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嘉南是第一個到達報社辦公室的。
她見地上有垃圾,拿起工具將地板大致打掃了一遍。
蔣喆宇今天來得比以往早。
嘉南剛放下拖把,看見他,規規矩矩地打招呼:“蔣老師早。”
“早。”蔣喆宇放下公文包,看了眼洇著水跡,還未完全干透的地面,沒說什么。
嘉南回到工位上,幾分鐘后,收到蔣喆宇發送的文檔。
蔣喆宇說:“這是昨天出去采訪粵菜館,我寫的稿子,重點部分高亮標出來了,你對比看看自己寫的。”
嘉南多少有些驚訝。
之前她沒有這個待遇。蔣喆宇和善圓滑,看著好說話,不擺架子,實際上對待實習生也不見得有多用心,沒在明面上教過什么技巧,全靠實習生自己琢磨,跟著學。
“你的稿子主題不突出,沒做到詳略得當,沒有經過篩選就把采訪內容全塞進去了?!笔Y喆宇指出嘉南的問題。
嘉南默默記下,虛心接受意見:“謝謝蔣老師?!?br/>
辦公室的另外一位記者拿來今早新鮮出爐的日報。
嘉南領了一份,在比較靠后的版面找到了粵菜館的新聞稿,大標題下的首行印著——京陽日報訊(記者蔣喆宇實習生譚小純嘉南)。
從頭到尾沒在采訪中露面的譚小純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還排在嘉南面前。
稿件是蔣喆宇負責的,名字自然也是他添加的。
時間已經快到九點,面前似刮過一陣風,譚小純拎包小跑著沖進來,皮鞋跟在地板上砸出連串密集的咚咚響聲。
她人往黑色辦公椅上一摞,豎起手掌,跟嘉南打招呼:“哈嘍?!?br/>
譚小純身材微胖,皮膚白皙,走可愛風,臉上妝容非常精致,朋友圈常曬洛麗塔的穿搭。
“昨天真有事耽誤了,沒趕上采訪,師父沒背地里罵我吧?”譚小純小聲問嘉南,袖口的香水馥郁芬芳。
像有一片玫瑰花海將嘉南淹沒。
“沒?!奔文险f。
譚小純又問了幾句別的。她比嘉南先進報社兩天,叫蔣喆宇師父,而嘉南慎重又規矩地喊蔣老師。
兩人進報社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嘉南一沒找學校老師推薦,二沒尋門路,在網上看見京陽日報招實習生,通過考核直接進了。
譚小純因為父輩關系才進的報社。她甚至專業不對口,本科專業讀金融,與新聞八竿子打不著。
連新聞與簡訊的區別也分不清。
什么都不會,什么都得從頭學。
嘉南不擅長社交,多數時候只按時完成自己手里的任務,埋頭干活。
譚小純則熱衷與辦公室其他記者打交道,她年輕漂亮,家世不錯,又有點背景,沒人會拒絕她的親近。
兩人性格天差地別,關系不遠不近,是最普通的同事關系。
“嘉南,嘉南,”譚小純拍拍桌上報紙,喚起嘉南的注意力,“禮花路那邊新開了家網紅西餐廳,今天中午過去吃嗎?”
她手里揚著兩張餐券,“我請客?!?br/>
“有點遠,我就不去了。”嘉南找借口推辭。
“其實還好啦,坐地鐵過去也不算遠吧?!弊T小純說,“主要咱們報社的食堂太難吃了?!?br/>
見嘉南還是搖頭,譚小純也沒有繼續勸說。
臨近中午十二點,譚小純立即撤退,約了隔壁辦公室的另外兩個實習生,嬉鬧著進了電梯。
譚小純至少有一點沒說錯,報社食堂難吃。
廚子做菜重油重鹽,還辣,嘉南口味比較清淡。偏偏周邊還沒幾家餐飲店,出去吃也不太方便。
嘉南一般吃外賣。
準確來說,是陳縱助理點的外賣。
淞里食府,玥泉酒家……市里有名的飯店輪著上。日料韓料泰國料理,一周不重樣。
送餐的人向來及時,從不拖拉。
大約在12:10左右,抵達報社樓下。
這個時間點正正好,報社樓層都空了,人要么去了食堂,要么走了。嘉南在辦公室吃飯,沒人打擾,讓她覺得自在。
偶爾還能趁這個間隙,戴上耳機跟陳縱煲幾分鐘電話粥,兩人隨便說點什么。
“咦,你的外賣就到啦?好快。”不知因為什么原因,譚小純去而復返。
她打量桌上做工考究的餐盒,和旁邊的樹莓乳酪舒芙蕾,發現盒子右下角印有店名,困惑地念出來:“玥泉酒家?”
