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冷，但我想應該很快就會過去。]
　　配圖是一個窗臺，什么都沒有。

　　時間線應該是往前走的，顧城風接著翻下一張。

　　[入冬]
　　配圖即是文字，再周圍把兩個字畫成令牌的模樣。

　　看起來精神狀態正常，至少比現在倒床上的這個要好。這段時間顧城風猜應該是已經停藥了，她看到這心里有些高興，但覺得越往下或許會看見停藥之前的狀態。

　　[輕松多了]

　　沒有配圖，只有這四個字，但這四個字完全不同與先前幾張，它像是一個人寫了很多字之后強撐著的手腕支撐自己繼續寫下去的。

　　顧城風拿起這張紙，就看見下一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字跡工整的有些夸張，被中間這張紙一隔前后像是兩個人。

　　[趁著清醒，寫點東西]
　　[我想死，這生活太痛苦了，它已經快把我割開了]
　　[從我的腦袋上砍下來一樣，我想把它給劈開]
　　[有時候又是亮堂的，眼前朦朧的一片白，什么都看得見一個輪廓，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不想吃藥，吃藥也會疼，雖然之后會好些，但一天一下就過去了]
　　[就感覺時間不是自己的，它想走就走]

　　中間隔了一行，可能是又頭疼了，但后面的話跟頭疼又沒有關系。

　　[再過一年把，給自己定個時間]
　　[嘗試去外面走走，安安穩穩地過一年，聽醫生的，讓自己出去走走]
　　[然后去死好了]

　　一年？云落是在什么時候過來的？
　　顧城風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就是在說自己的發病的時候頭有多痛，顧城風看得心疼，但對云落的了解并沒有太多的加深。她繼續往下翻，時間越往前，字跡就開始混亂，越少，有些寫了幾個字就帶過了一張紙，有些是混亂的幾筆涂鴉，只看得見些線條，

　　“哈——。”
　　身后的人有了動靜，顧城風趕緊把所有畫紙按順序堆疊好，然后全都塞回去假裝沒有動過。

　　人沒有醒，轉身徒勞得想要把被子給踢掉，但是又沒有力氣，只在被子中踢出幾個鼓包。兩只手倒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伸到了被子外面。

　　考慮到云落可能是給熱的，顧城風把被子拉下到她肚子上就作罷，

　　睡得倒是安穩，就是不知道醒來能不能也安穩些。顧城風在邊上坐久了，想想還是上床睡到云落邊上去。
　　她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但是躺下來歇會還是可以的。

　　——

　　云落覺得自己身體不斷向下墜，茫然地旋轉而無所適從，當她想要伸手的時候，腦后突然感覺碰到了實處。
　　在恐懼中睜眼，自己躺在床上出了一身汗，但也還好是在自己的床上。

　　身邊有別人的呼吸聲，云落沒等多思考就瞬間想要移開，但手上沒什么力氣，只支撐著她挪動了一半，然后就往后倒下去，頭磕在床頭上。

　　忍不了這痛，云落長嘶一聲，回過神卻發現邊上的人沒有醒的意思，依然睡得香，這下反而她才像是要照顧人的那個。
　　只不過云落現在只能邊捂著腦袋邊看她，頭上的痛感不斷讓她做不出什么反應。不斷向后挪著身體讓自己靠在床頭才能舒服些。

　　這個人怎么在自己家里？這是云落快要裂開的腦袋里第一個冒出來的問題，不過很快她就沒再想這個了，更讓她覺得離譜的是這個人為什么在自己床上睡覺。

　　她不是說她不睡午覺的嗎？為什么現在在自己邊上睡這么香。

　　注意力被散去了大半，頭疼稍好了些，不過云落看著睡在自己旁邊的人，心里忍不住動了些心思。

　　她沒走，這比說的那些山盟海誓要好的多，但是她又不知道顧城風究竟是什么想法，又或者她沒有離開只是出于對一個人的關心，害怕她見不到人尋短見自殺。

　　思緒鋪開就停不下來，云落不斷的把自己帶入顧城風，又不斷的把自己從顧城風的角色中抽離出來，她一時覺得痛苦，一時又覺得高興，在患得患失的情感交換中，云落頭又一次開始痛了。

