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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連接

    隨著清晨的到來,空氣里溢散著清爽與濕潤,伊芙昂起頭,令纖細的雨絲落在自己的臉上,將燥熱驅散,她凝視著那片鉛灰色的云層,它仿佛有生命力般,緩緩扭轉著。
    活動區(qū)只有伊芙一個人,她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任由風雨落下,很多人都想不明白這個女孩要做些什么,而在她自己看來她做的這些事只是感覺很爽而已。
    對,很爽,就是這樣純粹還顯得有些扯淡的理由。
    風在自己的身邊涌動著,仿佛無形的大手握住了自己,似乎下一刻自己便如雨燕般騰空而起。
    “暴雨就要來了。”
    陰影籠罩在男孩的臉上,他低聲說道。
    歐維斯沒有像女孩那般,帶著幾分傻氣地整個人都暴露在雨幕下,而是坐在輪椅上,躲在建筑的之后避雨。
    他的身后跟著沉默的護士,面容完全被口罩擋住,看不清樣子。
    “來聊聊啊,我一個人在這里說自話難道不顯得很傻嗎?”
    歐維斯難得的一改冷漠,主動地要求交流,這讓護士感到有些意外,在她們看來歐維斯就是一個精致易碎的玻璃娃娃,而玻璃娃娃是不會說話的。
    絕大部分時間里,男孩都是沉默的,無論你說什么,又或者對他做什么,他都保持著那沉默,就像個僵硬的死物一般。
    “你的代號是什么?專供職于黑山醫(yī)院嗎?”歐維斯接著問道。
    護士微微驚愕,男孩則扭頭看著她,帶著微笑。
    “我以為我隱藏的很好。”護士說。
    “還行吧,雖然你們的樣子都被擋了起來,分辨不出誰是誰,但我能感覺到,每次跟在我身邊的都是特定的人。”
    “感覺?”
    “嗯,你不像個護士,雖然你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很重,但我就是感覺你不像。”
    “這算是什么直覺嗎?”
    “大概吧,那么這么說你也是知道我身份的了?”
    護士點點頭,接著說道。
    “代號雨燕,由亞瑟直接任命于保護你……其實我也沒想到神秘的蘭斯洛特居然會是個孩子。”
    “很意外?”
    “準確說很敬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呆在建筑的陰影之下,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女孩捂著頭往建筑之下奔跑,鮮紅的長發(fā)在這灰蒙蒙的世界里是如此的醒目,就像跳動的火光。
    “那么你想問什么呢?你應該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雨燕問。
    “是的,不過黑山醫(yī)院是要發(fā)生什么了嗎?雖然你們掩飾的很好,但我昨晚感覺到了,大地之上那細微的震動……”歐維斯說。
    “你暫時無權知道。”
    “是原罪甲胄嗎?你們調集了很多甲胄來到這里是嗎?”歐維斯直接說道。
    雨燕有些狐疑地看著歐維斯,自從歐維斯進入黑山醫(yī)院后,除了“蘭斯洛特”的稱號沒有被剝奪外,他基本與凈除機關的聯(lián)系完全斷絕了才對,他又是從何得到的這樣情報呢?
    “果然是原罪甲胄啊……”
    明明雨燕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但歐維斯就仿佛讀懂了她的想法一般。
    “你怎么知道?”雨燕覺得有些詭異,明明看護歐維斯很久了,但此刻歐維斯身上卻充斥著一種未知的感覺。
    “你駕駛過原罪甲胄嗎?”
    歐維斯微笑地問道,雨燕則搖了搖頭,在三代甲胄出現(xiàn)前,駕駛原罪甲胄極度危險,只有騎士長們有資格駕駛。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原罪甲胄是軀體,駕駛者便是大腦,通過甲胄技術將意識與那軀體銜接起來……
    我非常喜歡駕駛甲胄的時候,神經(jīng)與其銜接的那一刻,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的軀體被延展開了,不再是這脆弱的凡人之軀,而是鋼鐵與血肉的造物。”
    歐維斯輕輕地翻弄著自己的手掌,慘白的肌膚如同水晶一般,其下有著隱約的青色紋路。
    “那時我覺得我的靈魂自由了,從這懦弱的軀體之中掙脫了,可當走下甲胄之時,我便再度被囚禁了起來,而自那之后我便總能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似乎與甲胄連接了起來。”
    雨燕頓時感到一種莫名的寒冷,她看著歐維斯,而歐維斯的目光則一直放在那在雨中撒歡奔跑的女孩身上,雨燕以為歐維斯是喜歡上了這個活潑的女孩,但當看到他的眼瞳時,泛光的眼神里盡是向往。
    歐維斯很向往,倒不是喜愛那個女孩,是渴望,貪婪的渴望著,能如她一般自由地奔跑,而不是被束縛在這輪椅之上。
    “阿比蓋爾院長也為我解釋過,說我這可能是一種幻肢癥,感受到那本不存在的肢體。而現(xiàn)在我感覺到了,雨燕。”
    “感覺到了什么?”雨燕問。
    “我的甲胄,它來了,就在這黑山醫(yī)院的某處。”
    “你們究竟要做什么?”
