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時候,喬媽正在看電視劇,聽見動靜也只是隨口問了句,“回來了?”
喬蕎“嗯”了一聲,走過去在喬媽身畔坐下,直到此刻腦子里依然迷迷糊糊地,對之前發生的事還處在震驚中。
“現在的電視劇啊,真是越來越離譜。”喬媽嘴上吐槽,身體卻很誠實,目光從未離開過狗血劇一秒,“你看看,這求婚浮夸的喲。”
求婚?
喬蕎瞬間一個機靈,“什么求婚?”
“我說電視上。”喬媽無言看她一眼,“這么激動做什么,難道還指望誰跟你求婚?連個對象都沒有!”
喬蕎:“……”
要不要告訴她,林遠舟在一個小時前剛跟她求過婚啊。
面對林遠舟的“求婚”,她回答的是需要時間考慮下。林遠舟也表示理解,只說,希望她盡快考慮。
晚上喬蕎躺在床上很久,卻有點失眠,吃了褪黑素也不管用。看著窗外的月亮,她第一次認真思考了自己將來想要什么樣的生活。
林遠舟說如果非要和一個人一起生活,他希望那個人是她。那么她呢,是不是也非他不可?
喬媽離婚的時候她還非常小,大概只有三四歲,至于離婚的緣由,喬媽從沒告訴過她。她自己也不去打聽,怕勾起喬媽的傷心事。
但她從小就知道,婚姻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大概正是如此,長大后認識異性,也沒有太多想和對方發展的念頭,于是一直單著。
周小婭曾經說過,她這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從小沒有父親,以至于某方面的情感缺失,導致她始終沒有勇氣邁入兩-性-關系。
被喬媽安排相親,但也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人,而這個所謂“合適”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也許從前在她腦海中,根本沒有具體畫像。
后來會對林遠舟心動,完全是預料之外。遇險的時候他忽然出現,莫名就給了她一些安心的力量。
難過時會想給他發消息,是不是也在下意識地找尋某種慰藉?
喬蕎側身用手枕住臉,忽然覺得……如果不是和林遠舟的話,她似乎的確沒勇氣邁入婚姻這道門檻。
于是她一骨碌坐起來,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樣,月光攏在她身上,她抱著手機慢慢敲擊鍵盤。在凌晨一點十三分的時候,給林遠舟發了條微信,【我同意了。】
本以為他至少也要第二天才看到消息,居然很快就收到了回音,【我知道了,晚安。】
這個晚上,喬蕎始終懷有一種很奇妙的心情。她這輩子鼓起勇氣第一次拒絕人,拒絕的是林遠舟。
第二次鼓起勇氣做了件荒唐事,就是和林遠舟結婚。
似乎每一件有關勇氣的決定,都和他有關。
真是奇妙。
***
然而第二天周末,林遠舟居然毫無動靜,喬蕎本想和喬媽提一提這件事,這下反而不好開口了。
她甚至懷疑,林遠舟是不是在逗她玩?
周一上班,竟然也是難得一見的陰天,一整天空氣都悶悶地讓人提不起勁兒。到了下午放學,雨一下就傾盆而來,嘩啦嘩啦的雨幕,學校門口擠滿了匆匆忙忙的學生、家長和路人。
“這天真是說變就變。”有同事也被困在辦公室,端著水杯站在窗戶下,觀察雨勢,“早晨出門哪兒看得出要下這么大雨啊。”
“可不是,慢慢等吧。”
喬蕎也打算等雨小一點再走,反正她沒什么急事,給喬媽發了微信說晚點回家。
她坐在辦公桌后拿筆在本上隨意素描,手機收到一條微信,點開一看,眉頭又不自覺皺了起來。
杜鳴宇發來的:【我在校門口等你。】
喬蕎回:【不用了,我待會自己回去。】
杜鳴宇無奈搖頭,坐在車里看外頭的天氣,平時看喬蕎文文靜靜不愛說話,倔起來的時候也是真的無計可施。
他想了下,還是堅持,【我等到你出來為止。】
雖然知道追女孩的確是要主動一點,但喬蕎覺得自己既然已經表明態度說有喜歡的人,杜鳴宇是不是該尊重她的想法?
略一思索,她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里還在避雨的其中一位老師很驚訝,“你要走?”
有人搶在喬蕎前替她回道:“肯定是有人接啦。”
那人正是前幾天和肖晴一起議論自己的人中的某一位。
喬蕎沒回答,靜靜看著她。她又接著說:“聽說你有男朋友了,可杜老師還給你送花,不知道今天接你的,又是哪一位呢?”
“是哪一位,也與你無關吧。”許是平日里過于安靜隨和,喬蕎忽然來這么一句,對方一下愣住了。
但她又笑著聳聳肩,“當然和我沒關系,只是覺得喬老師好厲害。”
喬蕎不欲和她多說,拎著包出了辦公室。
***
杜鳴宇老早就見她出來,拿了傘過去接。喬蕎直奔主題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做這種事。”
杜鳴宇遲疑幾秒,“你在顧及肖晴?”
