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尊!”
才走進院子,角落的假山后已有人小聲喚他,司巖才來得及確定那聲音的來源,已聽到了第二聲。
“司巖!”
有了第一聲鋪墊,這一聲之后,司巖不僅僅找出了說話人的位置,更是分辨出了說話的人的身份。認出了是華青青,司巖難免心里笑了笑,接著,將目光投了過去。
留意到司巖的目光,華青青做了個鬼臉,沖著他打手勢。“站在那兒干嘛呢,過來啊!”
司巖這次是笑了笑,還沒笑完,他已經(jīng)走到了華青青面前。看著后者,他笑著說:“這是怎么了,這么神秘。”
華青青目光閃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扭身便走:“你先別問,只管隨我來,我們換個地方再說。”
被拉著走了兩步,司巖忽然笑了笑,說話了:“沒人跟著我們。”
華青青回頭問:“你說什么?”
司巖安撫道:“我說,姑娘不用緊張,沒人跟著我們。姑娘有話只管好好說就可以了。”
華青青干笑了兩聲,放開了手:“很明顯么。”
司巖笑了笑,道:“還可以了。”
華青青目光晃動,緩緩道:“不是我找你。不對,也不該這么說。”
司巖看著華青青,含笑不語。
華青青嫣然一笑,道:“是秦姐姐擔心關中的茶大司尊你喝得不習慣,特意在房里烹了中州的茶。就在前面了,你想知道什么味道,且隨我來就是了。”
司巖微微瞇了瞇眼,含笑抬手:“既然如此,姑娘請吧。”
官驛官驛,顧名思義自然是官員差役來往行路居住之處,入住之際并不需要錢。普通人的話,縱使家財萬貫也是無權(quán)居住的,至于秦家家主一行人為何也住在這里,還一住數(shù)日,自然也有其原因。
“我在等秦姑娘解惑”,司巖淡淡說著,將注意力放在了手里的茶上。片刻,贊許一笑,放下了茶杯。
“茶不錯?”華青青問。
司巖點了點頭,道:“的確好茶。只不過……”
司巖說著,看了眼華青青,道:“秦姑娘找在下過來,不是只為了品茶這么簡單吧。”
秦玉鳳和華青青互換了個神色,都沒說話。
司巖也沒追問,他停頓了半晌,忽然一笑,道:“在下還不知道,關中秦家居然還是皇商。”
華青青瞅了秦玉鳳一眼,笑道:“這世上當真有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呢。”
司巖點點頭,淡淡道:“這關中的茶味道太重,我的確是喝不太習慣,難為秦姑娘還想著了,還專程讓華姑娘叫我過來品茶。”
秦玉鳳笑了笑,道:“不值什么,大司尊你喜歡就好了。”
司巖看著秦玉鳳,指節(jié)扣了扣桌面,繼而做了個手勢,溫柔道:“我呢,是奉命來送名帖的,順便來看看兩位姑娘是否一切順利。”
秦玉鳳瞧一眼華青青,道:“多謝宮主記掛,稍候進了城不就見到了。”
司巖干笑了兩聲,道:“兩位姑娘又不是頭一回認識我家公子,有些事,還真不需要太過意外的。”
秦玉鳳打了個哈哈,司巖也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茶上面。現(xiàn)場一時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直到華青青突然說話。她是這樣說的。
“送名帖的用意是……”
司巖看看華青青,又瞧一眼秦玉鳳,緩緩道:“自然就是名帖存在的意義。公子還在等在下回去復命,兩位姑娘既然沒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你回去告訴他”,華青青忽然道。
秦玉鳳截口道:“青青!”
司巖看了秦玉鳳一眼,才看向了華青青,含笑道:“說什么!?”
華青青和秦玉鳳迅速互換了個眼色,勉強笑了笑,道:“之前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之后誰知道又會發(fā)生多少事呢!我就是想讓你告訴他……小心點。”
司巖會意一笑,道:“我會的。華姑娘放心,這話屬下一定帶到。”
“多謝”,秦玉鳳道。
司巖起身,含笑說道:“那在下就先走了。稍候待幾位進了城,我們有機會見面時再談。”
黃昏,又是黃昏了。
盛宸把玩著掌心的酒杯,淺淡笑著:“官驛?這么有意思?”
