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白起忽然放下了。
    大秦雖然亡。
    但這片土地，依舊是大秦！
    只要這土地還在，只要這些人還在，大秦就不會亡！
    林凡笑道：“那，以后我們可少不得并肩作戰了。”
    林凡也很開心。
    畢竟，他還生怕這效忠大秦的瘋子，來個復辟大秦……但好在，他也沒這個想法，只想替始皇守住這片土地，等待始皇歸來。
    “至少在始皇蘇醒之前，我會與你們并肩作戰。”白起低聲回了一句。
    那意思很明顯。
    如果始皇決定再創大秦，那他，依舊會為大秦再現而死戰。
    那個輝煌的大秦，是他的信仰。
    林凡倒是并不擔心，上一世，他接觸過那位始皇。
    那始皇，胸懷萬古，當發現大秦不在之后，雖然悲痛，但當聽聞華夏還在之后，也就放下了。
    千年，就如過眼云煙。
    無數朝代，煙消云散，華夏，依然是華夏。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依舊是這群人。
    那些時代無論如何顯赫，也都是大夏的一部分。
    復蘇而來的這些人，無論生前如何聲震天下，權勢遮天，武功蓋世，都不過是大夏的一部分。
    白起看著下方不斷掠過的廣袤土地，忍不住感慨如今華夏的土地之廣袤，萬里土地啊，那是連大秦都沒能做到的。
    而且，還有這翱翔如天兵天將，眨眼百里便至，如仙人從天而降的精兵！
    還有這比利箭都快，縱橫藍天的鋼鐵獵鷹。
    “如今的大秦……不是，如今的大夏，倒是比我們當初更加輝煌璀璨了。”他看向林凡，“我倒是很好奇，我在你們這些后輩中，是何評價？”
    他這個問題，很認真。
    林凡輕聲道：“秦國白起，伊闕之戰大破魏韓24萬聯軍，伐楚之戰，攻陷楚都郢城。長平之戰，重創趙國主力。擔任秦軍主將30多年，攻城70余座，是殲滅戰的大成者……”
    “戰功顯赫！”
    白起哈哈一笑：“沒想到，我在后世評價如此之高，也不枉我……”
    但卻聽林凡話音猛轉，沉聲道：“但，喜好殺戮，指揮風格殘暴不仁！”
    “攻下城池，必殺盡守城將領！”
    “打敗敵軍，必完全殲滅！”
    “他是軍事上的天才，卻是戰場上的瘋子！”
    “是被無數人畏懼，甚至唾棄的人屠！”
    “不殺死最后一人，就永遠不會罷休！曾坑殺四十萬趙軍！”
    “整個戰國期間共戰死兩百萬人，白起占二分之一！整個天下都因他生靈涂炭，堪稱戰國第一劊子手！”
    “世人稱他人屠，也叫他殺神！”
    “有人說，因為他，整個時代元氣大傷，更是導致民怨沸騰，大秦就算一統天下，也依舊落了個殘暴不仁的名聲！”
    “整個華夏，整個天下，因為他，倒退發展了十年！”
    此話一出，白起臉色頓變。
    “殘暴不仁……人屠……”
    “世人，這么評價于我？”他死死握住血鐮，本就虛弱的身體在顫抖。
    林凡沉默片刻，忽然道：“但，也因為他……大秦一統，天下一統！”
    “也因為他的殘暴，所以，混亂的戰國時代能在最快的時間結束。”
    “大秦能以最快的時間一統天下。”
    “因此，也有人說，他是大秦的功臣，更是華夏的功臣。”
    “他殺出了第一個大一統。”
    “他對時代的貢獻，僅次于始皇。”
    “他的殺戮，避免了更多的殺戮，避免了更多的百姓生靈涂炭。”
    “他的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的思路，幫助大秦，以最快的時間，結束了諸國亂戰的時代！”
    “他，以殺止殺！是為殺神！”
    “殺神，白起！”
    白起沉默了。
    一雙在戰場上猩紅殺戮、讓人恐懼的虎目，在這一刻竟然水霧彌漫。
    他松開那血鐮，聲音顫抖道：“以殺止殺……是為殺神……”
    “他們，真的這么說我？”
    “除了當年的吾王，這后世，真的有人，讀懂了我？”
    他想起了當初那個剛登上皇位的稚嫩皇帝。
