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宅、陰風。
華青青打了個冷戰(zhàn),抓住了盛宸的手臂。
盛宸看向華青青。
華青青認真咬牙:“我沒事?!?br/>
“嗯”,盛宸微微一笑,目光重又投向了遠處。
那里,正有個人影跳進圍墻。
盛宸輕輕咳嗽了一聲。
司巖立刻會意,他看向盛宸時恰好留意到華青青的手不知何時已拉住了盛宸的手臂,而盛宸,似是壓根沒發(fā)現的樣子,不覺一笑。
“臭小子”,盛宸目光掃向司巖,接著道,“干活去,笑什么笑?!?br/>
司巖偷瞄了眼華青青,低聲道:“公子,屬下多嘴問一句?!?br/>
“嗯”,盛宸隨口應道,“你問。”
司巖道:“倘若是熟人,公子要不要留他一命?”
盛宸看著司巖,淡淡道:“你只想問這個?”
司巖只覺得后心忽然發(fā)涼,不覺搖了搖頭,道:“屬下不問了,屬下告退?!?br/>
“誒,你等一下”,華青青叫住司巖,道,“你去干嘛?”
華青青眼見得不到司巖的答案,不覺瞅一眼盛宸,想了想,問道:“你們看到了什么?”
“人影”,盛宸截口道,“適才,有個人影溜進了院子?!?br/>
華青青眨眨眼,疑惑道:“人影?在哪里?”
“就在那個方向”,沒等盛宸答話,司巖抬手指了下,接口道,“華姑娘大概恰好沒看到吧,現下早就看不到了?!?br/>
盛宸瞧向華青青,華青青怔了怔,咳嗽了聲。
司巖看看華青青,又瞄著盛宸道:“公子沒事交待的話,屬下這就去看看。”
“嗯”,盛宸輕聲應道,“去吧?!?br/>
司巖又瞄了眼華青青,道:“屬下去去就回。”說著,一閃身,人已不見了。
華青青瞧著司巖消失的方向,半晌,搖了搖頭。
“怎么了?”
盛宸的聲音傳來,華青青眨眨眼,看過去,問:“你說什么?”
“?。俊比A青青歪頭一笑,又問,“你說什么?”
盛宸淡淡一笑,道:“沒事?!?br/>
“不行”,華青青瞪著盛宸,一字字道,“既然開口了,就說清楚。”
“我問,你在想什么”,盛宸停頓了一下,解釋道,“你看著司巖的背影,喃喃自語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br/>
華青青目光閃爍,笑道:“說出來你一定覺得我蠢了。”
“我倒想聽聽”,盛宸又笑了笑,道,“說?!?br/>
華青青問:“不是左護法?”
“不是左護法”,盛宸隨口應道,“倘我沒看錯的話,適才那個影子,不僅和我是熟人,和你也是?!?br/>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不說話了。
“不信?”盛宸瞧著華青青,目光中露出了笑意。
“不是”,華青青道,“我只是突然在想,若是房幽慶提前來,你后面的計劃豈非都不能順利了?!?br/>
盛宸沒正面回應華青青,只是緩緩出了口氣,道:“他應該是已到了?!?br/>
華青青怔一怔,問:“什么?”
“別擔心”,盛宸沉默了半晌,道,“先等司巖回來再說。”
華青青瞅著盛宸,扁了扁嘴,還是不說話了。
好在這樣的沉默并未持續(xù)多久,司巖便走出了黑暗。他瞅瞅華青青,又看了眼盛宸,仿佛是看出了些什么,小心喚了聲:“公子。”
盛宸點頭示意。
“解決了”,司巖偷瞄著華青青,道,“只是,房家的人已將這宅子的外圍包圍得水泄不通了?!?br/>
“果然”,盛宸冷笑道,“沒事,先辦我們的事情。”
司巖認真應道:“屬下遵命?!?br/>
盛宸頭先邁步,華青青一把拉住了司巖。
司巖回過頭:“姑娘?”
“你家公子……”華青青遲疑道,“不是還未到約會的時間么?”
司巖笑了:“姑娘究竟想問什么?”
華青青的眼睛亮亮的,似是發(fā)現了什么一樣:“你家公子,早就料到房家會派人先來?”
司巖瞅著華青青,目中的笑意更明顯了。
華青青皺了皺眉,道:“你這么笑的樣子,像極了你家公子?!?br/>
“是么?”司巖笑道,“多謝。”
“一樣討厭”,華青青橫了司巖一眼,重復道,“和他一樣討厭?!?br/>
司巖又笑了笑,道:“約好的地方就在前面,接下來,姑娘只管跟著我就好,千萬不要輕易出聲。”
“跟著你?”華青青狐疑道,“好,你帶路?!?br/>
路不長,卻無言。
司巖走得不快,但也算不上一個“慢”字,只不過,當司巖揭開屋頂的瓦片,示意華青青往下看時,屋里已經是兩個人了。
盛宸,和另外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手中兵器已一半出鞘,他看著盛宸,警惕問:“你是?”