司巖做了個鬼臉,笑道:“是啊,就是這么有意思。非但一行人堂而皇之住在官驛之內(nèi),還一住數(shù)日。最重要的,是他們先后已到了幾日了。”
盛宸淡淡道:“我聽到了。”
司巖望著盛宸,有心停頓了半晌,這才繼續(xù)說道:“屬下暗中打聽了一下,原來這關中秦家真的算是皇商,是以,才被允許住在官驛之中。至于一住數(shù)日,除了秦家堅持給了錢之外,主要還是因為近日來沒有官員路過。倘若有的話,皇商通常是第一批被請出去的了。”
盛宸點點頭,道:“說下去。”
司巖眨了眨眼,道:“公子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他住在官驛,就是個巨大的優(yōu)勢。”
盛宸淡淡道:“江湖勢力一般都不會和官府有所連接,所以說,秦家家主選擇入住官驛而非客棧,除了秦家是皇商這多少屬于近水樓臺先得月之外,應該是為了避免江湖中人發(fā)現(xiàn)。尤其……”
“尤其”,司巖截口道,“現(xiàn)在算來,當我們得知他出門的消息之時,恐怕他人已經(jīng)在那官驛之內(nèi)了。”
盛宸點點頭,道:“是。”
司巖沉吟半晌,臉色突然變了:“公子總說,對對手,寧可高估絕不低估,現(xiàn)在看起來,還是公子做的對。”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亦未否認,只是笑了笑。
迎著盛宸的目光,司巖吁了口氣,道:“這位秦家家主,定是沒那么簡單。”
盛宸淡淡道:“你感慨完了的話,我們還是說正經(jīng)事。”
司巖目光閃爍,正色道:“確實還有正經(jīng)事的,公子不問的話,屬下差一點就不記得了。”
盛宸瞅著司巖不言語。
司巖眼看盛宸沒回應的意思,只好繼續(xù)說下去:“公子一定已猜到了。兩位姑娘到的時候,秦氏的家主已然到了。”
“嗯”,盛宸隨口應道。
司巖道:“她兩個的安全一時倒沒有問題,尤其是屬下去過之后,只要不出意外,輕易不會有問題。”
盛宸淡淡道:“但是?”
司巖愣了愣,笑道:“沒有但是,只有一個然而。還只是個小小的然而。”
“讓我聽聽有多小”,盛宸淡淡道。
司巖目光晃了晃,道:“然而,有人跟蹤她們。應該是秦家主有派人監(jiān)視。”
盛宸微微皺眉,道:“你說清楚。”
司巖點了點頭,道:“表面上看,是秦姑娘的進出受到了監(jiān)控。實際上,連華姑娘也是。只不過,她表面上還是秦家的客人,所以,才相對比較自由一些。”
盛宸凝視著司巖,瞳孔微微收縮。
司巖道:“公子想到了什么。”
“沒什么”,盛宸應道,“你說下去。”
司巖想了想,道:“還有就是和四海幫有關的事情。”
盛宸點點頭,示意司巖繼續(xù)說。
司巖眨著眨眼,道:“他有意無意地說,他并不想進城。”
盛宸道:“他具體怎么說的,說詳細一些。”
司巖稍作思索,解釋道:“一共說了兩回。一次,是屬下說出公子的邀約之前。”
“另一次是之后”,盛宸截口道。
司巖點點頭,道:“公子認為,這兩次,有何不同。”
“你以為呢”,盛宸看著司巖。
司巖琢磨道:“惟一共通的一點,正是他在有意試探屬下。或者屬下更應該說,他在試探公子。”
盛宸道:“你怎么說的。”
司巖笑了笑,道:“屬下能怎么說,自然是公子是什么意思,屬下就怎么說唄。”
盛宸瞅著司巖笑,“你倒是乖覺得緊。”
司巖隨口應:“多謝公子夸獎。”
盛宸笑了笑,道:“只要你是按我日前吩咐所說的,就一個字也不多余。”
司巖凝望著盛宸,又琢磨了片刻,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若是他體會不了公子的用意,公子又當如何。”
盛宸淡淡道:“他會體會不到?”
司巖做了個鬼臉,道:“公子可不能怪屬下,公子可是按您的指示做的。”
盛宸淺淺一笑,道:“你小子倒是著急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了。”
司巖眼睛亮亮的,緩緩道:“那,屬下做得怎么樣。”
盛宸沒有沒有正面回應司巖的話,他只是笑了笑,緩緩道:“我自然相信你的辦事能力的,只不過嘛……你小子無意中的話倒真是提醒了我。”
“是么”,司巖的眼睛更亮了。
盛宸看著司巖,認認真真地等后者有足夠的時間想了又想,淡淡道:“他可以不知道,但我們也可以讓他不能不知道。”
司巖眼睛亮了亮,道:“公子這話……怎么講?”
盛宸亦是露出了笑意:“你小子認為呢。”
“怎么做才好呢”,司巖眨著眼睛問。
盛宸笑了笑,道:“既然也算是達成了協(xié)議,我們知道了這么大的問題,沒理由不叫咱們那位房盟主知道的。說到底,他也是房盟主請來的客人,沒理由瞞著房盟主的。”
司巖目光閃爍,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安排好了,還有件事情得你親自去做”,盛宸一個字一個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