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訣……?”</br> 鄭晚晴怔愣睜大眼,伸右手想去拉唐心訣,卻被張游飛快截住手腕,手勁攥得她發痛:</br> “她不是!”</br> 張游聲音不大,在黑暗逼仄的空間里卻顯得尤為清晰。</br> “她不是唐心訣。”</br> 她目光死死釘在前方的少女身上——唐心訣的身體毫發無損,唯一的變化似乎只有突然變為銅黃的瞳孔。</br> 可不止如此……還有氣場。</br> 陰冷、陌生,像被抽走了全部活氣,這種感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唐心訣身上。</br> 郭果艱澀咽了下口水:“不,不是心訣……”</br> 那會是誰?</br> 張游沒回答。在暗處口袋中,她手指卷起,握緊了一張淺金色卡片。</br> 【比賽復活卡】</br> 【持有寢室可在比賽中增加一次復活機會,需持有者在死亡前手動觸發。】</br> 這是她們在上一個副本后得到的道具,本來一直存放在唐心訣手中,被突然出現的血紅眼珠鎖定之后,張游已經做好了等待死亡以及復活的準備。</br> 可就在方才黑氣涌入寢室的一刻,唐心訣卻微不可察地碰了她一下,這張卡片就從唐心訣指尖塞入了她的掌心。</br> 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黑氣就已經傾數籠罩而來——但轉眼又毫無預兆地向后散去,忌憚般圍繞在唐心訣四周。</br> 直到此時,張游才從驚悸中分出心神,對情況有了大致判斷。</br> 唐心訣在千鈞一發時把復活卡轉移,原因只可能有兩個:</br> 要么,她不需要這張卡。</br> 要么,她沒法保證自己能使用這張卡。</br> 復活卡的觸發,必須由持有者在尚未死亡且意識清醒時提前開啟。</br> 張游不知道唐心訣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邏輯自動串聯的下一秒,就意識到了唐心訣給出的暗示:</br> ——她或許另有方法解決這一死局,不一定要用到復活卡,但同時也有很大風險。</br> 而一旦失敗,她就需要另一個人來激活這張卡。</br> 急促喘息中,張游的目光凝固在唐心訣身上。</br> ……那現在,她是成功,還是失敗了?</br> ***</br> 血紅眼球停滯在半空中。</br> 哪怕僅僅是瞬息,寢室規則的反噬也達到了一種極其恐怖的程度。</br> 一人高的碩大眼球被腐蝕得只剩下小半,黑氣一沾到宿舍墻壁就消失殆盡,這也是為什么幾人視線能飛快清晰起來——寢室保護機制正在發生作用!</br> 眼球也知道不能久待,瞳孔發出滋滋的可怖聲響,盯著唐心訣幾乎要凸出來。</br> 可是它無法繼續攻擊。這里沒有第二個生物比它更清楚少女暗黃色瞳孔里的氣息意味著什么。</br> 那是等級更高,絕對壓制與命令權的存在;是它此行的目的,是此刻所發生之事的原因,是……</br> 難道那位,親自蒞臨了嗎?</br> 生物本能迫使它退避逃離,但另一種它很少接觸的,被人類稱之為邏輯的東西,卻令它察覺到一股揮之不去的違和感。</br> 如果那位決定親自動手,那為什么還要它過來?</br> 如果此刻這名學生的身軀已經被“那位”占據,那為什么不發號施令?</br> 直到那雙暗黃色瞳孔冰冷地望過來,它才再次確認,女生身上已經沒有半點活人氣息,只剩下屬于“祂們”的力量,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br> 雖然仍有一絲異樣,但它仍舊乖順低頭,向后退去。</br> 從外人視角來看,這一幕則是眼球停頓幾秒后就俯貼到地面上,血肉模糊的殘余組織糊成一團,以這種詭異的姿勢向后緩緩拖行。</br> 這是,停止攻擊了嗎?</br> 張游咬住牙關,不動聲色地挪到唐心訣正后方,在血紅眼球幾乎快要退到寢室窗口處時,借著室內的微光翻開了復活卡的另一面。</br> 然后她聽到了唐心訣留下的精神印記。</br> 唐心訣說:叫醒我。