譚小純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
看見玥泉酒家,她腦子里冒出兩個印象,一是東西好吃,二是東西貴,賊貴的那種。
再看嘉南,她渾身上下最不樸素的大概要數手上的那塊表。
譚小純問起過,嘉南沒有明確回答,但聽意思,她承認是仿的。
嘉南細細嚼了兩口飯,感覺到譚小純的視線,抬頭看她,問:“怎么了?”
譚小純想問外賣的事,話到嘴邊,忽而覺得可能會冒犯到對方,又生生止住。同伴在辦公室門口叫她:“小純,還沒好嗎?”
“就來?!弊T小純拿起壓在報紙下面的餐券,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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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嘉南接到余靜遠的視頻通話。
這幾年嘉南向余靜遠咨詢的次數逐漸減少,兩人見面也不多,反倒處成了朋友。
余靜遠知道嘉南今年到了大四階段,人在報社實習,進入到一個全新的環境當中。
出于關心,余靜遠主動跟嘉南聊了聊。她一直建議嘉南多與人接觸,多交朋友。
嘉南在校讀大學時,社交圈雖然窄,相較于高中階段,已經有很大進步。
“在報社適應得怎么樣?會不會很忙?”余靜遠問。
嘉南盡量挑輕松的部分講:“報社要求也不算嚴格,應付得來。我稿子寫得一般,還需要努力。帶我的老記者比較好相處。”
嘉南與蔣喆宇認識不過半個月時間,存在隔閡感是正常的。
她沒辦法向譚小純那樣親昵把“師父”二字掛在嘴邊,也確實不是討人喜歡的徒弟。
無論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嘉南習慣與外人保持距離。
余靜遠再往下問,嘉南就提到了譚小純。
那是與她截然不同的女生。
嘉南不討厭譚小純,也沒多少喜歡。
嘉南如同一位人間觀察員,向余靜遠冷靜地描述她所看見的世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在描述的過程中,她不摻雜個人情緒,對外人也沒有多余的喜怒哀樂。
余靜遠發現,只有提到陳縱的時候,嘉南的語氣會不自覺地變得明快,輕松。
嘉南像一杯冷卻后的白開水,遇到在意的人才會重新沸騰。
她低物欲,缺乏好勝心。
唯獨對陳縱有獨占欲。
視頻通話結束前,余靜遠說:“晚安。”
“晚安,余醫生。”嘉南有點孩子氣地說:“不過我要跟阿縱打會兒游戲再睡?!?br/>
“你們晚上還一起打游戲嗎?”
“嗯?!?br/>
“祝你們玩游戲愉快,也要注意早點休息?!?br/>
“好的,謝謝余醫生?!?br/>
嘉南把手機放在床頭柜充電。去冰箱拿櫻桃和草莓,洗干凈裝在天青色的瓷盤里。
書房里,陳縱正等著她,“談完了?”
