘛呀。師兄,他們打我!”
    念一覺得很好笑,他哈哈大笑,笑著走了。他想,其實啊,不就是歡喜的姑娘嫁給了別人嗎?有什么了不得的。看看,他現(xiàn)在不也挺好的。他過得挺好的!
    這般的日子過了沒半個月,念一又覺得不好了。
    因為,龍府派了人,千里迢迢地送了龍三夫人備的禮。
    禮很多,吃的穿的用的,好幾箱子。龍府來的那三人很是客氣,對老頭兒師父和幾位師兄弟恭敬有加。連說三夫人說了,她身子不便,現(xiàn)時不方便回來看看,特遣了他們把東西先送來,是孝敬師父和給幾位師兄弟吃穿用的。也不知家里缺什么,若備得不好,讓師父莫怪。
    領頭的那位,還拿出了一封信,那是鳳舞寫給師父和師兄弟的。
    老頭兒師父接過了,看了看,信中所言與這幾位送禮的說的無二。再有就是鳳舞又說了些父母姐姐的事,不過對于這些,老頭兒師父沒甚興趣。鳳舞還說龍三對她很好,讓師父和大家莫擔心。
    念一看到了這句,忍不住扭過頭去。只是周圍全擠了一起看信的師弟們,他又不好表現(xiàn)太明顯,只好假裝看了看大門那處。結果卻看到了萬平安在大門那往里瞧,瞧見院里一車禮一堆人的熱鬧,她怔了怔,一抬眼,與念一目光正好一碰。
    念一有些別扭,剛要裝不經(jīng)意別過頭去,萬平安已經(jīng)若無若事的轉頭了,然后靜靜地走開,好似她沒有來過一般。
    念一眼尖,看到她手里拿著幾件男裳,定是她又給師父和師弟們補衣裳了。念一將萬平安拋腦后,再轉頭去看信,可師父已經(jīng)把信看完了,正折起收好。念一心里有些失望。而一旁師弟們的議論聲讓他知道了信后頭的內(nèi)容。
    “曉五生完孩子要來看咱們啊。”
    “那是啊,這里是她娘家。”
    “好感動,我要告訴師父。不對,師父已經(jīng)知道了。那我還能告訴誰?”
    “你可以告訴萬大娘和平安。”
    “對,對,她們可疼曉五了,一定很高興。”
    “可是曉五已經(jīng)不記得她們了。信里一點都沒提。”
    “說起來,那她們可比咱們可憐多了。”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念一覺得師弟們一定都是屬麻雀的。真想一人腦袋敲一記。可憐?這說的什么話?最可憐的是他,明明該娶曉五的那個男人應該是他。
    不對,他不可憐。他不要別人的同情,曉五不知道這事是最好,待她來了,他要風風光光的,教曉五瞧瞧,他過得挺好。尤其是教龍三瞧瞧,他過得很好。
    曉五送來的禮讓念一覺得不舒坦,但她的信卻是激勵了他。他覺得他必須振作,不能教曉五瞧不起。
    自那天起,念一勤奮練功,認真干活。他還進了城,認真盤算起買賣來。
    師弟們很不解。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再好不過了,吃飽穿暖有活干,當真是歡喜愜意,做甚要弄那些買賣事煩擾自個兒呢?
    念一不理他們。
    當初曉五在時,他也是與他們一般的念頭。就是與曉五過得好,攢上錢在院旁邊多蓋兩間屋子便好。然后種種地,賣賣野味和皮毛,賺得錢足夠用的,雖不富貴,但也不苦,足矣。
    可是時過境遷,一切都不一樣了。只是不愁吃穿是不足夠了。他想賺大錢,他想風光。
    要知道,那龍家可是大戶,他不想在龍三面前抬不起頭來。他要證明龍三能給曉五的,他念一也給得起。
    念一想做的買賣是皮毛。
    到山上獵珍獸猛獸除了尋獵難之外,還有就是危險,一般人做不得。所以皮毛的價錢也就越漲越高。但這些對念一來說卻算不得太難。再險的山他也敢上,再兇猛的野獸他也敢打。他想賺錢。
    念一跑了幾趟城里,終于在商家里選定了一家。他只給一家供貨,這樣價錢能抬得高。而珍獸這等好貨商家那是求之不得,價錢好說,貨有多少要多少。于是念一回家收拾收拾,上山去了。
    頭一回,他在山上呆了七天,終于獵到兩頭獸。其實他還能順著線索追捕另一只,但他扛不動了。兩只獸換來了不少錢。
    第二回,他把老二老四帶上了。人多些,能捕到的也多些。
    這一回,他們?nèi)チ烁h的山頭,大半個月后才回來,獵到了四頭,其中一頭是珍稀的銀狐。商家大喜,銀子給得很痛快,還道讓念一多獵幾頭。
    念一是有心要去,但老頭兒師父說了句,就算你人不用歇著,動物卻是會跑的。大肆殺捕,動物們知道的。它們跑沒了,你捕誰去?