</br> ……</br> 寢室樓外,被沉默籠罩了長達數十秒的比賽場上,遲遲沒人發出聲音。</br> 血紅眼球親自進入以后,606寢室并沒像前一個被選中懲罰的寢室那樣,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但沒有人懷疑,里面定然是另一種形式的地獄。</br> 被眼球這種等級的鬼怪boss選中,無疑于被死神敲響喪鐘,和游戲直接抹殺也沒差多少。換成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寢室,都不會僥幸到覺得自己還有存活空間。</br> 這一刻,他們也不知道是該心驚還是慶幸,慶幸自己不是成績最好的人,竟反而能活得更久?</br> 307陽臺上,越穹靜靜低頭聽著上面的動靜。</br> 他不會蠢到用詛咒黑霧去查探情況,除非他也想被紅色眼球注意到。</br> 告密者與精靈之家的所謂合作關系,更多僅僅是游戲設定而已。本質上他們是學生,對方是鬼怪,野獸怎么可能真的與獵物合作?</br> 尤其當血紅眼球真身出現,他心中也覆上一層越來越濃的不詳預感,卻始終不能敲定這股預感從何而來。</br> “難道,真的死了?”</br> 他自言自語般輕聲開口,口罩下神色不明。</br> “把狼招來殺人,卻不相信人會被殺死。”</br> 他等到的只有盾牌女生尖銳冰冷的聲音:“那不如你自己去狼口中試一試,就知道死不死了。”</br> 越穹被身旁殺意激得一回神,看了眼磨刀霍霍的女生,也收斂了思緒,不以為意的笑笑:“那看來是我高估她們了。”</br> 只不過被坑了幾次,就下意識覺得那人實力有多厲害,也許只是他杯弓蛇影而已。</br> 也對,比起已經板上釘釘死了的對手,如何對付即將暴走的便宜鄰居,才是最需要解決的問題。</br> 最好第三個被懲罰的寢室名額能正好落在盾牌女生頭上,省得再麻煩他出手。越穹目光微動,只可惜現在還找不到能操縱“精靈之家”的方法……</br> 零碎簡短的思緒剛閃過一半,非人的嘶叫聲就突然從正上方遠處響起,尖厲地劃破空氣,涌入耳中!</br> 越穹眼皮猛地一跳,和所有考生一樣立即仰頭向上看去——</br> 隨即,一道從未想過,甚至根本想象不出來的景象,進入了他的視野。</br> 606殘破的陽臺上,一塊皮球大小的紅色肉塊正在拼命向外蠕動,從表層組織下依稀能看到瞳仁的痕跡,還在不停融化流下血水。m.</br> 外面一層稀薄的黑氣護著這塊腐肉,而它死死扒著陽臺,如同狼狽逃竄一般,仿佛寢室內有什么洪水猛獸,再晚一點就要被吞噬得骨血無歸。</br> 這,這是……</br> 有辨認出的考生張開嘴,瞠目結舌。</br> 這是那只,血紅眼球??</br> ***</br> “臥槽這什么,嚇我一跳。”</br> 郭良倒吸一口冷氣,貼著303的陽臺窗瞪圓了眼睛,不敢再看連忙轉頭。</br> 震驚之下,他差點忘記手里捧著的白色小碗,導致碗里冒著騰騰白氣的水險些灑出來,嚇得他鼻尖頓時滲出一層冷汗:</br> “還好還好,這要是灑了,精神力大佬就危了。”</br> 這可是一筆大買賣,比白哥和游戲做生意,每天苦哈哈當赤腳醫生,維護副本打零工要賺多了。</br> “收起來吧。”</br> 身后忽地傳來熟悉聲音,郭良愕然回頭,見白哥已經收回了治愈技能,重新轉到護持全場的陣法上,聲音淡淡:“她們那邊已經沒事了。”</br> 郭良:“???”</br> “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在開玩笑?那么大一顆眼球進了606寢室,寢室門窗全爛了,怎么可能沒事……等等,”郭良一頓,說到這里才后知后覺:“那只眼球……”</br> “剛剛扒著606窗戶的東西,就是那只血紅眼球??”</br> 郭良又一個猛回頭看向外面,606窗戶上的肉塊已經更小了,雖然仍舊在努力向外掙扎,卻仿佛被后面什么東西吸住了一樣,始終沒法脫離寢室范圍。</br> 這一幕看起來,不像是里面的學生被血紅眼球追殺,反而是眼球在被學生……迫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