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和范伸——
第十章
姜姝一直以來以為自己占了個便宜,同范伸‘恩愛’了幾個月,臨到成親時,姜姝才發現自己‘愛’錯了人。
既然不是傻子,她就更想不通,他為何會喜歡自己。
因為她這張臉?
姜夫人將手里的藥遞了過去,“這是你外翁給你開的方子,你趕緊喝上一碗,今日還有得你累的,別到時候身子又撐不住。”
云素趕緊接了過來,“夫人放心,奴婢待會兒就讓小姐喝。”
姜夫人沒動,催了一聲姜姝,“你喝了,我將藥碗帶出去。”
姜姝突地抬頭,“母親,我要是現在悔婚,是不是來不及了?”
姜夫人驚愕地看著她,“你魔障了吧,你好好給我呆在這,世子爺接親都在路上了,你萬萬不可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來?!敝裟福蛉酥澜莻€什么樣人,心里一慌,忙地同她身邊的韓凌交代道,“我前頭還有客人要招待,這里就勞煩韓姑娘多陪陪?!?br/>
韓凌點頭,“伯母放心?!?br/>
姜夫人一走,姜姝便淡定地讓云素拿來了銅鏡,仔仔細細地瞧了一會兒,便問了身旁眼皮正打架的韓凌,“你說,我這張臉,當真就好看到如此地步?永寧侯府世子,又是大理寺卿,又常年往返于各種煙花之地,什么姿色的姑娘沒見過,為何偏生就挑了個病魔纏身的嬌弱姑娘?”
韓凌從昨日就過來了,陪著姜姝熬了一宿,這會兒往火堆跟前一坐,眼睛都睜不開。
只閉著眼睛道,“這人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有的人喜歡活蹦亂跳的,有的人喜歡柔柔弱弱的,你那病嬌模樣一擺出來,別說是世子爺,就連我都受不了?!?br/>
姜姝略加思索地道,“你是說,他喜歡我這一身?。俊?br/>
韓凌點頭,“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br/>
姜姝將手里的銅鏡一撂,“那他真是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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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伸今日還在被窩,就被侯夫人喚了起來,“你這怎么就睡過去了?趕緊收拾換衣裳,馬上就要去接新娘子了,可別誤了吉時。”
范伸慢悠悠地起身坐在床沿上,提不起什么勁。
一想到那病秧子,恐怕比自己還要活得久,范伸對往后的日子便不再有什么指望,嚴二正伺候他洗漱,便聽他突地道,“你說,我要是這個時候悔婚,還來不來得及?”
嚴二被他唬的不輕,心頭七上八下跳了一陣,趕緊勸道,“世子爺你可得想好了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姜姑娘這身病絕不會有假?!?br/>
范伸看著他。
嚴二便道,“奴才以為姜姑娘是服用了什么神丹妙藥,世子爺如今看到的,恐怕只是回光返照。”
范伸微微皺眉,“回光返照?”
嚴二點頭,“對,世子爺想想,這么多年了,長安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姜姑娘身患重疾,常年離不得藥,就算姜姑娘再裝,她能裝這么多年?而且還能騙過自己的父母?騙得過那些大夫?奴才見那姜大人和姜夫人這些年為了她的身子,可沒少四處尋醫,姜姑娘有病之事,怕是不假?!?br/>
那日范伸問了大夫。
大夫親口說了沒有多少時日。
范伸的舌頭往那腮幫內一頂,“說下去?!?br/>
嚴二又才道,“姜姑娘病了這么多年了,為何以前沒有好,偏生就這時候能生龍活虎了,世子爺仔細想想,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br/>
范伸抬頭看著他。
嚴二便道,“林常青之女林寒,她是皇后的人,皇后同姜家之前又有一段淵源,更是喚過姜姑娘一聲姐姐,怎可能看著姜姑娘的身子不管,林寒必定會替她醫治。”
范伸一聲冷嗤,“你怎知道是回光返照,而不是痊愈?”
