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要陪我聊天的,怎么可以走呢?我還有東西要送給你呢……”</br> 身后13號的聲音進入耳簾,卻儼然是一個陌生的沙啞女聲。像爬蟲一樣蟄著歐若菲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br> “我不要,我不看,讓我回去!”</br> 歐若菲想跑,雙腿卻仿佛灌了鉛,只能在地上緩慢移動,眼淚在眼眶瘋狂打轉。無比后悔為什么剛剛像失了魂了一樣,竟然渾渾噩噩什么都沒察覺。</br> 直到脖子上的防護項鏈忽然變成碎片,鋒利的碎片割開她的皮膚,感受到痛楚的瞬間,她才猛然驚醒,終于想起了逃跑。</br> 雙腿像深陷泥沼般邁不動步,歐若菲幾乎崩潰,高聲叫喊著救命,希望寢室里沉睡的其他人能醒過來。</br> 寢室靜悄悄的,仿佛根本沒人聽到她的呼救。歐若菲拼命向前,終于挪到自己的床鋪前,她記得自己在枕頭下藏了剩下的保護項鏈,只要拿到……</br> 沙沙聲從頭頂響起,像是紗帳在簌簌移動。她抬起頭,看見前方上鋪的床簾不知何時拉開了一條縫隙,15號的臉卡在縫隙處,死氣沉沉盯著她。</br> 歐若菲崩潰地尖叫起來,不是因為15號的頭顱,而是因為手腕被一把抓住。為了掙脫下意識轉過身,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球。</br> 以及一張近在咫尺,鋪滿了她全部視野的青白臉龐。</br> “啊!!!”</br> 嘭!!</br> 唐心訣踹開門,兩人先后闖入寢室。</br> 入目所及,寢室里安靜無比,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床上安然沉睡,沒有半點事故現(xiàn)場的痕跡。</br> 蔣嵐皺眉:“你確定聽到的呼救聲是在寢室里嗎?”</br> 唐心訣沉默不語,那股極度恐懼的情緒還殘余在她精神感應中,恐懼的主體卻仿佛人間蒸發(fā)了。</br> 她毫不遲疑走向歐若菲的14號床,掀開床簾,女生平靜地躺在床上,臉上看不出半點恐懼。</br> 是她感應有誤?還是……</br> 她在腦海中聯(lián)系郭果幾人,與此同時蔣嵐也大步走到室友床邊,下一刻兩人同時轉頭,目光對視:“這不是我們寢室!”</br> ***</br> 郭果睡眼惺忪被叫醒,還沒清醒過來就被遞了個掃帚在手里。</br> 對,新的一天到了,她得去打掃衛(wèi)生。</br> 掃了沒幾下,13號忽然攔住她:“今天順序換了,你去衛(wèi)生間打掃。”</br> 看著13號臉上的微笑,郭果愣了一下但沒想太多,很快哈欠連天地走到衛(wèi)生間,看見了正在擦鏡子的15號,打了個招呼:“早啊。”</br> 15號沒有回答,仍舊在緩慢擦鏡子,抹布在玻璃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br> 郭果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勁,她看著自己手里的笤帚,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便沒話找話道:“對了,你有看到我室友嗎?我怎么沒看到她們……”</br> 話音未落,笤帚掃到了一個硬邦邦的盒子,她聲音一頓。</br> 15號緩緩開口:“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快撿起來看看吧。”</br> 郭果:……你送人禮物,就是把它扔到地上等人撿?</br> 她睜大眼睛,盯著地上的盒子看了半晌,沒有彎腰,而是吞咽了兩下口水。</br> 不知為何,她有些抗拒。隱隱作痛的眉心像是在提示她什么。</br> 15號還在催促,郭果下意識回了句:“你怎么不自己撿?”</br> 身后陷入沉默。</br> 寂靜中,郭果終于看清了讓她感覺不對勁的來源——陰陽眼在刺痛中逐漸運轉,親眼目睹一股黑氣從地面散逸出來,籠罩了盒子。</br> 郭果:“……”</br> 15號輕飄飄的聲音從背后響起:“我也想幫你撿起來,但是我的手被抓住了,它好痛啊……”</br> 郭果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鏡子前直挺挺站立的女生,一面鮮血橫流的鏡子映入視野。</br> 原來15號剛剛并不是用抹布來擦鏡子,而是用自己的手——女生整個手腕都沒入鏡子內(nèi),每移動一下,就被鋒利的鏡面切割開皮膚,在移動中汩汩流出血液。</br> 視野中,鏡面里的女生轉動眼珠,朝她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br> 這根本不是15號的臉!</br> 郭果大聲尖叫,瘋狂在腦海中呼叫其他室友,同時轉身想開門跑路。</br> 然而衛(wèi)生間門已經(jīng)緊緊鎖死,無論她怎么撞都打不開,腦海也沒有任何回應。</br> “救命啊!!訣神!大小姐!游姐!”郭果絕望拍門,又猛然想起還有app,連忙慌不擇路掏出手機——</br> 一張扭曲的女生面孔倒映在屏幕內(nèi),13號被膠布纏住嘴,擠出一個變形的微笑。