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了氣的一只海怪坐在岸邊上，仍由另外一只給她吹頭發(fā)。

　　云落坐在床邊搖著腿：“待會要不要我?guī)湍愦殿^發(fā)？”
　　“不用，我喜歡自然干，到時候裹著毛巾就行了。”顧城風幫云落梳著頭發(fā)，看見云落的腿在床邊搖著。

　　“云落，你腿碰不到地嗎？”
　　停住了，連帶著整個人都停住了，剛從溫暖的浴室里出來理應熱乎才對，現(xiàn)在云落卻跟陷入到冰里一樣。

　　云落屁股往前挪了挪，把腳放在地板上說：“其實還是可以碰到的......還是可以的。”

　　“沒事，我就是看到隨口說說而已，你還是算高的。”
　　以前冬天穿的厚實，走在一起還不覺得，現(xiàn)在看見云落腳碰不到地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身高差的有點大。顧城風手上繼續(xù)幫云落吹頭發(fā)，卻突然間有了種帶小孩的感覺。

　　待顧城風放下吹風機給自己頭發(fā)上裹毛巾的時候，云落問她：“你待會玩游戲嗎？”
　　“不玩，聊會天等頭發(fā)干了就睡覺。”
　　卷了毛巾在頭發(fā)上之后顧城風往后一倒，瞇著眼睛就不管事了。

　　見她這樣，云落伸手去把燈給關了，然后跟著躺到了顧城風身邊。
　　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兩個人各自蓋著自己的被子，枕頭也都是自己的。

　　房間里很空，關了燈之后外面遠遠的就是江景，江的另一邊霓虹燈讓天際染了別的顏色。云落背靠在床頭并沒有什么睡意。

　　過了會后躺著的顧城風坐起來跟著云落一齊坐著。

　　“要不要拉窗簾？”
　　“待會我去，第一次來你家還挺新鮮的。”
　　顧城風在昏黑中點點頭：“不但是第一次來，還直接住進來了。”

　　“我以前從沒有想過能和另一個人在床上看夜景。”
　　“青春期的時候也沒有嗎？想象下你的白馬王子什么的。”
　　“我不喜歡白馬王子的故事，我喜歡神仙，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腳踏悠悠白云日行千里，這不比只會騎馬的王子好？”

　　聽起來好像確實這樣，但顧城風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可神仙是假的。”
　　云落馬上反駁她：“白馬王子不也是假的，難不成我們現(xiàn)在真有人騎著白馬找公主？”

　　“神仙不太可能，但想要找個白馬還是很簡單的。”

　　云落沉默著沒有說話，本來還顯得歡快的閑聊突然停了下來。借著窗口傳來的微光，顧城風看見云落幾次努努嘴想要說什么，卻又沒有說出來。

　　“我曾經有一個神仙的，他是我老爸。”

　　“不過他死了，無所不能的神仙唯一能離開人世的方式就是自殺。”

　　顧城風沒有經歷過云落所經歷的事情，充其量只算是略微有所重合，她擔心自己眼下說什么都成了虛假的關心。
　　這下她想說的話全卡在喉嚨里，上不來也下不去，只能往云落的位置靠進些，然后摸到她被子里的手握著。

　　顧城風靠近的時候云落往窗外側過些腦袋，那邊的城市上云落看著有星星，還是跟霓虹燈一樣的顏色，糊了一片光在空中散開。

　　“我知道不該說的，因為你那時也在，但我不知道為什么忍不住了。”
　　有什么東西緊著心臟跑個不停，把她的世界踩的隆隆作響。

　　夜晚中的云落在顧城風看來像是個黑色的剪影貼在深藍為主的背景板上，來陣風指不定都能把她給刮下來。

　　“云落，看過來。”
　　盯著窗戶外面的人擦了擦鼻子，但沒有轉過來。顧城風只好爬出被子繞過去，不過到了云落面前的時候她又轉頭看別的方向去。

　　“這么不愿意看我嗎？”
　　“不是的！”

　　顧城風的話讓云落立馬就轉過頭來，眼底淚光如星星般點著，注意到顧城風在看又扭頭不想看她。只不過這一次顧城風伸手捉著她給掰了回來。
　　“現(xiàn)在這里只有我，什么事都不會有的。”
　　伸手從云落的后頸側摟過人來，和云落貼著額頭，她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不用擔心。

　　往后就不再出言，等云落的抽泣聲停下之后顧城風就把人抱到自己懷里，幫她把眼角剩余的淚水給抹干凈。
　　“歇會我們就睡覺吧，一覺睡醒說不定你會舒服些。”
　　“我每天幾乎都在睡覺，也沒覺得會有不一樣。”

　　又恢復了扯皮拌嘴的態(tài)度，這倒是讓顧城風挺高興的。
　　“今晚有我陪著你睡，這算是不一樣的地方嗎？”
　　“算。”
　　顧城風接著就把人的腦袋從自己腿上給放了下去：“那我們就睡覺去，我去拉窗簾。”

　　再回到床上云落已經躺進了被窩里，顧城風想要就從云落這邊上去，沒等跨過去就被云落給拉了下來，接著掀開自己的被子給顧城風蓋上。
　　“晚安。”邊說著邊用腳給顧城風把被子完全踢過去給她也蓋上，然后就平躺著睡下。

　　顧城風在云落的被子里躺著，然后又想到件事：“明天我還要上班。”
　　“幾點？”
　　“早上九點，這個沒辦法，下午和晚上的課可以讓瑤曼幫忙，周天直接開始放假，一直放到下周我們回來。”

　　隔天早上八點多的時候顧城風睡到自然醒，被窩里暖的出奇，邊上的云落睡的正香，手搭在顧城風肚子上探進她衣服里面，大有要繼續(xù)往上摸的意思。

　　把云落的手拿出去之后又翻到她那邊去找鞋子，不過剛翻過去就聽見身后的人開始不安生的在她身后踢著被子。

　　轉身發(fā)現(xiàn)云落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坐起來，瞇著眼睛看了她一會，接著又倒了下去。

　　“你說自己睡的多，那應該不怎么困才對。怎么不跟我一起起床？”
　　云落往被子里狠狠揉了幾下臉說：“再等會就起。”

　　這樣子怕是一會也起不來，顧城風于是自己起床洗漱完之后就拿著面包在沙發(fā)上吃了。臥室的門沒有關，顧城風的位置能看見云落在床上翻了好幾遍身子，就是不愿意起。

　　在跟云落說自己要走了之后，得到的也只有她費力調高聲調的一聲“嗯”，然后在床上就又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