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靈堂,紀曉明跪倒在地,眼神飄忽,看著紀英雄老淚縱橫,手持金鞭,有些畏縮。
“說!是不是你殺得寧兒?”紀英雄聲如洪鐘,震得紀曉明心驚肉跳,看他這副縮頭縮腦的樣子,紀英雄更覺得心灰意冷。
紀曉明跪著走了兩步,看到紀英雄鐵青著臉又不敢再上前,急忙說道:“爹,孩兒再不孝,再心狠,也不敢欺瞞父親,更不敢戕害同族,何況寧兒平日里對我恭敬有加,豈會加害于他。”
旁邊殷梨亭勸解道:“伯父,紀兄雖然利令智昏,但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想必有人暗中殺人,又挑撥離間。”
紀英雄也知道他兒子的能耐,見風使舵的事情他能干出來,但讓他如此布局,卻是萬萬不能,只是此刻對他的無能鄙夷不屑。不再看地上的紀曉明,而是轉頭對旁邊的殷梨亭哽咽地說道:“賢侄,如今,我心亂如麻,還請代為做主,一定要找到真兇。”
殷梨亭心中早有復稿,肯定地說道:“那人先是教唆紀寧賢侄,昨日又挑起紛爭,想必就在人群之中。”
紀曉明仿佛找到救命稻草,急忙說道:“殷兄所言極是,昨日我并無安排,想必是那人按耐不住,露了行藏?!?/p>
紀英雄怒道:“那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去查?!?/p>
“是是是,孩兒現在就去!”紀曉明如蒙大赦,立馬站起身來。
殷梨亭一把攔住道:“且慢,那人能無聲無息殺人,手段必然高明,不如將昨日碼頭上的人全部召集,我親自分辨,以免傷及無辜?!?/p>
紀英雄大為快慰,兒子雖然不爭氣,但女婿能力非凡,名滿天下,也算幸事,當即點頭表示同去。
紀曉明更是高興不已,率先出去準備事情。
不過半個時辰,紀家練武場已經人聲鼎沸,交頭接耳。
紀曉明又恢復了家主的樣子,吆五喝六的,將人群整齊排列。
紀英雄與殷梨亭姍姍來遲,紀英雄一露面,現場立馬鴉雀無聲,只見他環顧四周,哽咽著說道:“老夫行走江湖數十載,多行俠義,少惹恩怨,也算是薄有虛名,如今歸家隱鄉,不求家族興旺,只愿紀家子弟成人成才,想不到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連兇手都找不到。”
“老家主但有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不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兇手?!?/p>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
紀家子弟群情激憤,你一言我一語,都表示要報仇雪恨。
紀英雄見人心可用,心中寬慰,清了清嗓子道:“感謝諸位濃情厚意,可惜老夫年老力衰難以主事,索性有武當殷六俠在此,還請諸位看老夫面子,全力配合,早日找到兇手?!?/p>
“老家主放心,我等聽命就是。”
“武當七俠,名滿天下,咱們信得過?!?/p>
“就請殷六俠吩咐?!?/p>
殷梨亭上前行禮,謙遜地對著人群說道:“殷梨亭后學末進,不敢拿大,今日受紀老英雄所托,自當竭盡全力?!?/p>
紀家人見他風度翩翩,大有好感。
“殷六俠莫要謙虛,武當七俠豈是等閑?!?/p>
“不錯,紀姑娘真是好福氣?!?/p>
“哈哈,還請姑爺訓話。”
紀家人的一陣調侃,讓臉皮薄的殷梨亭羞得通紅,只是這當口不是退縮的時候,稍作鎮定道:
“那就得罪了。
還請從小在紀家長大的家生子,站到左邊。
長工站在中間。
近期加入的站在右邊。”
眾人雖不明其意,還是依令而行。
剩下二十余人,有一身材高大的男人,微低著頭。
殷梨亭再次問道:“近期是誰替紀寧公子辦事。”
那身材高大的漢子抬起頭,二十七八模樣,只見他刀刻斧鑿般剛毅的臉龐上,英氣十足的劍眉斜飛入鬢,清澈的眼睛不見一絲雜質,身穿粗布麻衣,卻難掩英雄之氣,咧嘴笑道:“哈哈哈,武當七俠名不虛傳。”
他生性光明磊落,這一次若不是心懷大事,豈會藏頭露尾。
殷梨亭面色凝重,只覺得此人四面楚歌卻依然從容不迫,恐怕不是好相與的,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開口問道:“紀寧是你殺的?”
那漢子不屑的喝道:“不錯,欺凌弱小,奸淫婦女,該殺!”
“胡說八道!”紀英雄渾身顫抖,怒喝一聲。
紀曉明喝道:“殺人償命,上!”
十幾個護衛邀功心切,猛撲了過去。
砰砰砰,那大漢揮掌攻去,只見掌影紛飛,十幾個護衛連衣角都沒碰到,便倒飛而出,紛紛倒地,痛苦的哀嚎,有幾個,甚至直接斷了氣息。
殷梨亭急切地說道:“散開!”話音剛落,就見他縱身而起,快如驚鴻,使出一招震山鐵掌。
那大漢怡然不懼,立地生根,大九天掌使出,結結實實與殷梨亭對了一掌。
砰——
那大漢晃了一晃,手掌有些發麻。
殷梨亭連退數步,卸去力道,整條手臂都僵硬了,驚異地看著大漢。他雖主修劍道,但掌法亦是不弱,這些年能一掌就將他擊退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那大漢久不動手,今日遇到殷梨亭,確實有些手癢,大笑道:“伱也接我一掌!”