</br> 條件反射地一抖手,手機啪地掉在地上,順著地面滑到了隔間門前,屏幕上倒映出兩個正在撕扯的身影。</br> 郭果腦中一個激靈,立即跑上去踹開了隔間的門,隨著一道輕微撕裂聲響,阿念掙扎的驚慌身影出現(xiàn)在面前。</br> 神色僵硬的歐若菲正在抓住她的手腕,要將一個黑漆漆的手環(huán)套到上面:“這是我給你的,給你的禮物……”</br> 還沒完全套上,歐若菲就被猛地拎住后脖領口,隨著郭果用力一拽滑了出去。</br> “禮物,禮物……”歐若菲舉起雙手,還在試圖做動作,被郭果一個肘擊送出隔間,然后重重關上了門。</br> 兩個活人躲在廁所隔間里一邊大喘氣一邊大眼瞪小眼,最終郭果掏出水滴玉墜,確認了眼前的“阿念”沒有危險。</br> “這什么情況?她們怎么回事?禮物是什么東西?其他人都去哪了?”</br> 一口氣突突突問出全部疑惑,得到的是阿念茫然搖頭,一問三不知。</br> 郭果感覺腦仁突突直跳,抓起手機打寢室電話,果不其然還是無法接通。</br> 不對,不對勁,事情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總感覺哪里不對勁……</br>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想通,隔間門就發(fā)出詭異咔嚓聲,仰面倒了下去。</br> 雙手流血的15號、半張臉被膠布封住的13號,還有青白僵硬的歐若菲,頭并頭擠在門口,面無表情盯著她們。</br> ……</br> ……</br> 一個、兩個,三個,把14個沉睡不醒的“同學”全部試了一遍,唐心訣面沉如水:“我不能確定它們是什么,但絕不是我們認識的人。”</br> 與其說在她們趕回來的這幾秒,14個人全部被替換了一遍,不如說被替換的是整片空間。兩人把所有方法嘗試了一遍,發(fā)現(xiàn)無法聯(lián)系上室友。</br> 寢室、走廊和衛(wèi)生間都籠罩在極度的安靜中,仿佛一個無聲的牢籠,找不到回歸現(xiàn)實的出口。</br> 她們被困在這里了。</br> “這算什么?”蔣嵐苦笑一聲靠在床欄上。在發(fā)現(xiàn)與室友失聯(lián)后她差點抓狂,又因情緒激動而劇烈咳嗽半晌,本就沙啞的嗓子洇出血,說話只剩下氣音。</br> 唐心訣一節(jié)一節(jié)擰著手指,溫和的神情變?yōu)槔淠良牛唤z多余的表情都不復存在。</br> 這才是她原本的模樣。</br> 用半分鐘整理完思路,她倏地開口:“是夢境。”</br> “什么?”</br> “這里是夢境。”唐心訣掀起眼皮,瞳孔倒映出空間的輪廓,“栩栩如生是因為取材于我們的記憶,所以它也沒有出口,是我們的意識被困在了這里。”</br> 在衛(wèi)生間時她還與郭果三人精神聯(lián)系,但接收到歐若菲的恐懼信號后,竟忘記了先確認在寢室的室友情況,想也沒想就直接趕回。</br> 想必從那時起,她與蔣嵐就已經(jīng)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感知干擾。就像人在做夢時,往往有一部分會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無法完整思考。</br> 蔣嵐:“沒可能是異次元空間或者幻覺嗎?”</br> 唐心訣:“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這是異空間,那它在主動性上是無解的。就像被扔進一個臨時副本,我們只能被動等待它出題。從情感上,我個人不愿意接受這種可能性。”</br> 見她說的這么直白,蔣嵐一怔:“為什么?”</br> 唐心訣:“我們可以等,其他人呢?”</br> 被動入夢的,大概率不止她們兩個,結合歐若菲忽然出現(xiàn)的情緒來看,甚至可能是所有人。</br> 她繼續(xù)道:“我不怕出現(xiàn)在夢中的鬼怪,只要它們露面,我自有方法處理。你應該也可以吧?”</br> 蔣嵐閉上眼,明白了唐心訣的意思。</br> “我可以、珂珂也可以……但是阿念不行。”</br> 一旦大家被分散,實力較弱的室友肯定會面臨最大的危險,而她們鞭長莫及。</br> 副本不需要費心攻擊實力強的人,只需要把她們困住,就像現(xiàn)在這樣——</br> 她騰地起身:“我們有出去的方法嗎?”</br> 唐心訣:“如果是夢境或者幻覺就有,只不過可能需要付出一點帶價。”</br> 另一邊已經(jīng)神色凝重做好了心理準備,卻聽唐心訣說:“堵住耳朵。”</br> 蔣嵐:?</br> 轉瞬便見唐心訣手心光華一閃,出現(xiàn)了一只如假包換的……馬桶搋。</br> 蔣嵐:??</br> 就在堵住耳朵的同時,馬桶搋的橡膠頭忽然開始翕動,下一秒,排山倒海的鬼魅尖嘯從里面噴薄爆發(fā),席卷了整片空間!</br> 刺啦——</br> 像鏡面被震碎,一道裂縫悄然出現(xiàn),然后是第二道……蜘蛛網(wǎng)般的裂痕密密麻麻橫在空氣里。</br> 然后轟然碎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