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與沈時這一世過得無比逍遙快活,圓滿渡劫回到百花園,蘇梨的嘴角還帶著笑。</br> “這世又遇到了什么?”</br> 花母娘娘遞給蘇梨一杯她自制的仙蜜,目光慈愛又自豪地道,就像人世中的父母看自己最優秀的孩子。</br> 花母娘娘的這杯仙蜜乃是神仙也難求的好東西,凡人喝了它可以返老還童、容光煥發,仙人喝了可得冰肌玉骨、美貌更是一層樓,尤其受仙女們的追捧。</br> 百花們本就是花容月貌,仙蜜對她們沒有什么特殊功效,卻也能叫人口齒生津、神清氣爽。</br> 一杯仙蜜下肚,蘇梨立即變得斗志昂揚,隨時可以開始進入下一世界了。</br> 不過不急這一時半刻,蘇梨先對花母娘娘講了桃花這世的故事。</br> 花母娘娘驚訝道:“又是一個真心愛你的男子,若不是我清楚你這五百年的修行,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與月老有什么交情了?!?lt;/br> 蘇梨都沒見過月老,笑著道:“怎么可能,除了花母娘娘,外面的仙人我只見過重華真君,不,是他見過我,我那時還沒有開靈智,等我開了他也走了?!?lt;/br> 花母娘娘若有所思。</br> 園中有百花,小梨花能成功渡過自己的劫沒什么稀奇,但連續替蘭花等四只花妖破了劫數,若說完全是運氣或她自己的能耐,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讓人信服。會不會是當年重華真君的點化無意中幫了小梨花什么?</br> 蘇梨剛才只是隨口一說,心思已經回到接下來的石榴一世上了。</br> “按照前面四世的規律,石榴這世可能又是古代。”來到枯萎的石榴樹前,蘇梨皺著眉頭道,“現代雖然也沒有完全實現男女平等,終究要比吃人的古代強上很多,蘭花是大家閨秀,芍藥是可憐的孤女,不知道石榴會是什么身份。”</br> 花母娘娘摸了摸石榴枯黃的葉片,沉思道:“凡人夸贊蘭花清雅,蘭花投胎成的姑娘便也清雅,還有丁香的柔弱、芍藥的妖嬈、桃花的風流,以此推斷,凡人把石榴當成多子多福的吉祥物,石榴這一世的劫,可能與子嗣有關?!?lt;/br> 蘇梨也是這么想的。</br> “我先去了,您多給我弄幾杯仙蜜吧?!?lt;/br> 輕快的音調還沒有消失,蘇梨已經將花靈注入了石榴的靈珠。</br> 花母娘娘笑著搖搖頭,傻孩子,只要你能回來,別說幾杯,一輩子的仙蜜她都包了。m.</br> .</br> 每朵渡劫失敗的花妖的靈珠都帶了一種情緒。</br> 蘇梨剛進入石榴的靈珠,便被一股撕心裂肺的悲痛席卷了,臉上一涼,蘇梨竟不自覺地落下了眼淚。她好像聽到了石榴一聲又一聲的哭泣,綿綿的悲傷讓人隨著她一起心疼。</br> 與此同時,悲鳴的靈珠向蘇梨展示了石榴這一世的經歷。</br> 蘭花、丁香、芍藥、桃花都沒有遇到真心愛慕她們的男人,石榴遇到了。</br> 石榴果然托生在了古代,姓陸名玉容。</br> 陸玉容的父親科舉出身,乃一地知府,她的母親宋氏溫柔秀美,夫妻倆感情恩愛,一共生了三個女兒,便是陸玉容三姐妹了。陸玉容有個非常幸福的童年,直到母親病逝,兩個姐姐先后出嫁,陸玉容只能跟著日益病重的父親去京城上任。</br> 陸老爺身子骨不好,在他病逝前,他千挑萬選,將三女兒嫁給了戶部尚書兼內閣大臣顧縝的次子,顧彥衡。</br> 顧彥衡溫文爾雅,陸玉容貌美多才,夫妻倆互相欣賞,婚后過得如膠似漆。陸老爺過世后,顧彥衡陪陸玉容守孝三年,三年后夫妻倆出孝,感情好,孩子很快也就來了,懷胎十月,陸玉容順利生下了一個兒子,乳名善哥兒。</br> 然而好景不長,顧彥衡年紀輕輕竟染了惡疾,英年早逝,讓陸玉容成了寡婦。</br> 丈夫病逝,陸玉容傷心憔悴,幸好身邊還有個白胖可愛的兒子,陸玉容便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撫養兒子身上。</br> 她的公爹內閣大臣顧縝十分喜愛善哥兒,愛屋及烏,他待寡婦兒媳陸玉容也頗為關照。但顧縝是個有野心的人。</br> 這里就要介紹一下當朝老皇帝明宗了。</br> 明宗的皇位是篡位得來的,先帝一共十六個皇子,明宗排行老七,但他最狠,野心勃勃,在先帝駕崩當晚發動政變,一口氣殺了其他十五個皇子,其中有幾位皇子已經成家了,他就把那些家人也殺了,不留一個活口。</br> 勝者為王,又斬首了一批罵他反他的大臣后,明宗順利繼位了。</br> 但可能是殺業太重,明宗即位后,報應來了,他繼位前生的兩個兒子先后夭折,登基后干脆再也沒有兒子出生,妃嬪們要么不懷孕,要么懷孕了生的就是公主。