　　就算那些都是假的，但總有些東西會是真的吧？就比如睡在她旁邊的人，現在看起來她睡的很熟，自己在邊上這樣鬧著也沒有見她有醒的意思。

　　自己應該能從顧城風身上得到什么的，對吧。

　　手壓到顧城風邊上，云落從上面對著顧城風，垂下的發邊落在顧城風耳際，與她鬢角的頭發和在一塊。

　　想要從顧城風這里得到些什么，可云落自己又并不太清楚，或者說她不太愿意讓自己清楚。偷偷伸出的手在兩人發絲貼在一起的地方將兩人的頭發攆在了一起，然后意識到這樣的話萬一待會顧城風突然醒過來一抽頭發兩個人都得跟著疼，云落又小心的把自己花十分鐘完成的作品給打開來。

　　她想從顧城風這里得到很多東西，但她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先給她些什么。

　　“顧城風，醒醒。”
　　拍拍她的肩頭，這個說著不睡午覺的人現在卻怎么都醒不過來。
　　“該醒過來了，我有事和你說。”
　　云落覺得顧城風是在裝睡，然后想找機會捉弄她，這種事情她顧城風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怎么了？你不多睡會嗎？”
　　好像真的是云落吵了她的美夢一樣，顧城風睜開眼睛眨了眨，就好像是真的剛睡醒。

　　“不怪我嗎？”
　　“怪你什么？有什么好怪的，同你所說的一樣，這又不是你的問題。”

　　顧城風說出的話輕飄飄的，就像是兩個人平時的閑談一樣，但顧城風說話間直視著她的眼睛，給她心里帶來了莫大的勇氣。

　　“你也是受害者，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到自己頭上，你沒做錯什么。”
　　墨石般的眼睛仿佛能包容下云落的所有，將她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部都藏匿進去，只留下安然自若的當下。
　　云落看見自己的身影在顧城風眼中，她感覺到顧城風好像在笑。

　　躺著的人朝她伸出雙臂，云落本能的想要躲，但最后卻努力克制住不讓自己動，她死死地盯著顧城風，不想錯過哪怕一星半點的情緒。
　　她只看見了顧城風笑眼彎成月牙，看見顧城風對著她勾起唇角。

　　“你很努力了，云落，適當讓自己放松，給自己些獎勵吧。”

　　我自己可都不覺得自己有多努力呢，至少對你我好像一直都不是努力的那一方。顧城風在半空中舉著的手被她抓住，然后往下按到了床上，云落費力的張開自己的指尖，讓自己的手跟顧城風十指相扣。

　　“你想干嘛。”
　　看著云落跨坐到自己身上來，顧城風難得感覺到云落強勢起來，當下攻守形勢確立，她心里居然隱隱有些期待。

　　“你也很努力的，我想我要給你些獎勵。”
　　因為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云落能察覺到自己身上在不斷的升溫，她和顧城風十指相扣的手因為她太用力而被壓紅。

　　被自己跨坐上去的人明明可以很輕松的掙脫開，云落感受到過她的力氣，知道她能做到，可是她沒有，而是默許了接下來云落要做的所有事情。

　　在自己身下的人看著她，即便現在看著這么老實，但云落看著她的眼睛覺得還是藏了些歪心思在里面。

　　“這算是獎勵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云落覺得顧城風在緊張，她清楚的看見顧城風的喉嚨因為不停的吞咽而顫動，盡管顧城風已經足夠慢下了動作，但還是被云落注意到了。

　　“不要緊張。”

　　說話間云落彎下腰去，她想就這樣直直地落下去和顧城風臉貼臉，可下到一半腰就僵住了，作為支撐的兩腿只能往后滑，結果就因為少了這么些距離，云落要占領的對象從紅唇變成了下巴。

　　顧城風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云落是因為腰太硬了才滑過了位置，現在她趴在自己胸上，仰著頭和自己對視。

　　“你的腰這么僵嗎？”
　　“要你管！”