嘉南點頭,把吃的喝的放在電腦桌上,跟陳縱擠在一起。
房間里溫度適宜,如同晚風和煦的春日。
陳縱往嘉南嘴里塞了顆草莓,捏她臉頰肉,把手指沾的水珠蹭在她鼻梁上。嘉南咬著草莓,用眼神抗議與譴責。
陳縱朝她笑。
嘉南拿起手柄,“我要繼續玩游戲了?!?br/>
連接的電腦屏幕上出現游戲畫面,兩個袖珍小孩杵在正中央,男孩頭上套著紙袋,女孩穿著黃色雨衣。
嘉南操控著人物進入學校場景,躲避長脖子老師的追捕。陳縱在一旁聚精會神看著,兩人的腿和胳膊碰在一起。
游戲畫面色調灰暗,音樂沉郁,伴隨著追逐場景而變得激昂與頓挫。
嘉南玩游戲時不怎么說話,忙著躲開學校里無頭小孩的追殺,提心吊膽地隱藏自己。連續死了四次之后,她轉頭看陳縱,給他遞游戲手柄,“要不你來試試?”
陳縱說:“我不來。”
嘉南揪了揪他身上灰色的睡衣下擺,“怎么這樣?”
“我會一下通關的?!标惪v說。
“噢,那你通關給我看看,不然就是吹牛?!?br/>
激將法對陳縱作用不大,他顯得無動于衷。
嘉南發現桌上有一枚金燦燦的五角硬幣,壓在鍵盤下面,她不動聲色地把硬幣悄悄攥進手心。
向陳縱許諾:“通關了有獎勵?!?br/>
陳縱早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似笑非笑,“打算用五毛錢獎勵我?”
“那你要不要吧?”兩人的身體大部分重疊在一起,嘉南背靠在陳縱胸膛前,往后仰了仰,頭發像許多根輕盈的羽毛從陳縱的頸窩里掃過,讓他癢,卻又不完全貼著他,若即若離。
她是故意的。
陳縱兩根手指鉗住嘉南下巴,將人掰過來,面對著他,“又打什么壞主意?”
“只是想讓你陪我打游戲。”
“你誠意不夠啊?!?br/>
“五毛錢還不夠嗎?可以買兩個泡泡糖?!奔文系娜鶐妥颖凰幕⒖诳ㄖf話時一鼓一鼓,像小金魚。
陳縱:我只是一個不值錢的游戲陪玩罷了。
嘉南不太正經地把硬幣放在他鎖骨上,語氣輕佻又透著親昵,重復問到:“你到底要不要?”
“要。”陳縱神色倏然變得認真,“我還想要點別的?!?br/>
話音未落,嘉南被他按在身上親,寬大溫熱的手掌在她腰間摩挲,報復似的輕攏慢捻,力氣逐漸加重。
嘉南白皙的皮膚上泛起桃花色。
她得到喘息的片刻,雙手撐在陳縱胸前,呼吸不穩:“這樣不太好吧?”
陳縱睡衣扣子開了三四顆,右手手掌托住她后頸,“怎么不好?”
“變味了,我給的錢好像變成了嫖資?!?br/>
她硬要清算,陳縱也配合,“一碼歸一碼,五毛是打游戲的錢,現在算你白嫖?!?br/>
陳縱親了下她微紅的眼角,低聲笑了:“這么劃算買賣,確定不要嗎?”
不等嘉南回答,他開始強買強賣。
游戲是第二天晚上才通關的,今晚被耽擱了。
恍惚中,嘉南聽見了窗外淅瀝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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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大雨一場接著一場。持續的強降水引發了城市內澇、交通堵塞、工地停工等一系列問題。
實習生們冒雨跟著蔣喆宇在外跑了兩天,譚小純叫苦不迭,旁邊只有嘉南,便只能向她倒苦水。
嘉南蹲在低矮的工棚底下避雨,眼睛望著前方某處出神。
蔣喆宇還沒采訪完。
工人們住在臨時搭建的集裝箱房里,條件差,環境不好。下雨停工后,一大群男人光膀子聚在房里抽煙打牌,烏煙瘴氣。
蔣喆宇沒讓兩個女孩子跟著進去,要她們在樓下等。
譚小純覺得跟嘉南聊天沒趣,刷起了微博,在關注的明星超話里逛了一圈回來,發現嘉南在玩賓果消消樂。
“玩這個不無聊嗎?”譚小純問。
嘉南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點擊手機屏幕,“打發時間?!?br/>
“我好無聊?!弊T小純突然感慨:“好想談戀愛啊。昨晚下那么大雨,我還被我爸催著出門相親了……”
譚小純特地頓了頓,等著嘉南往下問,結果人家根本不問,她只好自己接著說:“結果相親對象比我還胖。”
“你不胖?!奔文险f。
譚小純得她一句安慰,覺得不容易,滿意地點頭:“嗯嗯,我是微胖界美女嘛。”
“你相過親嗎?”她問嘉南。
嘉南說:“沒有?!?br/>
譚小純:“那你想找怎樣的?”
