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現在!”</br> 不等施青青的提醒出聲,郭果的技能已經無聲而至。</br> [凈化]雖然最初似乎只是個有些雞肋的輔助技能,但實際應用時卻可攻可守。隨著不斷熟練和升級,對鬼怪而言更堪稱一個無往不利的意外殺器。</br> 白光化作羅網,將暴露原形的食尸鬼攔在陽臺窗前。被截然相反的能量所灼燒,它身上偽裝的人類皮膚掉得更快了。</br> 仿佛知道這樣跑不掉,只聽又一聲尖嘯,冒牌貨的身軀從膨脹忽而轉為縮小,噗噗幾下就從一個成年男性模樣,塌縮成了一名不到一米五的矮小女性,并試圖從光網的縫隙中鉆出去。</br> 郭果:“你想得美。”</br> 光網立刻平鋪成一大片,將食尸鬼直接兜了回來。對方被彈在地上,抖了抖身上燒盡的皮膚碎片,目露兇光看向郭果。</br> “你以為,你自己一個人能打得過我?”</br> 食尸鬼聲音尖利沙啞,聽不出性別,倒更像是幼兒嬰啼。</br> 施青青:“我確實不能出手幫你,但我可以告訴你它身上哪里是弱點。”</br> 食尸鬼:“……”</br>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br> 它被氣得面目扭曲,竟直接放棄與郭果糾纏,轉頭就撲向了施青青。</br> 施青青毫無懼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食尸鬼撕咬上她的臉,霎時間血肉橫飛。</br> “施青青!”</br> 郭果見狀連忙扔防御道具過來,卻見施青青根本沒有伸手接,只是冷靜道:</br> “這都是小事,你抓緊時間攻擊,食尸鬼的弱點在嘴巴,這是它們唯一能與人類世界再產生關聯的東西。讓它在原形狀態下張不開嘴,它的身體也就隨之消失了?!?lt;/br> 話剛說完,她的嘴巴就被食尸鬼一巴掌撕開,整個下顎都裂成了兩半。</br> 郭果:……你確定這是小事?</br> 但下一秒,她視線卻頓住了。</br> 因為被劃破了喉嚨的施青青,皮膚也開始迅速脫落,露出了下面青色的,與食尸鬼一模一樣的肌理。</br> 這個女孩子浸滿血的眼球仍舊冷靜地看著郭果,朝她輕輕點了下頭,仿佛在說:就是這樣。</br> 快動手吧。</br> *</br> “原來你也是……?”</br> 愣住的不僅是郭果,還有暴怒狀態下的冒牌貨。</br> 它怔了兩秒,從驚訝轉為沉默,繼而又扯開嘴角,意味不明地狂笑起來:</br> “是啊,我都快忘記了,當初有好一批都隨著大學城新規轉化成了學生。好,當學生很好,你們也過得很好,至少比我們現在要好……”</br> 冒牌貨又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了什么,身上濃烈的攻擊與怒火卻陡然消散不少,看上去反而有些茫然和委屈。</br> 施青青無法再張開嘴,只能從喉嚨里發出殘存的音節:</br> “你們也應該轉化的。繼續這樣,只會越來越痛苦……現在還,來得及?!?lt;/br> 女生抬起手,在徹底恢復原形的剎那,親手扯掉了嘴部最后一塊。身影頓時如同透了光的揚塵,消失在模糊的光影里。</br> 她用自己做例子,向郭果示范了如何完成這一擊。</br> 郭果不懂食尸鬼內部的關系和變遷,也不清楚大學城究竟發生過什么。但這一刻,她卻感覺到一股說不上來的悲傷。施青青或許沒死,對于大學城學生來說這只是一場副本,但直覺告訴她,她們以后或許再也見不到面了。</br> 在匆匆的善意和惡意里,在每一個短暫交集的結束,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時間懷念,因為她要走自己的路,完成自己要做的任務。</br> 最后看了施青青消失的地方一眼,郭果掏出了厲綺曾經放進她口袋的短刀。</br> 刀鋒穿透了冒牌貨的頭,對方的爪子也同時而至。郭果已經做好了被拍飛的準備,然而預想中的痛感并未傳來——</br> 被彈飛的是冒牌貨?</br> 一道銀光在眼前展開,擋住攻擊的瞬間也覆蓋住了她的身體。郭果感覺自己身上一沉,視角眨眼間就拔高了20厘米,而入眼之處,四肢上赫然多了一層銀白色的金屬護甲!</br> 郭果:?!</br> 冒牌貨還想爬起來再攻擊,然而一是殺意已被磨滅許多,二是那把短刀已經擊中它的要害。因此只是搖搖欲墜幾下,在被補刀的最后幾秒放棄了攻擊,轉身撲向寢室大門,隨著身軀的透明化消散在門口。</br> 郭果本想追上去——她還沒來得及逼問和唐心訣相關的問題——但剛邁開腿,就前腳絆后腳面朝大地摔了下去。</br> “……”</br> 這突然冒出來的全身盔甲到底是什么東西??!</br> 郭果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這件裝備的來源:鄭晚晴今早遞給她的那顆小藥丸。</br> 她想起來了,這套“鋼鐵鎧甲”就是這場副本之前,鄭晚晴糾結思考了很久才傾家蕩產買下的裝備,因為太珍惜甚至還一次都沒真正用過。</br> 郭果怎么也沒想到,它第一次真正被使用,竟然是出現在自己身上。