想來肖晴也向他表明心意了?但喬蕎搖了搖頭,“和別人無關,我不喜歡你。”
兩人站在雨里,雨漸漸變小了,但淅淅瀝瀝地一直令人心煩。喬蕎見他沉默,還是把話說完,“我馬上,要結婚了。”
“你為了拒絕我。”杜鳴宇失笑,“都編這樣的借口出來?”
喬蕎知道眼下這樣說確實無法讓他信服,可她也想不出什么更有力的方式證明,到此刻一想,她甚至連枚戒指都沒有,但還是肯定的語氣,“是真的,我——”
喬蕎忽然噤聲,因為她看到另一道身影由遠及近——林遠舟舉著傘,穩步朝他倆走過來。
杜鳴宇也順著她目光方向瞧,見是林遠舟之后有短暫錯愕,隨后眼底終于開始慢慢涌上一層落寞。
“我來晚了。”林遠舟將傘遞過來一點,喬蕎立刻走到他身邊。她安靜地立在他身側,說來奇怪,他們并沒有過分親昵的舉動,但此時此刻,就是給人一種感覺,他們才是真正的一雙人。
杜鳴宇看了眼自己空下來的半邊雨傘,忽然有點自嘲,所以緣分這事,從來沒有什么先來后到,自古都只講求一個剛剛好。
他主動同林遠舟問好:“好久不見。”
“你好。”林遠舟頷首,回以禮貌問候,隨后微微低頭同喬蕎說:“給你發消息,沒看到?”
喬蕎猜測是剛才出來時沒留意手機響,拿出來一看,果然是五分鐘前發的。他讓她在辦公室等。
“不聽話。”他這樣說了一句,音量不高也不低,足以令三人都聽見。那副有點責備卻又曖昧的語氣,讓杜鳴宇臉色難看了不少。
林遠舟還替她輕輕拂開一縷貼在臉頰上的發絲,動作十分自然。
杜鳴宇忽然有點待不下去了,他一手插兜,故作輕松地說:“那我走了。”然后深深看喬蕎一眼,“再見。”
喬蕎只點了點頭。
林遠舟卻喊住杜鳴宇,“我和喬蕎要結婚了,如果方便,到時來喝杯酒。”
杜鳴宇握著傘把的手指緊了緊,回身報以一笑,“行啊,定好日子通知我。”
***
到了車上,林遠舟遞給喬蕎一條干毛巾,喬蕎擦著有點濕的發尾,腦海里想的是:是不是該向他解釋下剛才的情形?畢竟是奔著結婚去的關系。
孰料林遠舟卻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昨天我有事忙,所以沒聯系你。”
喬蕎猜測是工作上的事,決定大度地原諒他,“我明白。”
“剛才杜鳴宇——”喬蕎也解釋,“我和他只是朋友。”
“如果你心里有別人,不會答應和我結婚。”他說完短暫停頓,“所以我擅自作主,幫你拒絕了他。”
喬蕎覺得林遠舟這人,有時候能氣死人,有時候怎么……過分招人喜歡呢。
她咳了一聲,“我們待會?”
“去我家。”林遠舟說完怕她誤會,又補充,“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喬蕎心知結婚前確實有很多事要準備,欣然同意,但也提議說:“如果方便,找一天見見我媽。”
這么說的時候,心里蔓延著一種很奇妙的情愫,第一次帶異性回家,那個場面不知道會是什么樣。而眼前這個人,真的就要和她共度余生了……
“見家長的事,我們安排一下彼此的時間。”林遠舟似乎都想好了,答應著,他見喬蕎忘記系安全帶,下意識傾身過去。
極近的距離,近到他身上清淺的沐浴露氣息都落進她鼻腔。
系好之后他抬頭,她也在不安地看著他。
窗外還在零星地下著雨,車里很安靜,除了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抬手過來,卻只是將她有點亂的發絲理順,然后端坐回駕座,發動車子。
喬蕎也不知道是該松口氣,還是該小小遺憾。
雖然他們決定結婚,但彼此似乎確實還沒熟絡到那個地步——
***
到林遠舟公寓,進門喬蕎就被十塊錢撲得險些摔倒,好在身后的男人扶了她的腰一把。喬蕎抵擋住十塊錢的親昵攻勢,“唔,你怎么,又變重了!”
林遠舟換了鞋,將十塊錢喚到一邊。喬蕎這才得空休息,大概是已經來過許多次,這次已經不再拘謹,自己換了鞋,跟到他對面坐下。
“我叫了外賣。”林遠舟將手機和車鑰匙往桌上放,征詢她意見,“介意嗎?”
“不介意。”
“本來應該帶你去餐廳,進行一次正式約會,但因為——”他安靜了下,目光投向十塊錢,“十塊錢昨天撿了樣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你落下的。”
“我?”喬蕎不明所以,也跟著看向十塊錢。她不記得自己有丟失什么。
正好門鈴響,林遠舟起身去拿外賣,他示意喬蕎,“你去看一下。”
林遠舟臨走摸了摸十塊錢脖子,十塊錢朝房間跑去,沒一會就折返過來。
喬蕎盯著它,等它跑近,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人——
十塊錢嘴里叼著個盒子,而盒子大小,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
打開一看,果然是枚鉆戒。
林遠舟取了外賣進來,站在玄關處,說話都很隨意的口吻,“是你的嗎?要不要帶上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