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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嬌氣

    當事人時洛此刻的感受就是,后悔,很后悔。</br>  她到底還是低估了唐其深。</br>  明明已經做好最充分的心理準備,可真到了最后,依然支撐不住。</br>  就像當初兩人剛在一起,去登日光崖時,唐其深打趣她的那樣“體力這么差,以后該怎么辦”,她如今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的時候,連呼吸都得放低速率,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大喘|氣,就扯得身上哪處酸楚不痛快。</br>  她真是信了溫雨和葉蕁蕁的邪。</br>  唐其深即便沒有“小糖果”,都很難身下留情,更可況有了那東西,又怎么還敢奢望他能控制住自己。</br>  昨晚他替她簡單地收拾好行李,將她對照著單子翻得到處都是的各項必備物品全都收了回去。</br>  時洛出來的時候,見空空蕩蕩的客廳,邊上只立著個簡簡單單的小箱子,氣都不打一處來。</br>  說好了“骯臟交易”,怎么她費了心思加大籌碼,唐其深居然還偷工減料,省心省力地把行李縮水成這么一小點。</br>  時洛覺得他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對她即將到來的軍訓一點都不擔心。</br>  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心里更是不在乎。</br>  這么一想,剛剛醞釀的那些嬌羞害臊瞬間一掃而空,只留著委屈和別扭,杵到唐其深面前,嘟著嘴,一腳踹了踹他才收拾好的小行李箱,板著臉瞪他:“你是不是早就巴不得我去軍訓,好給你騰出一個月的時間和別的女生好。”</br>  唐其深揚揚眉,想不通她這種腦回路:“別的女生?”</br>  時洛眉頭一紅,佯裝囂張地揚著下巴:“你一定是在外面有別的女生了,心思就不花在我身上了,幫我收行李都不主動了,還要我拿誠意來和你換,我答應了,你居然就拿這么隨隨便便的一個小箱子敷衍我。”</br>  唐其深都快被她氣笑了,偏頭掃了眼地上那被她嫌棄得要死的小行李箱,嗓音溫潤地解釋:“你那單子里寫的東西,大多不能帶,也不知道是哪找來的。”</br>  時洛扁著嘴,顯然非常不好哄:“你就是嫌我麻煩,想趕快打發我走。”</br>  “從小到大,你的麻煩還少嗎?我也沒舍得嫌過你。”唐其深耐心十足,一起長大的那伙兄弟時常用時洛來打趣他,說他口味重,自討苦吃,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時洛每回向他任性撒嬌鬧小脾氣,在他這里都十分受用,因為喜歡,所以享受,“市郊的訓練場,在小山頭,送行車統一開到山腳,下車之后按照隊列徒步上山,你們帶的所有行李都得自行拉到目的地,你帶那么多,搬得上去?”</br>  唐其深覺得她能把自己安全弄上去都費勁。</br>  “教官可不是我,到時候哭都沒用。”</br>  時洛眼睫不經意地顫了顫,嘴唇仍舊保持方才生氣時撅著的樣子,可瞪著他的眼神已經放軟了不少,任性歸任性,哄還是挺好哄的。</br>  唐其深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在外面有別的女生,希望趕快把你打發走,還討著要你拿誠意來換?”</br>  時洛別扭又害臊,白了他一眼,嘀嘀咕咕一句:“你就是饞我的身體……”</br>  唐其深這回是實在忍不住了,低低地笑了出來:“哪學來的亂七八糟的。”</br>  他偏過身,懶洋洋地往時洛背在身后的雙手處掃了一眼,而后眼眸里立刻換了個顏色,握上她手腕,步步緊逼:“是,我是饞你的身體,所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嗯?”