    念一雖然心里不服氣,覺得自己才幾人,才獵了多少,哪能就把珍獸們?nèi)s跑了。不過他也覺得師父說的有道理,于是他便停了停。這中間又跑了城里,倒了幾手珍稀草藥,又弄回錢來。
    師弟們又躲屋里議論了。
    “師兄掉錢眼里了。”
    “師兄有錢了,也未覺得他更俊俏些啊。”
    “廢話,你又不是姑娘。”
    “我要是姑娘,我就嫁給大師兄。”
    “你還是想法自己娶姑娘吧。”
    “說得也是,我要趕緊留心留心。萬一我比大師兄先成親呢,那多威風。”
    念一路過,聽得這番話,眼角抽一抽,一點都不好笑。這次他沒笑,他默默地走開了。
    是啊,先成親的那個,比較威風。
    所以龍三比他威風。他娶走了他的曉五。
    念一想到心里就恨。
    然后他又想,那等曉五回來時,他也得找個姑娘,還得是生得好看的姑娘。要讓曉五看看,不,重點是要讓龍三瞧瞧,他念一也能娶到個美媳婦。
    當然這個賭氣的念頭念一只是想想,他如今心里沒空地方,存不住姑娘,他只想多賺些錢。
    念一想盡了各種賺錢的路子,他有武藝,腦子活,又不怕辛苦。于是漸漸的,他賺到了不少錢銀。只是他身上常帶了傷,且他心里也并未覺得歡喜。
    一日,念一包扎完傷口,正坐在屋內(nèi)發(fā)呆。忽聽得屋門被敲了敲,抬眼一看,是萬平安站在門口。他的屋門未關,她就站在門口看著他。
    “衣服曬好了,我替你們都收好了。”萬平安若無其事地抬了抬手,手上是幾件折好的衣裳。念一只得道句“多謝”,想起身接衣裳,萬平安已經(jīng)走了進來,把他的衣裳放在了chuang|上。
    念一又道了句“多謝”,有些不知該與她說什么好。自那次山上他黑著臉將她趕走后,她似乎有意識地與他保持了些距離。
    只是,還沒有離得太遠。
    就像如今這般,幫他補補衣裳,收收衣裳,做做飯。不是單為他做的,他也說不上什么來。
    但就是一種感覺,他覺得她對他,與別的師弟們是不一般的。
    也許是她的肢體動作,也許是她的眼神。
    念一并不想如此自做多情,他想起來他還欠她一個道歉。可還未開口,萬平安卻是主動解開了他綁得亂七八糟的繃布帶子,重新幫他包扎。念一一急,道歉的話又咽了回去,下意識地道:“不用你忙,我沒事。”
    萬平安點點頭,手上已經(jīng)利落地幫他包扎好了。她沒多粘半刻,一包好便馬上退開了幾步。但她沒走,她看著他,看著他身上的傷。
    念一忙又道:“多謝你,我沒事。小傷而已。”
    萬平安又點點頭,忽問他:“你累嗎?”
    念一搖頭:“不累。”
    萬平安微笑,對他道:“那便好好歇息吧。”她說完,靜靜走開了。
    念一怔坐在那尋味,他明明說他不累,她為何說那便好好歇息?尋味了好一會,他終于承認,其實他很累了,真的累。這般拼了命賺錢銀的日子,他并不歡喜。
    不歡喜,但他就覺得必須這么做。
    只是他覺得累,而她知道。這讓他覺得,嗯,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般日子又過了大半年。這期間老頭兒師父收到過曉五的三次信。有報喜說她生了女兒的。有報平安家里一切都好的。第三封信,卻是說待女兒一歲,她便要來夏國探望他們。
    念一頓時緊張了,怎么生孩子這般快的嗎?怎么孩子轉眼便要一歲了嗎?可他還沒準備好,他覺得他還未夠風光。
    對了,如今他錢銀足夠,他該蓋個新房子。
    對了,在曉五回來之前,他怎么都該尋門親事,就算未成親,也該把事情定下來給曉五看看。她女兒都生下來了,都一歲了,他若是什么都沒有,太說不過去。
    對,對,還有老二和老三,那兩個居然都相中姑娘了,居然都讓萬大娘幫著談親事了。若是曉五回來,看到他這大師兄還不如師弟成親早,以為他心里還惦記著誰呢,那真是太丟臉了。
    是的,是的,他必須找個姑娘談親事,得趕緊!
