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間景符問了顧城風假期打算去哪玩,顧城風答了同通之后景符本來還想問問那個地方有啥好玩的,一邊的渡塢卻在底下伸手過來碰碰示意她別說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景符依然聽下了這個話題,而顧城風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些說什么,讓這個話題很快就被遺忘了。
餐館的飯倒是不錯,在得知餐館是渡塢家之后,云落對渡塢家里有錢的程度又上了個層面。
窗外是高速上瞬閃不斷的黃光,還有疾馳的風在外拍打。顧城風開車很穩,車里開著暖氣,云落朝著外面看了會之后還是覺得有些頭暈。
云落收了目光閉眼坐著,想要以此來讓自己舒服些,可這次卻并不管用,胃如同在痙攣般根本不受控制,讓云落在椅子上左右翻身想要找個舒服的姿勢。
顧城風已經開車下了高速,從后視鏡瞟到后面的人左右翻身,顧城風看到以為是人醒了想要說上幾句,而云落在難受間也看見她們已經出了收費站,先一步對她說道:“顧城風,我們先停一下車好嗎?我有點頭暈。”
“我先給你開窗,收費站前面一段路不給停車,我要稍微開遠些才行。”
經顧城風提醒之后云落把抵在窗上的手肘放下,車窗下來之后冷風立刻就朝原本溫暖的車里鉆進來,敲在云落額頭上讓她清醒了不少,但肚子還是覺得難受。
云落暈乎得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感覺到顧城風將車給停了下來。
“別開車門,你那邊對著車道,等我過來。”雖然感覺云落沒有開門的想法,但看到云落難受地把眼睛都瞇成了兩條縫,顧城風擔心她的手往下一刮把車門給開了。
察覺到邊上的門被打開,云落撐起眼簾看見是顧城風鉆了進來,隨后閉上眼朝著車窗側過頭去。
顧城風本來是想扶著云落出來走走,但現在看人這個狀態還是呆在車里的好。
“要不要我去買瓶水?”
“這地方哪有賣水的,扶我出去走走就好。”
這倒是讓事情繼續照顧城風想的方向走了。
云落說著就朝顧城風抬起手,要她帶著出去,顧城風看著主動送過來的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往前扶著云落的肩膀往外帶。
說是要顧城風扶著,其實跟云落自己下車也沒有什么區別。顧城風最后倒是成了無用的人,打開車門后無所適從的站在一邊,在云落自己下車之后才再上前摟著她。
江邊的風比在車里的時候要清爽上許多,薄朦得參雜上江面的水汽,倒是讓云落覺得舒服不少,痙攣抽動的胃也跟著被安撫下來。
顧城風牽著云落的手,并肩跟她走在江邊。她們所在的江這邊甚至看不到幾棟高樓,而江的那邊高樓并起,層疊交替著相互遮掩,樣式在樓的基礎上更是千奇百怪。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或許就是明亮的燈光,從江的那邊都能灑到顧城風她們這邊來。
顧城風現在還在擔心云落身體,因為云落臉色并沒有好上多少:“要不還是坐下吧,你看起來還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繞視一周云落沒有看見椅子,從高速上下來能就近找到停車的地方就已經不錯了,還想著在路邊上能有免費的椅子。
不過云落還是停下腳步,松開顧城風的手將自己搭在江邊的木頭欄桿上:“那你去找個椅子吧,我在這等你。”
顧城風上前拍拍云落放手的木頭欄桿。“這不就是椅子嗎?”
江邊的位置為了防止有人翻越特意安排了欄桿,如果探頭出去往下看能見到離江面還有一半的地方是格外的小平臺,往外才是斜坡探進江里。
“想不想坐上去。”
“怎么上去?”這假木頭做的木頭欄桿上面倒是足夠寬,可高度已經臨近她胸口的位置,估計手腳并用的話能爬上去。
可那未免也太難看了些。
“我可以把你抱起來,丟你上去。”
在云落還搭著手對著江面的時候,顧城風走到云落背后蹲下抱住云落的腰,然后帶著整個人站起來。
“想要坐上去嗎?”
“不想!快點把我給放下去!”