    那時候，那個男人還不是始皇帝。
    他拉著白起的手，看著那滿目瘡痍的天下。
    “白起。”
    “我準備結束這一切。”
    “我要讓這天下大一統。”
    “我需要一把鐮刀！”
    “大秦需要一把鐮刀！”
    “泱泱華夏，需要一把鐮刀！”
    “一把讓諸國聞風喪膽的鐮刀！”
    “一把讓這個時代顫抖的鐮刀！”
    “一把殺戮無數，背負無數罪孽，收割無數生命的鐮刀！”
    “只有這樣的鐮刀，才能讓大秦收割諸國，一統天下！”
    “才能讓這生靈涂炭的時代，過去。”
    白起剛要說些什么。
    那男人深邃的目光看向了他，輕聲道：“但那把鐮刀，將會成為這個時代的罪人。”
    “他會被亡國百姓記恨。”
    “他會被無數喪子之父，喪夫之婦記恨。”
    “他將會背負無數罪孽。”
    “這天下就如一片農田，當莊稼收完，鐮刀，也將會被丟棄。”
    “白起，我問你。”
    千年前，男人看向那個未來將會讓時代顫抖的鐮刀，一字一頓道：“你可愿意成為，我大秦的鐮刀？”
    從那天起。
    大秦的鐮刀，嶄露鋒芒。
    這個瘋子就如傳說中那樣。
    在戰場上，不知疲倦的揮舞血鐮。
    別人說他是瘋子，說他殘暴不仁。
    他也不反駁，只是獰笑著說自己就是瘋子，自己就是殘暴不仁！
    把這天下，當成莊稼地，把自己當成手握鐮刀的農夫。
    殺吧。
    就像那農夫舉起鐮刀，他一次次收割著一個個人頭，斬碎一個個國家！
    他是那位始皇手中的鐮刀！
    只有這樣，才能殺出一個天下一統！
    才能結束這諸國混戰！
    才能殺出一個泱泱大秦，殺出一個太平盛世！
    他的名字，讓一個時代顫抖！
    任憑無數人哀嚎，無數人顫抖，他只是一次次舉起鐮刀，毫不留情的斬下頭顱！
    而如今。
    “始皇，除了您。”
    “有人，讀懂了我……”
    白起看著這山河，輕聲道：“其實，哪里來的什么大秦鐮刀。”
    “說到底，大秦，不過是華夏的一部分而已，我們，不過是這片土地上的人而已。”
    “我只是一個站在這片土地上，想要保護這片土地的農夫。”
    “我，是華夏的鐮刀啊。”
    “始皇，我會幫你，守住這片土地，就如當年一樣！”
    想通過了這一切，白起的忠心，不止于大秦，更忠于大夏，忠于這片土地。
    他，也只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為之而戰的大夏人而已。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與這個時代，不再割裂。
    他看向林凡，還有跟著林凡上來的幾個人，那股孤獨感也漸漸消失。
    雖然跨越千年，但卻已經并肩作戰過。
    大家都是為這片土地而戰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大夏人而已。
    是先輩，是后輩，更是兄弟！
    “以后，還是叫我大夏之鐮吧。”白起笑容森然：“為了大夏，我愿意再當一次鐮刀！”
    一把大夏的鐮刀！
    一把弒神的鐮刀！
    想通這一點，白起也沒那么低落了，反而跟個好奇寶寶一樣：“對了，我大秦綿延幾百年才亡的……”
    林凡復雜道：“十四年，始皇剛死，第二代就亡了。”
    白起又不說話了，又陷入了失落……
    一旁的張成風終于忍不住道：“你還是別再刺激他了，我怕你再跟他聊幾句，他當場死在這兒……”
    而此時。
    跟著林凡一同擠在這狹小彈藥艙的血魔王虎和公輸鳴也忍不住了。
    “大哥，你們先別說了，能不能讓我把它的血先給吸干了？”
    “總指揮，等王虎吸干了這血蝠的血之后，我能不能把它也改造成戰斗傀儡？”
    王虎和公輸鳴直勾勾的看著林凡腳下那只一動不動的血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