　　帶刺炸毛，不過都是軟的，聽的顧城風身上酥麻，兩手摟住云落，不過很快又變了手勢，手從云落后背繞到側面輕觸著軟肉。

　　云落沒說她，她就想要得寸進尺的往前去。

　　“你......夠了，我沒說你你不要太過分。”
　　“可是你說過要給我獎勵的。”
　　“獎勵不是這個，還有，把你的手拿下來到床邊放著。”

　　顧城風兩手本來都開始在云落后背游起來了，寬松的衣服根本就不能算作是對她的阻礙，只是為顧城風手上增添了些別樣的手感。
　　考慮到云落難得的強勢，為了照顧自己的女朋友，她念念不舍地把手從云落身上放開。

　　房間里陷入了靜默中，顧城風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兩人的呼吸聲卻逐漸參合到了一起，顧城風感覺到云落從面向她的胸口，轉而對著她的下巴。
　　濕潤的風一半從她的臉頰側拂過，到最后柔軟的觸感自臉下傳來，顧城風知道這是云落雙唇貼在她的下巴上。

　　她昂起頭，想要云落能舒服些，卻被云落的手帶著她的頭又平放回去，下巴尖抵在云落唇角。

　　就這啊。
　　她倒也確實是很努力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突然感覺云路雙唇觸上來的地方有點濕，這次不是什么氣流，而是實打實的，想是點著水的毛筆劃在她身上。

　　什么東西？

　　顧城風往下看，只看見云落如墨的長發搭在自己胸側，而她的腦袋正往上慢慢移動，那微涼帶水的感覺沿在她下顎的骨線上，從后面繞到前面來，一直到正對著她嘴唇的下方。

　　明白了，這家伙伸舌頭。
　　背脊卻在這瞬間涌起異樣的感覺，像是從腦后直竄下去，電過后背再分到兩腳，身上每一處都獲得了巨大的滿足，像是饕餮吃飽后魘足的舒暢，又沒來由地想要舒展自己的身體。

　　巨大的快樂充盈之下卻又因為被身上的人趴在自己身上而動彈不得，顧城風側過頭用手背阻攔自己臉上的表情，右腿在她自己都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彈起，碰在了云落腿上。

　　云落本來就因為自己的動作而臉紅，顧城風突然的動作瞬間更讓她警醒過來，抬起身卻發現顧城風側著頭，而且還用手掩飾著。

　　她最先想到的是顧城風身上的腰傷，云落以為是自己弄疼她了，心下頓時慌亂起來，身體卻又盡可能小心翼翼的想從顧城風身上下來。

　　就不該弄這一出的，要是顧城風又傷了怎么辦？

　　一直側著頭的顧城風看見云落想走，稍微舒了一口氣，但沒等這口氣舒完，意識到云落是想走。

　　在云落離開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刻，顧城風伸手抓住了云落抬起的手，把她給拉了下來。曲著單腿做支撐本來就不好掌握平衡，半邊身子被顧城風拉著，雖然沒有用力卻也依然讓云落失了平衡。

　　好在顧城風早有準備，托著她的身體慢慢地重新和自己貼在一塊。

　　“為什么突然要走？”

　　話音干凈在微冷的空氣中如同水晶一般通透，在云落說要給她獎勵之后也是兩人第一次交流。

　　“我以為你腰痛。”現在看來明顯不是，估計就是她下意識的舉動。

　　“哪有那么容易，你瘦的跟個排骨一樣，你就是重量全坐下來我都撐得住。”

　　不過她拉住云落可不是為了說這個的，她看著云落手撐在床上抬著頭望她，關切的目光中夾雜著些許緊張。

　　“你給我的獎勵還沒完吧？”