    可銀子好掙,姑娘上哪找去?
    念一的腦子里一閃而過某位姑娘的身影。但他馬上否決了。沒臉去考慮那姑娘,他也沒臉去找人家的娘幫忙張羅。他想起來了,他還欠那姑娘一個道歉。
    最后念一找了鎮(zhèn)上的媒婆子幫忙說門親。
    媒婆子那個歡喜。要知道,念一如今可是鎮(zhèn)上的紅人。家家都曉得他有本事,能掙錢,踏實,吃苦,勤勞。
    之前便曾有人家打聽,只不過不是念一太忙不在,便是念一黑著臉不耐煩顯然沒那心思。這媒婆子也碰過幾回釘子,好生失望。如今念一主動找上門,她自然是喜不自勝。
    媒婆子很快便為念一張羅開了,她是鐵了心要讓念一服她一回,讓大家伙兒看看她的本事。于是認真計較,格外賣力的物色人選。那尋常人家上門求她給拉媒的,她都沒點頭。
    念一對媒婆子會幫他尋個什么樣的姑娘有些緊張。
    說心里話,他對姑娘家接觸的真不多。從前每日練功干活,身邊也只是曉五和萬平安而已。他對曉五心有所屬,對旁的女子自然沒多看一眼。到頭來,卻是要尋個陌生女子成親,這感覺,當真是怪的很。
    還有怪的就是,在等媒婆子消息的這段日子,他偶爾遇到萬平安,竟然會覺得心虛起來。他想,也許是按情理他該找萬大娘幫忙張羅親事但他并未如此辦的緣故。定與其他無關。
    但他確是感到心虛。他沒告訴任何人他找媒婆子的事,雖然他知道這事瞞不住。畢竟鎮(zhèn)子不大,媒婆子要說親定也是得到處張揚消息的,所以他們定是知曉了。
    “他們”里,當然包括了萬平安。
    但萬平安見到他也未說什么,不打聽,也沒調(diào)侃他。
    過了一陣子,媒婆子來給念一邀功報喜,說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是給念一說了個再好沒有的親事。對方是城里的大商戶,姓羅,好幾處產(chǎn)業(yè)買賣。家中有兩個女兒,一個遠嫁,一個待字閨中。媒婆子談的,正是那待嫁的二小姐。
    念一到了這正經(jīng)談終身大事的當口,把師父也請來了。一老一少聽那媒婆子一頓吹牛,末了老頭兒一瞪眼,問:“那戶人家這般好,怎地愿意找個孤兒?我家念一沒權沒勢沒財?shù)模T不當戶不對,他家那二姑娘該不會缺胳膊少腿的。”
    媒婆子大叫:“哪能啊。他家我可是跑了好幾趟,見過那二小姐,當真是水靈,美貌又賢德。方才不是說了嘛,念一在城里也是有些名聲,都知道他腦子靈,路子寬,打得了猛獸,采得到珍藥,是買賣的一把好手。羅老爺也不圖啥,他家先前被親戚算計過,他是怕他若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家產(chǎn)便會被人奪了去。所以想找個入贅女婿,要人品好,有本事的。這不,念一多合適。我仔仔細細跟對方說了念一各種好,對方終是答應見念一一見。我可跟你們說,這機會真是好得不能再好,念一攀上這高枝,今后就等著享福吧。羅家在城里西大街有兩間布料行,北街有家酒樓,要是不放心,念一你自個兒打聽打聽。我跟你說,那二小姐長得真是好看,哎呀,我見了都動心。”
    媒婆子又是一頓吹牛,念一聽得有些恍惚,似乎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子,可他也不知為何,卻沒歡喜的感覺。
    媒婆子終于走了,老頭兒師父與念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念一想問問師父的意思,卻又覺得有些別扭。
    最后老頭兒道:“城里也不遠,若是對方不錯,那也行。先打聽打聽吧。媒婆子的話,也不能全信。”
    念一點頭。
    念一找了個進城的機會,去了西大街打聽了。果然有羅姓大戶,幾處產(chǎn)業(yè),兩個女兒,據(jù)說正在為二女兒招親,要招個入贅女婿。要求就是人品好,有本事。那羅老爺?shù)拿曔€不錯,大家倒是夸他為人,只說他有些固執(zhí)。又說那二小姐好,長相好,脾氣好,說羅家自要招親,那說媒的簡直要踩破他家門檻。