有種當孩子的撒嬌被媽媽抱起來的感覺,云落想到這的瞬間就紅了臉就要下去,掙扎著就要從顧城風身上下去。
顧城風擔心她再掙扎真掉下去,于是趕緊放她下來。
這么一鬧騰倒是讓云落忘掉了不舒服的肚子,在回去的路上顧城風盡量開慢些,免得云落在回家的這最后一小段路上又暈車難受。
回到家之后云落直接就倒在床上不愿意動了,顧城風想要讓她起來至少先把衣服給脫了也沒有成功。
費了番功夫云落還是跟她唱反調,顧城風抬起她胳膊放到自己脖子上說:“明天我們就要走了,到時候住酒店肯定沒有在家里舒服的。”
說到明天要走,低頭趴著的云落才反映過來還有這回事:“那我們要不要先收拾東西。”
云落半個身子的重量還掛在顧城風身上,嘴上說著要收拾東西,身體倒是很誠實的一點都不帶動的。
“那你是不是該先從我身上下去。”
“就不能讓我直接睡到明天早上然后提著箱子就走嗎?”
云落兩手都完全樓上顧城風脖子,完全不讓顧城風繼續起身,僵持間顧城風還是卸了力道跟著云落倒下在床上。
“我說你今天是不是有點不對勁?”手溫柔地放到云落頭上將碎下的頭發撥開,只是云落的頭發不太努力,剛撥過去然后又立馬彈回來。
在她對面的云落笑而不語,將整個人都縮到床上去,埋頭想躲顧城風不斷撥弄她頭發的手。
顧城風干脆收手回來繼續說道:“你今天主動地比以往都多。”
“我以前也很主動的好嗎?主動跟你說要去試試跳舞,還主動幫你買早餐,請你吃飯,這不算主動嗎?現在我還從我自己那個小窩里出來到你家里住著。”
對于顧城風的說法云落馬上就列了好幾條出來反駁她,不過當她和顧城風溫柔的眼睛對視上后,她越說越覺得心虛,聲音也跟著越來越小。
“你知道那是什么的,今天完全不一樣。”
顧城風整個人也都縮在了床上,用跟云落一樣的姿勢靠近她。
“你今天下意識地朝我伸手想要我扶你,你主動說想要下車停下歇會。”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比以往的一切都更讓顧城風覺得真實。自己身邊的她依賴自己,不是出于你來我往的客套,也不是一個想要重新融入社會的人拼命奔跑的嘗試。
她真的需要自己,這是顧城風今天所得到最大的收獲。
埋頭進被子的人不說話,卻能聽見深而綿長的呼吸宛如炮彈一般轟擊在被子上。
可即便云落埋頭的地方炮火連天,她依然沒有抬起頭來。
顧城風擔心云落活活把自己憋死,但也知道不能去動她。她在這短短一個月里已經知道云落是一個無比要強的人,她知道自己心上有傷口,也不介意被人看見。
但她唯獨不愿意旁人從她的傷口中看出的軟弱的一面,她希望別人從她的傷口中看出她是個獨立而堅強的人。
可她依然只是個剛長大的孩子,如果沒有出事的話,她也許應該尋常的完成學校里的學業,之后也許是在父母的引導中走向獨立或是追尋她的愛好。
現實是她蝸居在租金便宜的房子里,而附近大部分的建筑都是十多年前的城中村類型。
她活著,她嘗試著重新融入到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中,云落覺得最理智的做法,但她的心是死的,她像是遭受雷劈的樹木在一個春天費力抽出新芽,想讓自己活過來。
“好好睡一覺吧,東西我們明天再收拾。”
云落埋著頭只露出一點額角,顧城風于是只能親在她的額角,唇上分離時拉起了云落幾條散著的頭發。
“我洗澡去了。”
云落還是沒有抬起頭,直到浴室里的水聲響起,云落才轉過身大岔著躺在床上。
云落沒覺得自己跟顧城風說的一樣,雖然她承認顧城風說的稍有些道理,但跟她本人完全對不上。
氣鼓鼓地鉆進被子里,聽著顧城風洗澡的水聲,腦海里組織語言想要等顧城風一會出來之后再跟她好好理論一番。
到時候自己肯定能把她說服的。
等顧城風擦著毛巾到臥室,在床上的云落已經熟睡下去,一直到她鉆進被子里也沒有反應。
勻長而輕的呼吸聲并沒有因顧城風的到來而變化,她在床上又坐了會之后才關燈睡覺。
云落,祝你今夜好夢。
這一次黑暗中的人還是沒能親上熟睡那人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