似乎感應到外界危險消失,鋼鐵鎧甲也自動從身上脫離消失,化作一道敏捷的虛影鉆入藥丸,安安靜靜停留在她的掌心。</br> 她記得,將東西塞過來時,鄭晚晴一句交代都沒說,只告訴她以后會明白的。</br> 現在她好像明白了。</br> 悄悄抹了兩下眼睛,郭果重振旗鼓開始研究境況。</br> 宵禁時間段的攻擊應該已經結束了,雖然真正的室友沒回來,但至少虛假的冒牌貨被拆除驅逐,她們身邊的風險源頭就少了一個。</br> 故而接下來直到明日清晨,最危險的就是……</br> 懲罰者。</br> 普通的副本鬼怪乃至校方老師,她們都可以對抗,使用技能和道具,或與npc合作扭轉局勢。唯有[懲罰者]這一存在,除了唯一弱點外,沒有任何能正面對抗甚至躲避的方法。</br> 而副本給出的“解決方法”卻十分離譜:在白天找出懲罰者并直接送走,才能避免觸發0點的攻擊。</br> 但更離譜的是,同樣沒有任何方法能直接在白天找出懲罰者身份,就算有,她們也沒時間去探尋。</br> 最好的情況,是懲罰者恰恰也是今晚要付出“代價”的學生一員,已經隨著剛剛那堆申訴表的毀滅而消失,直接被副本規則送走了。</br> 而最差的情況……就是它今晚仍會按時出現。</br> 寢室里三個人,鄭晚晴和張游重傷瀕危,那這一次被攻擊的對象,除了她自己還會有誰?</br> 思忖片刻,郭果開始在寢室內尋找工具。既然考生自己的異能和道具在懲罰者面前大概率沒用,那便只能就地取材,看看有沒有效果了。</br> 好在有喪尸副本的經驗,雖然她制作能力不太突出,但對于如何能讓外面的人一開門就被惡心到,還是有些許心得的。</br> ……</br>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因為她太累了,今晚時間似乎流逝得格外快,以至于連什么時候失去的意識都沒有發覺。</br> 等她重新恢復感知能力時,已經躺在了冰涼的床板上。</br> 須臾,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br> 懲罰者還在!</br> 郭果心底一沉,隨即就聽到了一道女生悶哼。</br> 哦,應該是被門外的障礙物絆倒了……原來鬼怪狀態的確可以被阻礙到。</br> “砰!”</br> 這是被門上掛的洗手池砸到了。</br> “哐!”</br> 門口的大擺錘椅子。</br> “鐺!”</br> 床前的……</br> 等懲罰者終于艱難走到床鋪旁邊,從其一瘸一拐的腳步和呼吸聲中已經能感受到怒意了。</br> 郭果靜靜閉著雙眼,計算健康值的百分比,以及明早再睜眼時能剩下多少血條。</br> 最壞的情況下她會非常接近死亡,那就需要使用……唔?</br> 郭果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但仔細感覺之前,困意就先席卷而上,將她帶入了長長的睡夢里。</br> 郭果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睡過這么平靜安穩的夢了。她不確定是不是睡前緊急服用了一堆能量藥劑的因素,但她可以肯定,醒來后身上清清爽爽一點傷痕沒有,絕不是道具的原因。</br> ——懲罰者昨晚的攻擊,沒有落在她身上!</br> 她連忙翻身下去查看兩名室友的情況,張游一切如常,鄭晚晴身上原本覆蓋的薄冰卻被某種力量震成了碎片。</br> 郭果心底一顫,卻見鄭晚晴口鼻還殘存一點微弱的呼吸。用冰層重新封住后打開app里的室友信息界面,只見在經歷了這么多之后,屬于鄭晚晴的健康值末端仍然有一點幾不可見的血皮,頑強地維持著最后的生存判定。</br> ……感謝鬼怪,感謝上帝,感謝大小姐強悍的生命力。</br> 忍住眼眶的熱意,郭果抹了把冷汗起身,發現屋內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暗沉血跡。昨晚的鬼怪精準踩中了她留下的所有“見面禮”,還留下了深淺不一的腳印。</br> 跟隨腳印走出門,寢室樓蔓延著一股格外的寂靜。</br> 不是她們剛剛進入副本時的詭異,也不是安靜表象下的暗潮洶涌,而是一種全然的死寂。</br> 走廊里什么味道都沒有,郭果卻感覺自己聞到了一股異常古怪陰沉,難以言喻的……死亡氣味。</br>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衛生檢查副本里。那時候她靈覺剛開,站在那棟堆砌了無數學生靈魂的宿舍樓里,還是產生了一絲隱隱的微妙感受。</br> 這一次,這種感受更明顯了。</br> 她能感覺到,甚至可以肯定,曾經葬送在此刻這棟樓里的學生,絕不止申訴表里的幾十人和無頭副本受害者。</br> 鎖上門窗,沿著血腳印走向樓梯,血跡在樓梯口就消失了。但郭果只是觀察了一下周圍,就沒有猶豫地繼續向下走,走到三樓時,轉身來到303寢室門口。</br> 她握住短刀,然后敲響了這扇寢室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