    聽起來,確實挺好。
    念一又去了羅府,悄悄潛進府里,看了一眼那二小姐。眉清目秀,端端正正。說不上多美,但確實挺順眼的。
    念一回家的路上想了想,這該是他能碰到的條件最好的親事了吧?若是未來娘子是這位二小姐,那日后見到了曉五和龍三,他也能抬頭挺胸。
    念一很快做了決定,他去回了媒婆子,愿意讓那羅老爺看看他。
    媒婆子火速去談,第二天就帶回消息,說這門親確是很多人看中,都往他家擠。羅老爺又是個大忙人,本是說得下月才有工夫,但媒婆子生怕錯過時機,被人搶了機會,好說歹說,終于打聽到羅老爺明日正好來鎮(zhèn)上談筆生意。他中午在酒樓那與人吃飯,完了會有些時間,趁著那會能見一見念一,認識認識,之后便要趕回城里有別的事。
    媒婆子讓念一千萬抓|住機會,明日早些用中飯,好好打扮齊整,到那酒樓處等著。待羅老爺空了,便能見了。若是得他眼緣,這事便有勝算。
    念一雖對這樣的方式心里覺得不太舒服,但還是答應了。
    第二日,念一總感覺心里毛毛的,雖說這門親確是不錯,但他直到現(xiàn)在都未有歡喜緊張,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可又說不上來。再者說又已經(jīng)答應了,還是得去見一見。
    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誰知道日后會如何呢。
    這般一想,念一覺得心里好受些了。他吃過中飯,換了身新衣,準備出門。剛邁出大門,卻見順六背著萬平安一路疾奔回來,沖過他們院子大門,朝著萬家而去。
    念一嚇一跳,忙跟了上去。順六背著萬平安跑進萬家,嚷嚷:“大娘,大娘,平安腳扭了。”
    哦,只是扭了腳。念一聽了頓時放了心,他腳下一頓,不湊熱鬧了。那邊羅老爺?shù)募s還得趕緊去,他還是先去那頭吧。
    念一轉身,走了幾步,聽到順六在萬家里還嚷嚷。念一走著走著走不動,他停了下來,聽著六師弟的話,隔著段距離,聽不太清,隱隱就是那姓劉的王八蛋,又什么等我叫上我?guī)熜謧儭?br/>     念一皺緊眉頭,大步回轉,邁進了萬家。萬平安、順六和萬大娘都在里屋,念一也進了去。正聽到平安與順六道:“好了,你別嚇著我娘,哪有這么大的事。”
    “怎么回事?”念一問。
    順六這才看到大師兄,趕緊道:“今日我陪平安到城里交貨,就是衣鋪訂的那批繡品。結果在衣鋪里遇著個公子哥。那人見著平安便言語調(diào)|戲,又道平安繡得真好看,又道平安手巧,又問平安能不能給他單繡一幅,挨得賊近,一臉惡心,還想動手動腳的。我便一把將他推開了。平安也未理他。那公子哥惱了,罵了幾句走了。我們以為無事,拿到錢銀后平安還給大娘扯了塊布想給大娘做新衣。可回來的路上,那公子哥卻是領了七八人堵我們。我便與他們打了起來。那公子哥趁我被纏著,便要擄了平安走。平安與他們掙扎,被打了,還扭了腳。我見勢不妙,他們?nèi)硕啵冶愦虻箮讉€,背上平安跑了回來。”
    “被打了?”念一火冒三丈。
    “沒甚大事,沒受傷,就是扭了腳。”平安小小聲道,握著萬大娘的手安撫。
    “沒問你!”念一黑著臉粗聲粗氣。敢調(diào)|戲平安!敢打平安!真?zhèn)€是賺命長!平安可是他們的家人!
    平安被訓,趕緊抿了嘴閉上了。
    順六告狀告得起勁:“可不是動手了嘛,我看到他強拉著平安,想擄她走。平安大叫,揮掌打他掙扎來著。那公子哥氣不過,就給了平安一巴掌。平安扭身躲,然后摔了,把腳扭了動彈不得。我就趕緊打倒幾人沖上去,背上平安跑了回來。大師兄,他們著實沒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強搶民女。大師兄,你去辦你的事,一會請了大夫看過平安,我便去找二師兄他們。我們回城里,找那王八蛋算賬。”
    念一憋了一肚子氣,嫌師弟解說太詳細卻一直說不到重點,他大聲喝問:“那王八蛋孫子是誰?”