嘉南:“在談?!毖韵轮馐牵挥谜伊恕?br/>
譚小純:“……”
這天沒法聊了。
蔣喆宇采訪完,從集裝箱房出來,叫上她們一起回報社。
譚小純說衣服都濕了,想回家換。蔣喆宇見下午也沒剩多久,就提前放她們下班了。
外面雨大,即便提前下班,嘉南也不能立即走。譚小純自己開車來的,問嘉南住哪里,要不要捎她一程。
嘉南說不用,陳縱剛剛來電話,說過來接她。
見兩人還沒走,蔣喆宇還有個事情要交待,他方才收到消息,距離上京市不遠的塢瞿受這次強降雨影響,古城墻坍塌,部分古建筑損毀。
報社需要派幾位記者前往塢瞿,做一期專題報道。
“明天早上出發?!笔Y喆宇說。
天氣和條件惡劣,他顧不過來,人多了麻煩,他只打算帶一個實習生。問嘉南和譚小純:“你們倆誰去?”
譚小純面露難色。
嘉南也在考慮。
蔣喆宇說:“你們自己商量好,明早前給我答復。”
譚小純把嘉南拉到一邊,“你想去嗎?”她坦白自己的顧慮:“淋著大雨到處跑,估計得累死。要不我跟師父求求情,咱們倆都別去算了?!?br/>
嘉南來實習前一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需要面對各種突發情況。既然來了,總得學點東西。
“我去吧?!奔文险f。
譚小純向她確認:“真的?”
嘉南點頭。
往常譚小純習慣遲到早退,今天她磨磨蹭蹭,留著沒走,跟嘉南說:“我還是送你吧?!?br/>
嘉南:“真不用,有人接。”
譚小純突然心領神會明白過來,“你當我沒問?!苯又?,她不小心地說:“你說要跟師父去塢瞿的事,不準反悔啊?!?br/>
嘉南:“嗯。”
暴雨中,天色陰霾好似末日降臨。
一輛車緩緩駛近,停在報社樓下。陳縱撐傘下車,嘉南快速跑下臺階,沖進他的傘底。
陳縱攬住她肩膀,護著她上車。
譚小純站在報社門口的玻璃門前,被大雨阻隔了視線,只瞧見兩人的背影。
車很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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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嘉南迅速洗了個澡,把自己和陳縱換下的濕衣服一起放進洗衣機里。
朝外看了一眼,陽臺的透明玻璃上被雨水糊住,像條小河自上而下流淌。
“下這么大雨,你們報社不放假嗎?”陳縱從走廊經過,掃地機器人在他腳邊辛勤工作。
“除非大雪封路出不了門,才有可能?!奔文线€沒把明天去塢瞿出差的事情告訴他。??Qúbu.net
嘉南湊過去,就著陳縱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今天我來做完飯,你想吃什么?”
“我看看冰箱里還有什么。”陳縱說。
結果發現食材豐盛,兩人打算煮個小火鍋。
陳縱挽起袖子,在水龍頭底下沖洗蔬菜,嘉南弄好火鍋湯底端上桌,適時找機會開口:“阿縱,如果……”
陳縱眉心一跳,就聽嘉南接著往下講:“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明天早上我要跟報社老師出發去塢瞿,你是什么反應?”
