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驍凝視著盛宸,沉默許久,緩緩道:“中州城中有人找了”陳氏連環(huán)箭”?!?br/>
盛宸道:“是。”
胡驍一字字道:“找來殺公子你?!?br/>
盛宸淺淺頷首,道:“是。”
胡驍又沉默了半晌,還是不太敢信:“有人花重金暗中請來了近年來在黑道上混得風生水起的”陳氏連環(huán)箭”,在城中埋伏公子你?!?br/>
“的確如此”,盛宸道,“昨夜,長街。”
司巖忽然道:“公子,胡樓主好像當真被這個消息嚇著了?!?br/>
胡驍瞅一眼司巖。
盛宸忽然道:“昨夜,我自房幽慶手中取回了《藏心訣》的秘笈?!?br/>
胡驍目光驟閃,道:“所以說,公子你是懷疑咱們那位房盟主兩面三刀,前腳交出了東西,后腳就要搶回去?!?br/>
“不是他”,盛宸看著胡驍,輕輕道。
胡驍還未答言,司巖已截口道:“昨晚的事情,怎么說都確實是房幽慶的嫌疑最大,這點公子總不會否認吧?!?br/>
“不會是他”,盛宸又道。
胡驍和司巖互換了個眼色,都不說話了。
盛宸看了看胡驍,瞧著司巖道:“江湖百年,有多少人執(zhí)著保密便有更多的人喜好解密,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過不透風的墻。我們都知道現(xiàn)在的局勢,現(xiàn)任盟主的任何舉動甚至房家人的一舉一動,都不會沒人暗中關注的?!?br/>
司巖目光閃了閃,道:“公子說得是昨夜的那些夜行人?!?br/>
“夜行人?”胡驍截口問,“這里面怎么還有夜行人的事了?!?br/>
盛宸截口道:“再者我們都知道,房幽慶其人行事也從不會刻意隱瞞。”
“公子說話還真是含蓄”,胡驍撇了撇嘴,道,“咱們那位房盟主,自他坐上這個位置之后,凡事無不大操大辦。要我說,昨夜他約了逍遙宮主尊在匯星閣見面這個消息他不四下散發(fā),于他而言已經算是保密的處置了。”
司巖瞧了胡驍一眼,道:“公子的意思,是認定了房家和昨晚的伏擊無關了?!?br/>
盛宸道:“不是。說了多少遍了,我的大司尊,凡事下判斷前多想一想。”
“不是?”司巖微微一怔,皺了皺眉,道,“屬下不懂。”
胡驍忽然笑了:“公子說不是房幽慶找的殺手,又不是說和整個房家無關。”
司巖目光閃爍,不說話了。
胡驍看著盛宸,輕輕笑道:“真的?要說公子從未遭人暗殺,在下也不信。只不過,發(fā)生在昨晚,是不是發(fā)生得太巧合了些。”
司巖接話道:“何止是巧合,簡直就是有趣?!?br/>
“有趣?”胡驍看向盛宸,問,“此話怎講?”
盛宸沒說話,司巖已繼續(xù)說道:“昨晚的殺手,分明就是是奉命來埋伏”天下第一魔頭”的,然而,他們卻都沒有派出最好的好手?!?br/>
胡驍訝然道:“真的?”
司巖道:“”陳氏連環(huán)箭”早年在江湖上有天衣無縫之稱,即便是這兩年現(xiàn)身在黑道,其新創(chuàng)的”連環(huán)箭陣”也可謂是登峰造極。據(jù)說,陷入其中的獵物至今無一生還?!?br/>
“現(xiàn)在不就有了?”胡驍笑道。
盛宸接口道:“昨晚長街之上埋伏我的那群殺手,漏洞確實太多也太明顯了。既然拿錢殺人,起碼要全力以赴,而非派那么一群明知必死的人來送死?!?br/>
胡驍瞧了司巖一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話。
盛宸淡淡一笑,道:“胡兄想到了什么,只管說。”
胡驍沉吟道:“以公子的智計,應當早已想到發(fā)生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原因。一是”陳氏連環(huán)箭”并不知要埋伏的人的真實身份,以至于輕敵了。至于第二種情況……”
“他們就是來送死的”,司巖截口道。
胡驍看了眼司巖,道:“是,送死的。昨夜的長街,有人精心設計,其真正目的看起來是為了埋伏路過的公子,實則是讓他們送死。接下來,借著他們的”送死”,來下另一盤大局?!?br/>
盛宸等到胡驍說完了,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笑了笑。
司巖斟酌道:“那樓主認為,是哪種情況。”
盛宸截口道:“你們之所以默認”陳氏連環(huán)箭”的主人與此事無關,是因為”陳氏連環(huán)箭”已淪入黑道,為江湖中正道所不齒嗎?”