    “不知道。”順六答得干脆,“但我認得他的長相。我在他臉上揍了一拳,平安也撓傷了他的手。還有,他在衣鋪調(diào)|戲平安,也是許多人都看到的。一打聽,定能打聽出來他是哪家的。”
    念一轉頭仔細看了看平安的臉,她臉上確是紅了一塊,似是被打的痕跡。她坐在chuang邊,也不敢喊痛,還想著安撫大娘和他們。
    念一看到她這樣就更氣,永遠都是這般不緊不慢的,也不知道著急生氣,這可不是容易被別人欺負嗎?
    這時候順六又道:“大師兄,你今日有大事,快去辦吧。大娘,我去叫大夫來,然后我得去找我別的師兄,他們今日在山上干活呢,就不跟著大夫過來了。一會我再回來。要抓藥的,一會我去。你就在家里守著平安。”
    萬平安也道:“大師兄,我沒事,你快去吧。”
    萬大娘聽了,也忙說:“對對,念一,我也聽說了,你還是趕緊辦事去。平安沒什么大事,有我們呢。你去吧。”
    念一怔了怔,氣勢一下全沒了。可隨即他心里更怒,還覺得委屈。至于委屈什么,他不知道。
    念一被趕出了門,走在去酒樓的路上。然后他反應過來他委屈什么了。
    他被隔離在了圈子外頭!就好像,一家子人都有共同要做的事,卻是所有人都對他說,不用你,你走吧。
    讓他走,他走哪去?!去見那羅老爺能有多大事?哪比得上平安被人欺負了!
    平安是他的家人。他們一起長大。平安還是小嬰孩的時候,萬大娘忙不過來,他還幫著看哄過平安。如今平安出落成大姑娘了,她被人欺負,難不成他還能當沒事?
    念一一路走一路憋著氣,遠遠已經(jīng)看到酒樓了,這時候他覺得自己再忍不住。不行!完全沒法忍!
    念一猛地回頭,朝著城里的方向奔去。
    收萬平安繡品的衣鋪是哪家念一知道,從前他也曾幫平安送過貨收過錢。所以念一很快到了那鋪子,一打聽,果然今日有人在店里調(diào)|戲了平安。那鋪子老板還道,他有勸平安快走,那是城南柳家公子,有錢有勢。
    念一打聽清楚了情況,便奔那城南柳府去了。在外頭看了一圈地形,尋了個僻角,悄悄潛了進去。
    一路躲藏,終是找到了那柳公子的院子。他此刻正在破口大罵,罵他那些手下無能,連個人都劫不住。又罵那小娘們不識好歹,還敢打他。再罵那愣頭小子,連他的人都敢打。總之他是不會放過他們的云云。
    過一會那公子又呼痛,想是碰到了傷處,再又罵手下人,讓他們?nèi)ゴ蚵犌宄切∧飩兪悄膫€鎮(zhèn)上村里的,具體居于何處。
    念一怒從心起,這架式,難不成還敢找到平安的居處擄人不成?不教訓他,他如何配讓平安也叫他一聲大師兄!
    念一在那柳府轉了一圈,找到了間仆役的屋子,在那里頭順了件仆役的衣裳,套在了自己身上。又在院角雜物那翻出個破麻袋。然后念一轉回了那柳公子的院子,耐心地等著。
    等了好一會,柳公子終于罵夠了,遣了下人們下去,打算先睡一覺。
    念一看準了機會,從窗戶翻了進去,在背后點了那柳公子的穴,然后麻袋一套,把那柳公子踹倒在地一頓狠揍。那柳公子啞穴被制,叫也叫不出來,只得生捱。
    念一揍了好一會,雖聽不到這姓柳的哭爹喊娘有些遺憾,但心里可舒暢多了。
    竟覺得,這是這段時日以來,最舒暢的一回。
    念一揍了人,心滿意足離去。那柳公子被套在麻袋里倒在地上,好半天才被人發(fā)現(xiàn)。念一在屋頂上聽得眾仆慌亂大叫,許多人奔走叫人,后又聽得那柳公子痛叫哀嚎,念一很是歡喜的幾個縱躍,離開了柳府。
    出了去走了沒多遠,就看到眼熟的幾個人。
    老二老三和老四。
    那幾人也看到了念一。雙方均是大吃一驚。
    “大師兄,你這般快就見完那羅老爺了?”