　　顧城風的話讓云落腦子一下就反應過來，現在自己被自己坐著的人方才拉她只是為了把她的獎勵給延續下去。

　　她喜歡自己的獎勵，往前深究就是她喜歡自己。
　　一定是這樣的。

　　有什么破繭而出肆意飛翔在云落身體里，充斥著難以想象的急速，充斥著她已經缺少很久的渴求，體內搖曳著舞姿的東西在她看見顧城風紅通的臉時再一次震鳴，分離，然后成雙飛舞。
　　她這一刻所想所思，比那雨林中在陽光下即將遠渡的萬千蛾蝶更加繁多，參雜的喜悅比它們的萬千蝶衣更加斑斕絢爛。

　　“你想要我的獎勵？”
　　說話間喘著粗氣，即便如此她意識到了也已經不再想更多的事，雙手不再撐在床上，轉而抓著顧城風的衣領。

　　房間在厚重的幕簾下，光縮在墻腳，偷摸著冒出點，看見床上兩個人又貼在一塊。

　　云落身子忍不住弓起來給自己更多些力氣，喉嚨滾動的聲音回徹在相貼的唇齒間，打磨著每一顆因愛而初生的犬牙。

　　近乎狂熱而偏執的想要占有主動的地位，云落將原本放在顧城風衣領上的手挪了位置，順著肩的曲線扣著向下，按住了顧城風的手肘。

　　云落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接不上氣，而昏黑的房間里晶瑩的水線并不分明，伴著她的動作拉長斷開。喘息間給自己回神的同時她也松了壓著顧城風的一只手，用手背擦自己嘴邊的水漬。

　　“哈——哈，沒想到你膽子這么大。”

　　以為云落主動親親她就已經到極限了，這家伙有時真會制造驚喜。

　　顧城風嘴邊也有水漬，兩個新手帶著足夠的激情投入其中，但就是缺少些技巧，弄得跟在打仗一樣。

　　云落看見顧城風在笑，用她放開的那只手去擦自己的嘴角，留下的眉眼間既有著誘人的神思，卻又有些像是對某個小朋友技術的小小嘲諷。

　　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抓著自己還在抹口水的手拉回到床上，翻過手掌和她的手心相貼在一起，十指緊扣，自上而下盯著她。

　　顧城風下半張臉不過用手擦了幾下而已，現在只留下云落視野里左側的水漬沒有擦干凈，甚至還成了顆水滴，偷偷地想滴到枕頭上去。

　　這顆水滴的速度剛要提起來，被粉嫩的舌尖勾了去。顧城風感受到那位置的癢不見了，隨后看見抬起頭的云落咽下了什么。

　　“云落，你可......”

　　“閉嘴！”
　　喊出的聲音帶著手上的力道一起重起來，顧城風就不說話了，不過勾起的唇角在告訴云落這個人只是單純的在聽她的話而已。

　　該是這樣嗎？不該是這樣嗎？她想要的不是聽話，是要一種更深層的東西。
　　困縮于身體陰暗的一面終于隨著喊聲被打開，云落看著披散著頭發在床上的人，她的紅唇是黑影中最艷麗的花。

　　她要這朵花，連著她的葉，扯起她的根，捧著土都給搬到她的心里去，全都塞進去。

　　不過她知道現在她估計還沒有這個能力，所以她說了下一句話：

　　“別動。”

　　命令的平調語氣，顧城風看著云落卻感受到了請求的意味。這個人交出了自己柔軟的一面想要她配合，如果自己這時候離開的話，說不定她會瘋呢。

　　也只是想想而已，顧城風沒有動，任由云落捏著她的手，按住她的手肘。

　　她沒有說話，等著云落的下一步。

　　這一次厚重的窗簾終于沒能再完全阻礙正午的烈陽，有豎著的一道光如劍在黑暗的房間中劃開縫隙，讓這里跟著明亮起來。

　　緩緩地又貼在一起，這一次云落完全放松了身體，手上和身上都失了螺紐，完全倒在了顧城風身上，只有嘴上還強硬著不愿意松開自己的位置。

　　嘩啦交浪的水聲成了兩人所聽到唯一的聲音，一直到聲音停下很久后，窗簾才被人拉開，貼著墻邊照進來，讓一半的世界都沉浸在陽光之下。

　　床上的人白花花的腿在陽光中，另外半個身子成一個球躲在被子里，手在外面找著被子把腳也給包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