    歐維斯不解地問道,可就在這時歡快的腳步聲不斷地逼近,伊芙帶著濕潤的雨氣沖進建筑之下。
    “早上好啊!歐維斯。”明明剛認識沒多久,伊芙一把搭在歐維斯的輪椅旁,和男孩閑聊了起來。
    “哎呀,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雖然是下雨天,但大家一般也會出來溜達溜達,可今天誰都沒來。”
    伊芙覺得有些奇怪,雨燕則默不作聲,她甚至有些想感謝這個女孩,多虧她打斷了談話。
    “可能是在病房里看雨吧。”
    歐維斯隨意地回復著,這個女孩充滿了活力,和這個死氣沉沉的醫(yī)院格格不入,有時候歐維斯都有點承受不住伊芙的歡樂,仿佛什么陰暗都困擾不了她一樣。
    說好聽點就是意志力強,生來就適合加入凈除機關一起砍妖魔,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
    歐維斯總聽亞瑟講這些,伯勞就是意志力強的代表,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從寂海里活著回來,而紅隼就是沒心沒肺,誰曾想最開始這個神經(jīng)大條的家伙加入凈除機關只是為了員工宿舍呢。
    “伊芙……歐維斯,你也在這里。”
    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了,全副武裝的知更鳥走來,身后還跟著一批士兵。
    “怎么了?”
    見此情景雨燕感到有些不安。
    “你們兩個跟著我們,前往安全屋。”
    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知更鳥也不做多余的掩飾,直接說道。
    “安全屋?”
    伊芙還有點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士兵已經(jīng)將她圍了起來,也不管伊芙說什么直接強硬地帶著她離開。
    “雨燕,去科研區(qū)報道,實驗準備開始了。”
    士兵接過了歐維斯的輪椅,直接推動著他跟著伊芙,兩人交錯的瞬間知更鳥多看了歐維斯一眼,他總感覺這個男孩有些熟悉感,但不清楚是在哪里見過他。
    不過眼下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實驗即將開始,為了提防新教團有可能發(fā)動的襲擊,黑山醫(yī)院的大部分病人將暫時被保護起來。
    整個黑山醫(yī)院都動了起來,蒸汽從角落里溢散,士兵們穿著黑色的大氅手握著致命的武器,他們可能抵達不了那些潛在的敵人,但正如那黑暗的年代里,對抗妖魔的戰(zhàn)術一樣,只要不斷地堆人命就好,只要這些人能拖住一秒兩秒,便能為原罪甲胄們的進攻提供機會。
    蒸汽引擎轟鳴運轉,鋼鐵的傀儡在雨幕下緩緩站起,它們完全放棄了隱藏自己的意思,身上攜帶著沉重的燃料罐,冰冷的雨水沿著劍刃的邊緣落下。
    喬伊穿著拘束衣被綁在了鐵床上,他用力地起身,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看到窗外的雨幕,還有那在雨幕下行動的鋼鐵之物。
    “原罪甲胄……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低聲呢喃著,可來不及思考,更為劇烈的疼痛便從腦海之中釋放。
    當秘血抵達臨界值后,獵魔人本身便是一個可怕的侵蝕源,而莫里亞蒂便是以這種方式侵蝕了喬伊。
    莫里亞蒂是獵魔人,新教團的獵魔人,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喬伊很想去證明這一切,但現(xiàn)在他是一個被侵蝕的瘋子,在黑山醫(yī)院里沒有人會聽自己的話,即使有人能證明這一切,但聯(lián)系起莫里亞蒂那幻覺的力量,喬伊可以相信,那些和自己一起見證莫里亞蒂的家伙也被扭曲了認知。
    自己成為了他陰謀的一環(huán),而自己現(xiàn)在仍不知道莫里亞蒂究竟要做什么。
    突然門被推開了,可這次走進來的不是護士,而是士兵。
    “你們要做什么?”喬伊覺得有些不對勁,大聲地喊道。
    “上位騎士,玄鳳,由于侵蝕正在接受治療。”
    士兵念著他的身份,看起來他們就是來找喬伊的。
    “帶他去三號安全屋。”
    “什么安全屋?發(fā)生了什么!那些原罪甲胄怎么回事!”喬伊吼道。
    “他太吵了,護士!鎮(zhèn)定劑!”