</br>  時洛這才想起來手里那東西,唐其深眸光灼熱地盯著她瞧,她藏都沒處藏,剛想趁他不注意轉身躲開,卻正巧把東西亮到了他面前。</br>  哪怕淡定如唐其深,這種情況下也再難維持風度。</br>  他沒想過時洛膽子居然能這么大。</br>  這天晚上的客廳臥室燈火通明,時洛精疲力盡躺在床上的時候,唐其深倒是神清氣爽地支著半個身子,一邊手臂給她枕著,小臂將人輕輕攬著,另一邊手里拿著個手機,修長的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劃動。</br>  時洛渾身都是融化到一半的糖,糖漿混雜著一些不知道是誰的濕漉漉的東西,黏黏膩膩的,她不太舒服。</br>  唐其深原本是想先抱她去浴室泡個澡,把身上好好清理一番的,可時洛深知這個禽獸的秉性,在一起這么久了怎么會不知道,這種時候去泡澡,無疑是將自己推入另一個火坑。</br>  因而她即便難受無力,也不讓他再折騰。</br>  唐其深倒也不強迫她,知道她受不住,自己估計也是真沒法控制,索性陪著她先好好休息。</br>  不過休息的途中,獸心也還未收。</br>  時洛招架不住的時候,一股腦地把藏寶基地全數招供,唐其深將她那一小箱子的戰衣拎出來,挨個查看了一遍,一邊欣賞,一邊沉沉道:“洛洛,你什么時候,膽子變得這么大了,嗯?”</br>  他聲線低,此刻又是半夜,方才一番□□過后,兩人都有些啞,此刻他說話,時洛聽見都不由自主地發顫,盯著他手中繳獲的那一堆沒有多少布料的東西欲哭無淚。</br>  到了最后,她還是想無力地搶救一下:“那些都不是我的……我、我幫溫雨她們買的,改天要寄給她們,你別動了……”</br>  唐其深低低地笑,都有些不忍心告訴她,這種說辭真的很拙劣。</br>  不過也好,既然她說不是她的,那么他或許還可以幫忙挑選一些更大膽的款式。</br>  唐其深這種八百年沒有網上購物的選手,此刻拿著手機,瀏覽得很認真。</br>  時洛懶懶地躺在他臂彎,眼睛微睜著,沒有多少力氣,想把他手機搶過來關掉,都沒有辦法做到。</br>  “這個顏色襯你。”</br>  時洛:“……”</br>  “這個有碎花邊,你喜不喜歡?”</br>  時洛:“不喜歡不喜歡!”</br>  “我挺喜歡的。”</br>  時洛:“……”</br>  “今天這個是草莓的,味道是不錯的,店里還有其他幾種口味。”</br>  時洛:“不許買!”</br>  下單成功。</br>  時洛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地建議:“你去找別的女生吧……”</br>  唐其深這才偏過腦袋,眼神對上她,表情變得很認真:“我以為你今天晚上的誠意已經很足了,原來時小姐覺得還可以繼續?”</br>  時洛:“??”</br>  唐其深隨意把手機丟到一旁,傾身欺了過去。</br>  時洛求饒的話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其深哥哥……!”</br>  唐其深吻著她耳垂:“叫爸爸都沒用。”</br>  第二天早上時洛換好傻乎乎綠油油的軍訓服時,都任然覺得自己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莓糖味道,哪怕已經洗過一回澡,昨晚那種糖果黏膩的感覺還揮之不去。</br>  唐其深將她送到距離集中地點不遠處,少女臨下車之前,還特地拉下鏡子左左右右照了好幾遍,確保不能像第一回班會那樣,吻痕盡數曝光。</br>  然而摘了安全帶之后,正要打開車門之時,那種草莓糖味道還是不停地在呼吸間纏繞。</br>  時洛將手臂抬起來嗅了嗅,眉頭皺著,老覺得不大對勁。</br>  一旁唐其深安安靜靜仍由她折騰,見少女直接將手臂塞到他面前問:“是不是還有糖的味道?”</br>  唐其深揚揚眉,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這寬敞的車座,似笑非笑地開口:“你確定要在這,再叫我聞一次?