猛然躍起,揮掌攻去,其掌法如九天之上,恢宏難測,縹緲無定。
殷梨亭知道厲害,掌隨身動,武當棉掌使出,其軟似棉,其硬似鐵,看似硬碰,其實一觸即退。
那大漢身法迅捷凌厲,無絲毫拖泥帶水,掌法威猛異常,竟取得上風。
殷梨亭驕若游龍,沉著應對,雖落下風,卻不顯敗勢。
兩人眨眼間斗了數十招,方圓數米,內力鼓蕩,無人敢靠近。
“哈哈哈,痛快!”大漢又是揮出幾掌,將殷梨亭直接震退。
殷梨亭緩緩呼氣,見他對掌時還能說話,心中駭然,只覺得不用劍法,百十招后,必然落敗。
那大漢淵渟岳峙,目光如電,氣蓋當場,笑道:“武當張真人不愧是泰山北斗,一套棉掌居然能與我相持不下,真乃神人。”
“慚愧!閣下氣宇非凡,為何如此行事?”殷梨亭不解地問道。
那大漢不屑解釋,抬頭看著紀英雄,冷聲說道:“紀老頭,我初時見紀寧那小子作奸犯科,便想將你紀家屠殺個干干凈凈,這些日子,瞧得清楚,你雖是個老糊涂,也還算是條漢子,宰了那小子,也算幫你清理門戶,不必感謝。”
紀英雄抖得更厲害了,怒喝道:“你胡說八道!”
那大漢說完,便不理他,對著殷梨亭說道:“后會有期?!碧鹨荒_,將一具尸體踢向殷梨亭,勢頭極為兇猛。
殷梨亭不忍他尸首分離,使出柔勁,將尸體接住,順勢放在地上,再抬頭時,那大漢已經不見了蹤影。
殷梨亭舒了口氣,對紀英雄行禮說道:“晚輩無能,……”
紀英雄搖了搖手,嘆了口氣,說道:“有勞了!”他是老江湖了,以那人的手段與氣概,絕不會說謊,他也隱約知道,孫子紀寧行為不端,只是愛子早逝,愛孫心切之下,難免有失偏頗,沒想到倒是害了他。
殷梨亭意識到什么,也不在多說什么,只是陪著說些體己話。
那大漢出了紀家,一路奔向趙敏的大福船。
船上,虛心與趙敏賓主盡歡,虛心見趙敏已有醉意,便起身告辭。趙敏雖不舍他離去,但自己也有要事處理,便同意了。
甲板上,微風帶起她的三千青絲,仿佛神仙中人。
虛心看得心動,暗道阿彌陀佛,笑著說道:“郡主再送,小僧便不愿走了?!?/p>
趙敏眼睛一亮,又暗淡了,笑道:“就怕大宋少林寺舍不得你這寶貝疙瘩,要是他們天天找我要人,煩都煩死了?!闭f完便招呼阿三過來。
阿三遞上錦盒,趙敏接過后,親自送給虛心。“小小薄禮,不成敬意?!?/p>
虛心接過,突然想到原著中的情節,微笑著說道:“此盒經郡主之手,意義非凡,小僧當好生珍藏?!?/p>
趙敏嗔笑道:“那將銀票還我,盒子留下?!?/p>
“告辭!”
虛心心虛一笑,身形一閃,已然下了船,只見船下出現道道人影,片刻間就沒了蹤影。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虛心收刮半晌才憋出的一句情詩,讓趙敏羞紅了臉,她自言自語道:“假和尚,誰和你兩情相悅,比那些風流書生還會說話,也不知騙得多少芳心?!?/p>
她神情一會甜蜜,一會嗔怒,極為可愛。
不遠處,那大漢目光凝視,將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低聲怒道:“好個少林寺,也不過是藏污納垢之地?!?/p>
思忖片刻,還是上了大福船,走到趙敏身前,行禮道:“見過郡主!”
旁邊阿三開始只是抬頭看了一眼,見來人是他,便又低著頭。
趙敏從思慮中醒來,窘態一閃而過,立馬又恢復了往日的端嚴,“成師傅,可是漏了行藏?”
大漢道:“不錯,殷梨亭手段不俗,被他發現了?!?/p>
趙敏不以為意,“怪不得成師傅,此行匆忙,準備不足,有所疏漏也是正常?!?/p>
大漢行禮道:“多謝郡主體諒,屬下愿將功贖罪,前去監視少林,看可否尋得良機,再行其事?!?/p>
趙敏思索片刻道:“也好,還請成師傅費心,尤其是昨日那虛心和尚,有任何消息,均報于我?!?/p>
“是,郡主!”大漢領命而去。
此人大有來頭,他乃是混元霹靂手成昆的胞弟——成災。
兩人向來不和,半年之前,成昆為表忠心,舉薦其弟,原本只是試一試,沒想到成災竟然答應了。趙敏見他手段驚人,便聘為教師,這次離間董紀兩家,挑撥武當少林,都是他的手筆。
成災下了船,第一時間并沒去董家,而是來到一處偏僻處,大門緊閉,門口角落有一朵火焰。只見他按著節奏,敲響大門。
門內一人說道:“日月同輝!”
成災慎重答道:“圣火熊熊!”
門內的人再次說道:“黑幕無形”
成災答道:“光明無限!”
大門吱呀一聲,開出一道一人寬門縫,成災立馬走了進去,大門砰的重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