    士兵喊道,可緊接著有更見鬼的聲音響起。
    “放開我!我是將軍!我要死在前線,別想把我?guī)Щ睾蠓剑 ?br/>     “太粗魯了!太粗魯了!就不能優(yōu)雅些嗎?”
    見鬼的聲音接連不斷,同時還有士兵的慘叫聲。
    “這個死老頭子啃我!快松開!”
    “你們這些逃兵!逃兵!”
    “鎮(zhèn)定劑!鎮(zhèn)定劑!護士呢!”
    整個場面亂作一團,但由于被束縛的關系,喬伊根本看不到是怎么回事,他只感覺到自己被推來推去,緊接著有針頭扎進自己的血管里,意識開始沉重了起來。
    就像一場可笑的鬧劇,直到閉上眼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同樣被綁在鐵床上的家伙。
    “希格?”
    那人應該是希格,雖然身體已經(jīng)變得鐵青色,關節(jié)已經(jīng)因侵蝕異變的有些畸形,但那應該是希格。
    一瞬間喬伊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間他明白了莫里亞蒂想做什么,他精心策劃了這一切,只為了洛倫佐·霍爾默斯。
    他很想把這些說出來,可沒機會了,他的意識逐漸沉重了下去。
    ……
    “這里就是黑山醫(yī)院了?可我從未意識到它的存在,這是怎么回事?”
    沉重的聲音從鳥嘴面具之下響起,疫醫(yī)淋著雨觀察著這座神秘的醫(yī)院,明明來時的路線是如此的清晰,可疫醫(yī)就像受到了什么影響一般,從未意識到過“路”的存在。
    “大概是某種逆模因的東西吧?洛倫佐·美第奇似乎也曾研究過這種東西,但最終因為凡人那懦弱的軀體,轉投于對不朽的研究。”
    女人的聲音響起,轉過頭去,那是一個護士,疫醫(yī)沉默了稍許,接著說道。
    “嗯……勞倫斯你這樣讓我覺得有些不適。”
    “什么不適?”勞倫斯問。
    “好吧,沒什么,不過你的本體現(xiàn)在在哪里?按理來說你不應該和我一起來的嗎?”疫醫(yī)問。
    “在忙于另一件更為要緊的事。”勞倫斯說。
    “行吧……不過如果說這里被某種逆模因保護的話,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這里?”疫醫(yī)有些好奇地問道,勞倫斯的秘密遠比他預計的還要多。
    “信標,我可不止一個信標。”勞倫斯指的是歐維斯,憑借著這個信標,他找到了黑山醫(yī)院的具體位置。
    “接下來就這么大大方方的走進去?”
    “不然呢?”
    “你可以直接拋棄這個軀體離開,可我要是面對了凈除機關的主力部隊,我可能就死在這了啊,勞倫斯。”疫醫(yī)說。
    “別擔心,他們目前集中在科研區(qū),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輕癥區(qū)防御最為薄弱。”
    眼瞳里泛著微光,借著歐維斯的雙眼,凈除機關的行動暴露在了他的視野下,實際上就連新教團也是如此,當莫里亞蒂發(fā)現(xiàn)希格的同時,新教團也暴露在了勞倫斯的眼中。
    “新教團與凈除機關都相互警惕著,如果就這么僵持下去,就靠那個莫里亞蒂是掀不起什么風浪的。”勞倫斯說。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幫他們一下了,是嗎?”
    疫醫(yī)的聲音里帶著喜悅,他打開了攜帶的鐵箱,之前運輸?shù)牧淤|秘血都在這里了,鮮紅的血液閃閃發(fā)光,透露著戾氣與瘋狂。
    “接下來的就交給你了,疫醫(yī),輕癥區(qū)里的患者有很多,這些秘血足夠帶起一輪妖魔潮了,我相信新教團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你要做什么去?”疫醫(yī)問。
    “見一位老朋友。”
    勞倫斯說著閉上了雙眼,所有的風聲與雨聲都在遠去,無盡的黑暗之中有微光亮起,他隨即睜開了眼,看著長桌之后的男人。
    “好久不見啊,彌格耳樞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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