嚴二頭搖的像撥浪鼓,“不可能!一個人病了十幾年,再好的底子也都糟蹋了,就算是神醫林常青還在世,也不可能既保住她的性命,還能讓她使出一身武功,奴才那日在寺廟親眼所見,姜姑娘的那神態就是個用藥過猛之人,奴才以為,恐怕姜姑娘的期限早就到了,為何撐到現在,便是想今日嫁給世子爺,求個圓滿,才讓林寒給了她回光返照的神藥。”
范伸將信將疑。
嚴二又道,“姜姑娘對世子爺已經情根深種,哪回見了不是愛得不能自拔?這女人一旦陷入了感情之中,是何等的可怕,世子爺應該比奴才更清楚才對。”
范伸不說話了。
長安城里一堆折在他手里的姑娘,是如何不要臉面地同他相鬧,他能不知道。
“回光返照,能照多久?”
嚴二道,“照以往的事例來看,少則幾日,多則一月?!?br/>
范伸起身。
嚴二緊張地看著他。
范伸拿了那衣桿上的婚服,往身上套,“既時日無多,趕緊的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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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今日成親,轟動了大半個長安城。
永寧侯府如今圣寵如山,姜家又是皇后的救命恩人,那場面自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熱鬧。
范伸從永寧侯府出來,一路上全是看熱鬧的百姓。
“這姜家姑娘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得了侯府這門親事?!?br/>
“也不能這么說,聽說那姜姑娘姿色傾城,世子爺當初一眼就相中了......”
“再好看又有何用,一身是病,又能活幾個日子。”
“也是,可惜啊,這姜姑娘是個短命的,也不知道這一嫁過去,能不能挺得過新婚夜......”
那說話聲鉆進耳里,范伸胯|下的馬,不自覺地快了起來,接親隊伍一到姜家門前,范伸便翻身下馬,幾步跨上了姜家門前的臺階,同堵在跟前的一眾姜家人道,“今日但凡給我讓出一條路的人,每人賞十兩黃金,綾羅綢緞一匹?!?br/>
人群瞬間一陣轟動。
嚴二跟在身后,趕緊招呼,“誰讓了路的,過來我這里記名?!?br/>
外面的動靜聲傳來,姜夫人的身影一下就沖進了屋里,看到姜姝還在,長松了一口氣,忙地招呼婆子將紅蓋頭罩在姜姝頭上,趕緊催道,“快些,姑爺已經來了?!?br/>
只要將她交到范伸手上,她就是永寧侯府世子夫人。
這門婚事就算成了。
姜姝卻沒再鬧,乖乖地跟著婆子走了出去。
適才韓凌說的那句話,有幾分道理,“既然范大人喜歡嬌弱的,不正合你意了?你一個不如意,咳上兩聲,不就解決問題了,不一定非得就是傻子才好拿捏,變|態變的恰到好處,不也挺好的嗎?!?br/>
姜姝將她的話細細想了一陣,頗為欣賞地看著她,“我發現你最近長進了不少?!?br/>
韓凌點頭,“對,我娘讓我好好向你學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你我肯定能學好。”
話音剛落,姜夫人就沖了進來。
姜姝主動站了起來。
待姜家的小舅子將自己的姐姐交代了范伸手上,范伸便輕輕地握住那纖纖玉手只手,喚了她一聲,“姝兒,累不累?”說話的語氣還是之前的溫柔。
姜姝隔著蓋頭輕輕地搖頭。
“當心?!狈渡煨⌒囊硪韺⑺鲞M了花轎后,一刻也沒再耽擱,趕緊接回了永寧侯府。
因照顧到姜姝的身子,婚禮能簡就簡,進門后只跨了個火盆,便是拜堂。
兩人恩恩愛愛地立在那,牽著手里的紅繩,齊齊三叩首。
禮成后,婆子扶著搖搖欲墜的姜姝去了洞房。