年輕的時候明宗還不是很著急,可一轉眼他都快六十了,居然還沒有兒子!</br> 這幾十年明宗想過很多辦法,包括命人挑選屁.股大好生養的秀女充盈后宮,包括讓妃嬪們甚至他自己服用據說能生兒子的丹藥,但都沒管用。到了后期,明宗還讓人去民間挑選能生兒子的年輕婦人進宮,希望能靠這些“好田”種出一個兒子來。</br> 皇上有所好,底下人就想辦法投其所好,終于有一天,朝中一位靠阿諛奉承得寵的佞臣向明宗報告了一個消息,說內閣大臣顧縝的寡婦二兒媳陸玉容可能是宜男之命,證據就是陸玉容的兩個姐姐出嫁后分別生了三個壯實的兒子,三姐妹一母同胞,陸玉容肯定也是一樣的宜男命,只是顧二爺早早死了,陸玉容沒了種子,“地”才一直荒著,只要種子一到,她肯定還能再生倆兒子。</br> 明宗怦然心動,單獨叫了顧縝到面前,與他商議這件事。</br> 顧縝的野心就在這時膨脹到了極限。</br> 他是內閣大臣,但不是首輔,顧縝一直覬覦首輔的位置,所以明宗提出的條件就是顧縝把兒媳送給他,他便讓顧縝做首輔。</br> 顧縝想的更多,送兒媳進宮,他是首輔,如果兒媳真的懷孕并誕下龍子,等明宗一死,他肯定是攝政大臣啊,除此之外,兒媳生的皇子與他的孫子善哥兒是同母親兄弟,等皇子變成皇上,長大了肯定會更加照拂善哥兒,寵信顧家!</br> 獻出一個兒媳婦就能換到潑天的權勢富貴,何樂而不為?</br> 顧縝想了一晚便同意了,只是為了保全臉面,他建議明宗先將陸玉容秘密安排在一座偏僻宮殿,只安排少數幾個人伺候,對外就稱殿里住著的是他新寵幸的一個宮女。等陸玉容懷孕、成功生下龍子后,龍子交給皇上,他再秘密接陸玉容回顧家做顧家的二太太,至于皇子的生母,只說難產死了便可。</br> 明宗覺得這主意很好,叫顧縝盡快安排。</br> 顧縝回府后,命人將兒媳陸玉容叫到了書房,陸玉容自然不肯同意這種事,跪在地上求顧縝不要送她進宮,顧縝便以善哥兒的性命做威脅,稱如果陸玉容不聽話,明宗一定會報復在善哥兒身上。</br> 在兒媳婦面前,顧縝裝出了一副他也是被逼無奈的模樣。</br> 為了善哥兒,她與丈夫唯一的骨肉,她最愛的孩子,陸玉容無奈進了宮。</br> 陸玉容長得很美,不過明宗都快六十了,他不想要美人只想要一個能生皇子的女人,明宗完全把陸玉容當成了一塊兒良田,而不是一個需要憐惜的可憐女子。明宗安排陸玉容住在緊挨著冷宮的秋月宮,他每天晚上過去,過去直接服藥,根本不把陸玉容當人看,陸玉容一邊忍受痛苦,一邊思念家中的善哥兒。</br> 一個月后,陸玉容真的診出了喜脈。</br> 明宗高興極了,顧縝也喜出望外,只有陸玉容心中悲戚,只有才五歲的善哥兒每天都哭著找娘。</br> 善哥兒是支撐陸玉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br> 她想兒子,善哥兒也想娘,家里人都告訴他娘親生了病必須搬去莊子休養,大人們不許他去找娘,善哥兒就趁午休的時候乳母睡著了,他搬著一把椅子來到顧家的院墻下,想翻墻跳出去,自己去莊子上找娘。</br> 站在椅子上,善哥兒費勁兒地往墻上爬,但墻頭太高了,就在善哥兒手腳并用終于掛到墻邊上準備再加把勁兒爬正時,他鞋底一滑,腦袋朝下掉了下來……</br> 等乳母帶著丫鬟小廝尋過來,善哥兒小小的身子已經涼了。</br> 顧縝驚聞噩耗,頹然跌在了椅子上。</br> 那是他的親孫子啊,次子死后,孫子是兒子留給他的唯一念想,善哥兒那么聰明伶俐,他還指望將來顧家在善哥兒的帶領下成為京城第一世家,怎么半天的功夫,他的善哥兒就沒了?</br> 抱著善哥兒小小的身子,顧縝老淚縱橫。</br> 稚子夭折,不興大辦喪事,顧家低調地安葬了善哥兒。</br> 但顧縝沒有將此事告訴兒媳婦,明宗也交待秋月宮的幾個宮人不得多嘴,倘若陸玉容腹中的皇子因為此事出了意外,他要所有人賠命。</br> 宮人們不敢抗旨,但明宗都沒想到,他身邊也有不想他生下兒子的人。</br> 那人將善哥兒摔死的噩耗告訴了懷胎四月的陸玉容。</br> 陸玉容一聽,半條命都要沒了,剩下半條支撐著她要出宮回顧家,去親眼看看兒子還在不在。</br> 秋月宮的宮人哪會讓她離開?拼死也要攔著啊。</br> 一動手,陸玉容小產了,明宗聞訊趕過來痛罵了陸玉容一頓,就在明宗的罵聲中,陸玉容證實了那人所說,她的善哥兒真的沒了。</br> 陸玉容淚流滿面。</br> 明宗罵完了,安排太醫盡快調理好陸玉容的身子,他還要繼續寵幸她,反正她是生三個兒子的命。</br> 可對陸玉容來說,深愛的丈夫死了,兒子也死了,她再也沒了活下去的意義。</br> 夜深人靜,趁人不備,陸玉容懸梁自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