陳縱筷子在空中停滯了一秒,夾起鍋中沸騰的肉卷放進嘉南碗里,又下了半碟平菇。
嘉南解釋道:“塢瞿的古城墻被沖塌了,要過去采訪,了解一下情況?!?br/>
陳縱埋頭吃了兩口菜,“京陽日報是沒人了嗎,要派你一個實習生小姑娘跟著?!?br/>
暴雨,地基塌陷,山體滑坡,陳縱立即想到各種存在的安全隱患。
“別遷怒人家,這是我的工作嘛?!奔文辖o他倒葡萄汁,“息怒。”
“其實還好,跟著老師們一起,我們肯定不會去特別危險的地方,采訪完就回來了?!奔文险f。
陳縱能理解,但不想支持。
晚上嘉南在臥室收拾明天要帶出門的行李,陳縱靠著床頭看手機,嘉南從床的另一側悄悄靠近,發現他在查看塢瞿的天氣,和跟塢瞿相關的新聞。
“不要太擔心?!奔文香@進被子里,躺在他身邊,拉著他的手說。
陳縱關掉手機屏幕,板著棺材臉:“誰說我擔心了?”
嘉南覺得他別扭的樣子可愛又好笑,“那你明早還送我去報社嗎?”
“嗯?!?br/>
“辛苦你啦。”
陳縱翻了個身罩住她,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他憑借感覺探索嘉南的眼睛、鼻梁、唇,“要待幾天回?”
“頂多五天。”
“你最好說話算話,超時了我過去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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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南還記得高二的研學旅行,剛到塢瞿的那天也下著雨。時隔五年,她再次來到這個地方,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嘉南跟蔣喆宇還有另外兩名報社記者,分兩批行動,一批去古城墻邊查看情況,一批去采訪正在搶修古建筑的文物保護研究所的工作人員。
蔣喆宇有人脈,昨晚跟那邊的專家團隊取得了聯系,直接帶著嘉南過去。
有段路被滑坡的山體堵塞,不能通車。兩人只能步行。
嘉南穿著黑色雨衣走在雨里,腳上套鞋黏著淤泥,步子越走越沉重。
路過一片老舊的居民區,發現有的地方拉開了警戒線,柱子上釘著“墻體坍塌,此處危險,請勿靠近”的警示牌。
往前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蔣喆宇把部分不太重要的任務分攤給嘉南:“你去采訪這里的原住民,問問這次暴雨對他們生活的影響。能做到嗎?”
“可以?!奔文险f。
“注意安全?!笔Y喆宇走之前說。
塢瞿本地居民好客,嘉南采訪的過程進行得比較順利,遇到的幾戶人家都很配合,只不過跟老人家溝通有點障礙,嘉南聽不懂本地話。
好在其中有個跟嘉南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小云,熱心地在一旁充當翻譯。
小云自己家后院也有扇墻塌了。她平常在古寺旁的一家特色飾品店當收銀員,因為天氣原因,她沒有去上班,滯留在家。
大家的生活因為這場持續了好幾天的大雨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響。
萬幸的是,沒有人員受傷。
一天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傍晚嘉南坐蔣喆宇的車回到住宿的酒店。
她走進房間,關上房門,沖完澡抱著電腦上床,整理當天的采訪內容。正準備給陳縱發視頻,陳縱先撥了過來。
那邊的背景是客廳。
陳縱一個人待在家,房子空曠,隱約還有新聞播報的背景音。不知道為什么,嘉南腦海中突然冒出個詞,不假思索道:“空巢老人?!?br/>
陳縱:“再說一遍。”
嘉南慫了,不敢復述,“你聽錯了?!?br/>
陳縱躺在沙發上,腦袋下塞著抱枕,“塢瞿還在下雨?”
“一直沒停,不過雨勢變小了,天氣預報顯示明天會天晴?!奔文险f:“希望天氣預報沒騙我?!?br/>
陳縱問:“今天順利嗎?”
嘉南跟他分享了一些小事,把拍到的照片發給陳縱。廊橋,古街,萬壽宮,幾家小店。
“我們去過這些地方,你記得嗎?”