范伸望著那背影進了東院,總算松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出去招待賓客,被侯夫人攔了下來,“今日世子夫人怕是也累了,外頭的賓客你也不用急著出來招待,有你二弟三弟替你頂著就行?!睆囊婚_始許這么門親,侯夫人就知道姜家姑娘身子弱,奈何架不住自己兒子喜歡,如今進了門,可就得特殊照顧著了,侯夫人說完又將手里的一串鑰匙交到了范伸手上,“從今日起,你就是有家事的人了,往后你院子里的賬務,就該你們小兩口自己掌管,待會兒去洞房,你將這給她,這也是我侯府的規矩,為的是今后兩人能一條心,一生和睦?!?br/>
“多謝母親。”范伸接了過來,藏在了腰間。
回光返照的人,能管什么家。
范伸進去,姜姝正坐在喜床上等著他,屋內的丫鬟趕緊退了出去,范伸上前挨著姜姝坐下,“姝兒久等了。”說完,便伸手輕輕地揭開了姜姝的蓋頭。
那蓋頭底下的一張臉,微微低垂,眼睛唇角都含著嬌羞。
范伸的眸子一頓。
一絲內疚閃過,不過也是一瞬便消失了個干凈,看著她溫柔地夸道,“夫人真美。”
姜姝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含情脈脈地看著范伸,“夫君也甚是俊雅?!?br/>
那眼波里如含了一層煙霧,似水似煙。
范伸看著她,慢慢地靠了過去。
那臉快要湊到跟前了,姜姝不著痕跡地低頭,順勢倒在了他懷里,“世子爺,姝兒這身子該怎么辦才好?!?br/>
范伸猛地醒過神來,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輕輕地攬住她,“姝兒別擔心,為夫會替你尋大夫,今日你也累了,咱們好好歇息。”
姜姝點頭,胳膊緩緩地抱住了他的腰,“多謝夫君。”
范伸一直在想著這一夜該如何熬過去,是碰她還是不碰她。
不碰,今兒是新婚夜,她肯定會不開心,要是她去告訴了他母親,到時候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碰了,萬一碰出個好歹來,怎么辦。
他倒是很想問問那回光返照能撐她到什么時候。
還是碰吧。
都成親了,不可能不碰,不碰又怎么能稱得上是恩愛。
范伸想的入神,并沒有留意到姜姝的手,待姜姝從他腰間摸到了那把鑰匙,范伸才驚覺過來,伸手去護,卻是慢了一步,那鑰匙被姜姝拎在了手里,突地從他懷里仰起臉,一雙眼睛帶著興奮,又帶著期待地問她,“夫君,這是給我的嗎?”
范伸心口一緊,“姝兒的身子......”
姜姝眼淚啪嗒一聲落了下來,一把抱住了他,感動地道,“夫君待姝兒真好,夫君放心,姝兒一定會撐住,盡量活久一些,多陪陪夫君?!?br/>
范伸喉嚨艱難地滾動了兩下,啞著嗓子,擠出來了一個聲音,“好?!?br/>
“前頭還有賓客要招待,夫君能先過來揭了姝兒的蓋頭,姝兒心里已經很感激了,知道夫君心頭疼著姝兒,姝兒在屋里等夫君?!?br/>
范伸看了她一眼,“我......”他想說賓客不用他招待。
姜姝又催了一聲道,“夫君快去吧?!?br/>
范伸只得道,“好。”
范伸起身,回頭本欲想再交代一聲,他很快就回來,誰知腳下踩上了幾個核桃,身子突地一個踉蹌,姜姝想躲都來不及,直接被他撲過來,砸在了喜床上。
姜姝眼里冒星星,睜眼就見到一張臉,懟在她臉上,姜姝想也沒想,下意識地一巴掌就揮了過去。
范伸挪不動。
被她頭上的發簪勾住了發絲,生生吃了她一巴掌,一陣手忙腳亂,“你別動,勾住了,勾住了!”
姜姝僵在那,兩人的頭擰在了一起。
適才姜姝的那一掌實打實地揮在范伸的左臉上,此時正火辣辣地疼,范伸生怕她再來第二下,一雙手胡亂地去扯兩人的頭發,想趕緊起來。
誰知越扯越亂。
姜姝被他扯得一聲長嘶,正要再出手,范伸趕緊阻止,“夫人,溫婉,溫婉?!?br/>
姜姝及時地抽了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對不起,夫君,我適才是想扇自己的,沒想到扇錯了地方。”
范伸咬著牙道,“沒事,你別動就好?!?br/>
話音一落,姜姝頭上的一撮頭發,生生地被他拔了下來,姜姝疼了嘴角幾抽,忍無可忍,一腳就踢了過去,“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