胡驍和司巖互換著眼色,都沒接話。
盛宸道:“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你們忽略了他,陳氏連環(huán)箭的箭主。他的兄弟當年因何而亡,而”陳氏連環(huán)箭”又為何只能在黑道中東山再起,時至今日都還是個迷?!?br/>
胡驍和司巖又迅速互換了個眼色。
盛宸瞧著司巖,又道:“這城中之人究竟是如何聯(lián)系上”陳氏連環(huán)箭”的?!?br/>
“英雄大會吸引了這么多江湖中人”,胡驍接口道,“一定會有黑道中人吧?!?br/>
司巖搖搖頭,道:“公子給屬下些時間,屬下這就去查?!?br/>
“不必”,盛宸道,“只要你小子將我之前讓你去做的事情做好了,上面的問題很快就會有人回答了?!?br/>
胡驍截口道:“何事?”
司巖瞅了一眼胡驍,低頭應道:“公子放心,最遲到明日的這個時候,中州城中絕對人人都會知道《藏心訣》到了我們手中。”
“還有呢?”盛宸點點頭。
迎著盛宸的目光,司巖微微瞇眼,道:“等到人人都知道了《藏心訣》是從房家的匯星閣出來的,某些一直躲在背后的人一定也會忍不住跳出來的了。”
胡驍凝視著盛宸,忽而一笑,道:“我總算是明白了?!?br/>
“明白了什么?”盛宸的目光投過來。
胡驍?shù)溃骸懊靼坠邮冀K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真正原因了。”
盛宸道:“我又不是神仙,也會錯的?!?br/>
胡驍笑道:“話說回來,我當真是好奇,公子覺得,這找來”陳氏連環(huán)箭”的人,究竟和房家有沒有聯(lián)系?!?br/>
“胡兄認為呢?”盛宸淺淺一笑,道。
司巖截口道:“公子的意思是,無論有沒有關系,都得叫房家人知道,叫房幽慶知道?!?br/>
胡驍目光閃爍,道:“房家,已經知道了?”
盛宸看了司巖一眼。
司巖會意,起身一禮,道:“過了這么久,也該來人了,公子稍候,屬下這就去看看?!?br/>
“去吧”,盛宸抬手示意。
胡驍瞅著司巖離開的方向,好半天才聽到自己在說話,一字一字地說:“公子好一招借刀殺人?!?br/>
盛宸看著胡驍,有意地沉默了許久之后才長長地出了口氣,道:“胡兄說得對,確實是”借刀殺人”,不過,”借刀殺人”的人,卻不是我。至少,不只是我一個。”
胡驍回過頭。
盛宸道:“昨夜,我才從房家莊出來就出事了。正因如此,天亮之時,我讓司巖將那群人中惟一的那個還活著的送去了房家莊?!?br/>
胡驍眨著眼問:“會是”連環(huán)箭陣”的創(chuàng)立者嗎?”
盛宸道:“我沒猜錯的話,他即便現(xiàn)在還未公開出現(xiàn)在中州城中,很快就會出現(xiàn)了?!?br/>
胡驍凝視著盛宸,不說話了。
好在這樣的尷尬也沒持續(xù)多久,司巖已重新出現(xiàn)了。
“如何?”胡驍搶著道。
司巖瞅了盛宸一眼,輕笑道:“胡樓主不愧是天香樓樓主,現(xiàn)在愈發(fā)八卦了?!?br/>
胡驍怔了怔,笑道:“大司尊這玩笑可真的不太好笑?!?br/>
盛宸橫了司巖一眼,道:“好好說話,別沒大沒小的?!?br/>
司巖沖著胡驍做個鬼臉,認真道:“回公子,不該來的人倒是先來了,至于該來的……”
“如何?”接話的還是胡驍。
司巖瞅著胡驍,緩緩道:“該來的,也可以算是來了吧?!?br/>
盛宸緩緩地露出了笑意,道:“說清楚?!?br/>
司巖道:“簡單說就是,您等的邀請確實是來了,但邀請我們的人,卻既非房幽慶,也非房少爺。而是……”
盛宸道:“說下去?!?br/>
“是房管家”,胡驍截口道,“一定是他?!?br/>
盛宸沒理會胡驍,而是看著司巖道:“你去?!?br/>
“我去?”司巖訝然道,“您想見的人沒有上鉤,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即可。為何讓我去?難道說這份莫名其妙地邀請,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盛宸道:“對,逍遙宮大司尊,你去?!?br/>
司巖凝視著盛宸,半晌,緩緩點頭,道:“屬下明白了,公子盡管放心,屬下去。”
盛宸淡淡一笑,道:“你辦事,我一向放心?!?br/>
司巖沉吟道:“屬下大膽,接下來,公子您……打算怎么調整你的這步棋?!?br/>
“我為何要調整?”盛宸看著司巖,一字字問。
司巖目光閃爍,道:“還請公子指教。”
盛宸道:“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br/>
司巖和胡驍互換了個眼色,都搖了搖頭。
盛宸讓他們都想了想,忽然道:“了解對手誠然可以令我們贏,但總有意外。倘要沒有意外,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足夠了解自己。”
司巖和胡驍又互換了個眼色。
盛宸忽然道:“胡兄,接下來你可愿隨我去個地方?那之后,我還需要胡兄再幫我個忙。”
“我?”胡驍納悶道,“陪你?我能陪公子去什么地方?”
盛宸道:“早就說過,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光彩之處。接下來這步棋,還真惟有天香樓主能走?!?br/>
胡驍凝視著盛宸,半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