“記得?!?br/>
“我今天還從萬壽宮門前路過了……”嘉南細細碎碎地說著,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陳縱對著她的睡顏看了許久,也沒再出聲。
第二天嘉南被鬧鐘吵醒,發現天氣預報沒有騙人。
窗外雨停了,是個晴天。
手機埋在枕頭底下,嘉南想不起昨晚跟陳縱的視頻是什么時候掛斷的。她給對方發了個“早上好,阿縱,要記得吃早餐”。
嘉南白天繼續跟著蔣喆宇跑新聞,回到酒店之后接著寫稿子,然后跟陳縱打電話或者視頻。
一連幾天都如此度過。
嘉南有時候會累得突然睡著,夢囈一樣回答陳縱的話,喊他阿縱,似乎陳縱就在枕邊,兩人正挨著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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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嘉南寫稿到深夜。采訪錄音冗長且瑣碎,聽起來非常耗費時間。
嘉南迷迷糊糊睡著了,又突然驚醒。
酒店晚上大概入住了新的客人,過道里斷斷續續響起說話聲。
陌生的環境讓嘉南沒辦法真正睡好,她一直處于淺眠狀態,房間里留著兩站壁燈,始終開著。
嘉南睡眼惺忪地起床,再次檢查門鎖是否關好。
突然響起的腳步這次停在了門外。
門后的嘉南嚇了一跳,屏息凝神,想要聽得更清楚。床上的手機震動,是陳縱來電:“南南,開門。”
幽暗的壁燈光影在房間里像深海一樣鋪展,陳縱的聲音把嘉南卷進不太真實的夢境里,讓她覺得驚喜又恍惚。
她遲疑地拉開房門,外面有個瘦瘦高高的人影,伸手就能夠到。
陳縱說:“酒店滿員了,來蹭個房?!?br/>
嘉南一把抱住他。
“給你蹭,包吃包住,還有陪/睡?!?br/>
陳縱在浴室洗澡的時候,嘉南收到譚小純的微信,對方問她塢瞿之行怎么樣。
嘉南回復說還好。
譚小純又問她什么時候回。
“后天下午。”嘉南打完這行字,陳縱推開浴室門出來,嘉南從行李箱里翻出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陳縱坐在床上盤腿,圈住嘉南,彎腰湊上前,頭抵著嘉南的肩膀。
他稍微用力,嘉南便承受不住,兩人一起跌倒在被子上,抱著對方不撒手。
吹風機還在呼呼響著,浴室里有水滴落的聲音,被遮蓋住。
“一天,兩天,三天……”嘉南數著來塢瞿的日子,說:“我沒超時。”
當初說超過五天,他就過來逮她。
“是我想見你?!标惪v說。
這晚嘉南睡了個好覺,沒有做亂七八糟的被追殺的噩夢。
睡夢中有熟悉的氣息靠近,陳縱在親她。唇被濡濕,被咬痛了一下,她根本躲不開。隱約聽見他說:“咱們倆到底誰陪誰睡?”
第二天清晨嘉南被生物鐘喚醒,發現自己被人抱在懷里。她愣愣看著陳縱的臉,發了幾分鐘呆,才想起他們一起在塢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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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洗漱完畢外出吃早餐,意外碰到了嘉南研學旅行時住的那家民宿的老板娘。
老板娘模樣變化不大,當年抱在懷里的小女兒長大了不少,穿著花裙子,捧著一個蘋果在啃。
母女倆從對面的石板路上經過。
天邊架起一道彩虹,斜跨過兩座山頭,白色的云層后透著金燦燦的陽光。
停雨之后的塢瞿百廢待興,河道清淤、城墻修繕等各項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城中的店鋪陸續恢復營業,人流量又漸漸多了起來。
采訪工作接近收尾,京陽日報一行人準備返回上京市。
嘉南沒有跟他們同行,上了陳縱的車。
蔣喆宇看見陳縱,意外問了嘉南一句:“是家里人?”
“對?!奔文险J真地說:“是男朋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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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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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