會發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證——”</br>  時洛沒等他說完,便立刻開門下車,頭都不回,毫無留戀。</br>  唐其深忍俊不禁,慢條斯理地拉著她的小行李箱跟在身后。</br>  時洛是走到距離集中點只有小十米的地方時,才猛地想起行李沒拿的。</br>  剛一回過身,就看見唐其深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任勞任怨地拉這行李朝她走近。</br>  她索性往旁邊的榕樹下一站,躲進陰涼處擋太陽,安安靜靜地等他過來,臉上還帶著似有若無的小得意。</br>  唐其深把行李箱交到她手中,動作自然地替她把歪了的帽子理正,再替她折了折沒翻好的領子,看得出來,擔心還是有的。</br>  哪怕他知道這一趟,他會一同前行,可真到了要送她走的時候,心里就沒昨晚上來得那么淡定了。</br>  臨近集合的時間點,同學們都到得差不多了,先前聊得很好的一群小女生也都按照個頭排到一起。</br>  其中有個人起了頭:“洛洛,剛剛送你來的人就是你男朋友嗎?”</br>  時洛雖說還記恨唐其深昨晚慘無人道的罪行,可在外人面前提起他,心里的愛還是滿滿的,眉梢都染上淡淡的笑意:“嗯。”</br>  邊上幾個立刻激動地七嘴八舌:“我靠,不早說,沒看清!”</br>  “超級高,特挺拔!”</br>  “是吧?我上回看她脖子上那么多那么深的吻痕的時候,就知道她男朋友肯定是這種類型!”</br>  時洛:“……拜托你們上次那件事!”</br>  按照往年慣例,新生為期一個月的軍訓時間,每班均會安排一個高年級學長學姐隨行監督指揮。</br>  唐其深手頭項目繁忙,和導師的合作緊密,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抽出時間顧及這種無聊的事,當申請表遞交上去的時候,負責這件事的老師還以為是同名同姓,中間出了什么差錯,親自找他確認過情況。</br>  那會兒唐其深只是笑笑,回答得很坦誠:“女朋友在里邊,怕她吃苦,有點擔心。”</br>  老師一副非常懂的樣子,立刻當面把申請表批了。</br>  連接山腳和小山頭只有一條蜿蜒的山路,沒法通車,大自然面前,一視同仁,無論是隨行學生、教官、學長學姐還是老師,一律徒步上山。</br>  本意就是過來磨練意志,吃苦受累的,一路上,學生們叫苦不迭。</br>  時洛大概是最嬌氣的,兩根筷子般的小鳥腿頂多能替她爬十多米的路,更別提多一個行李箱,行李箱再小都沒辦法。</br>  很快,她就磨磨蹭蹭被甩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后面。</br>  小姑娘拉著行李箱,眼睜睜看著離大部隊的背影越來越遠,心里又急又委屈,可腿還是不聽使喚。</br>  她這回總算明白唐其深那句“哭都沒有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br>  她咬著唇,眉頭微微紅了紅,站在原地,急得不知所措。</br>  唐其深從她身后突然出現,握上她拉著行李箱的手,把東西拎過來的時候,險些把時洛嚇了一跳。</br>  荒山野嶺,她哪里想到他居然會跟來。</br>  小姑娘愣了一秒,下一刻,立刻一下跳到他身上,緊緊摟著他脖頸,委屈得不得了:“我累死了!差點就被丟在這里了!”</br>  唐其深回頭瞧了眼真真里出發地的山腳還不足十米的路,低低地笑:“嗯,你確實很累。”</br>  時洛知道他又在嘲笑自己,賴在他身上不下來,嘴里還要控訴:“還不是都怪你昨天晚上!”</br>  “是是是,怪我怪我。我這不是反省思過之后,就立刻過來賠罪嗎?”</br>  時洛可憐巴巴盯著他:“我肯定爬不到山頂的。”</br>  “我知道,我陪你,不用你費力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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