盛宸瞧著他不說話。
屋頂上,華青青看向司巖,無聲道:“就是他?”
司巖笑笑,點點頭。
華青青做了個鬼臉,重又將目光投進了屋。
“你是房幽慶派來的?”
盛宸緩緩一笑,他還是沒正面回應左護法得問題,而是反問:“你是來見房幽慶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左護法打量著盛宸,目光閃爍,一字字道,“我見過你?!闭f著,停頓了下,又解釋道,“在英雄大會。你不必否認,我認人一向很準?!?br/>
迎著左護法的目光,盛宸忽然笑了,道:“尊駕說得對,在金沙樓下,在魔教那一眾人中,尊駕就跟在那位魔教大司尊的身后,想必是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br/>
這目光,平靜、淡漠,這笑容,分明在笑,但目中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左護法的本能在叫囂,然而,凝望著盛宸,他還是深深吸了口氣,平靜道:“既然不是房家的人,今夜為何出現在這里?難道,以尊駕的武功,居然還替房幽慶賣命?”
盛宸打量了下左護法,笑道:“整個中原武林,不知多少人以能給房家賣命為榮。為何我就不可?”
左護法心頭又是一跳,干笑了兩聲,道:“以閣下的武功,似乎不該如此?!?br/>
盛宸不說話了。
左護法跟著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房幽慶約我來,是要殺我?!?br/>
盛宸還是不說話。
“既然要殺我”,左護法凝視著盛宸,一字字道,“為何不自己來,而要讓你來。”
盛宸又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認為你該死?”
左護法一字字道:“縱觀整個江湖,又有幾人能永遠站在高處,又有幾人全然不該死呢?不過都是花開花落,朝花夕拾罷了?!?br/>
盛宸目光一閃。
左護法凝視著盛宸,半出鞘的兵刃已被推入了鞘:“這宅子四周已布滿了房家的伏兵,即便我能從你手下討得性命,十有八九也出不了這宅子。”
“所以?”盛宸截口問。
左護法苦笑道:“我有個要求,若達成了我的要求,你想要我的性命,只管拿去便是?!?br/>
盛宸道:“但講無妨?!?br/>
“既然房幽慶想要我的命”,左護法凝視著盛宸,微微瞇眼,道,“公子不妨帶著我去見他。”
盛宸接口道:“怎么,你認為,見到了他,你就能活?”
“不是”,左護法道,“和房幽慶相識多年,我很清楚他這個人的做事風格。我提出這個要求,為的,不過是讓公子在他那里得到的更多?!?br/>
盛宸凝視著他,不說話了。
左護法眼看著盛宸不打算回應,自是以為說動了盛宸,便繼續(xù)說了下去,“房幽慶其人,做事只為自己,連自家兄弟子侄都不管。以公子的武功,與其給他賣命,倒不如趁著現在的機會,贏下英雄大會?!?br/>
“據我所知”,盛宸緩緩道,“此番英雄大會的勝利者,首要任務便是代表武林盟主帶領大家攻上逍遙山。尊駕既然是魔教的弟子,似乎并不該如此期待吧。”
左護法笑了笑。
盛宸瞧著左護法,緩緩問:“怎么,我說得不對?”
左護法道:“那幾年,這江湖之中每件事都牽扯了太多的人。若是每個人都只顧著自己的恩怨情仇,那時光久了,當年的真相便成了人云亦云,沒人記得,更沒人真的在乎了。”
“什么?”盛宸目中精光一閃。
左護法搖搖頭,道:“沒什么?!?br/>
盛宸道:“看樣子,尊駕在魔教之中也不算快樂?!?br/>
“公子可知道逍遙宮為何被稱作逍遙宮?”左護法忽然問。
盛宸笑了笑,沒說話。
左護法道:“公子若知道問題得答案,便明白,為何會感覺到在下的不快樂了。”
盛宸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這么多年來,本尊早就知道左叔一直和中原武林私下有交易,卻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左叔可知究竟為何?”
“你,你真的是……”左護法瞪著盛宸,臉色已變了。
盛宸抬手一摸,便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緩緩一笑,道:“左叔,許久不見?!?br/>
左護法看清楚盛宸的臉時,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怎么?”盛宸淡淡笑道,“左叔見到本尊,居然一點也不高興?”
左護法干笑了兩聲,勉強平靜下來后,這才一撩袍子,認真行禮,道:“屬下見過主尊?!?br/>
“嗯”,盛宸示意免禮,“左叔,請起?!?br/>
左護法重新起身,凝視著盛宸,半晌,道:“主尊駕臨中州,不知有何貴干?”
“左叔明知本尊因左叔而來,又何苦為難自己還要有此一問”,盛宸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