    “羅老爺相中你了,馬上就帶你回來了?”
    “大師兄你吃飯了嗎?”老四的這傻問題被另兩個師兄一陣敲腦袋。
    念一語塞,“嗯,哦,嗯。”想半天不知道該怎么答,不答了。
    “啊,大師兄,難道你也是來找那姓柳的?”老二看到念一身上套著仆役的外裳,終于反應過來。
    念一這會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嗯,那個,對。”
    “啊!”老三也叫了起來,“大師兄當真是機智,還能想到裝成柳家仆役的樣子混進去。”
    這笨蛋!念一橫他一眼:“得喬裝一番,還得莫讓他瞧見是誰人揍的,省得日后他找上門來,又給平安惹了麻煩。”
    “對,對,我們也是這般想的。”老四道:“所以二師兄讓六師弟莫跟來,讓他在鎮(zhèn)上跟著大夫,還讓他抓藥,這般那柳公子若是想說是六師弟干的,六師弟也有人證。我們呢,一直在山上干活,大家伙兒也都知道。”
    “大師兄,你的事呢。這邊有我們呢,你還是趕緊去見羅老爺,好親事莫錯過了。”
    這話說得又讓念一別扭了。他粗著嗓子:“有你們管何用,這揍人,得親手揍了才算數(shù)。”
    “對哦。”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那如此,雖然大師兄揍過了,我們也還得再去揍一頓,親手揍過的才算數(shù)。”幾兄弟一邊嘀咕一邊繼續(xù)奔柳府去了。
    念一想了想,回轉身,又跟師弟們一起,大家穿上仆役衣裳,蒙好了面,跑去把那柳公子和他手下幾個打手一起又揍了一頓。
    那些被打的也鬧不清怎么回事,被誰打了。只鬼哭狼嚎甚是凄慘。
    念一幾兄弟很是高興,興高采烈地回了家。
    一進家門,就見師父大人黑著臉,順六小師弟苦著臉,一起坐在院子里。
    念一幾人心里頭全都咯噔一下,以為自己偷偷出去揍人的事被師父知道了,他老人家正生氣。
    果然老頭兒一看徒弟們回來了,指著念一就罵。可罵的卻是:“你這個不守信的,約好了人怎地不去?不去便罷了,怎地也沒句交代?讓別人好等。最后留了難看。”
    幾兄弟頓時松了口氣,全以同情的目光看向大師兄。
    念一理虧,低了頭沒敢說話。
    老頭兒繼續(xù)罵:“旁的便算了,惹得那婆子到咱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嘮叨,吵死了。”
    哦,原來是這樣。幾兄弟又明白了,原來師父不是生氣大師兄失約,是生氣大師兄失約把媒婆子招到家里吵來了。
    眾兄弟又以同情的目光望向師父。那媒婆子吵起來定是很煩人。
    念一低聲道:“是徒兒錯了,徒兒會去跟媒婆子賠個不是。”
    “那你快去,她讓萬大娘給領走了,不然煩得我得揍人。把事情解決了,莫讓她再來家里吵鬧。”老頭兒一瞪眼,兇巴巴。
    念一心里嘆氣,硬著頭皮去了。走到門口,老頭兒叫住他:“我們與她說的,是你師弟們在山上遇著了麻煩,你上山救助去了。莫漏了口。”
    念一點頭,去了。
    到了隔壁萬家,還沒進門便聽到媒婆子的哭嚎,說她老臉沒處擱,說她日后怎么還給人說媒去,巴拉巴拉巴拉。
    念一頭皮發(fā)麻,當真是后悔當初怎么會找上這媒婆子幫忙說親呢。
    他聽到了萬大娘在安撫媒婆子,與她道念一上山救助師兄弟,也是事出緊急,怪不得他。讓媒婆子好生幫忙解釋解釋。又說這是念一對兄弟有情有義,是個仁義的好青年,說出去也是大大的漲臉,怎么砸了媒婆子的招牌呢。
    萬大娘又道,若是今日念一丟下同門師弟去見了那羅老爺,日后教那羅老爺知道了,難道不會怪媒婆子識人無眼,介紹個冷情寡義的過去?那羅老爺不是最注重這些的嗎?
    念一在外頭越聽越是汗顏,雖他并不后悔丟下這親事去給平安出氣,但大家這般為他扯謊善后說好話,他覺得臉皮當真是掛不住。念一咳了咳,敲了敲未關的門,然后推門進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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