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臨終之前,最擔心的事情就是被姥姥姥爺發現她將家傳戒指賣了。
十幾年來, 南韻一直在替媽媽保守這個秘密。以往每次回到東輔, 她都很擔心姥姥姥爺會忽然提起戒指的事情, 直到去年, 也子將戒指送給了她, 她才安下了心。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姥姥竟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她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姥爺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們倆以前為什么從來沒有提起過?
南韻越想越茫然,坐在床上,緊張又不安地看著姥姥,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問題。
老太太更著急了, 又問了一遍:“你怎么會有這枚戒指?”
南韻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或者,不知道該從何起,所以她只能先反問姥姥:“你怎么我媽把戒指賣了?”
老太太長嘆一口氣, 坐在了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外孫女手中的翡翠戒指, 緩緩開口:“你媽當時賣戒指的時候, 那個買主,還是你姥爺安排的呢。這個戒指最多值八十萬, 你姥爺給了她一百五十萬。”言及至此, 她又嘆了口氣, “你媽總以為只要她不,我和你姥爺就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但她是我們的心頭肉, 我們怎么可能對她不聞不問?我們是遠在東輔,但還不能托人打聽西輔的事情嗎?”
南韻了然,心頭猛然一酸。她心疼姥姥姥爺,但又覺得自己應該替媽媽解釋一句:“媽媽后來想把戒指買回來,可是那個珠寶商戒指已經賣給別人了,她想打聽賣家是誰,珠寶商也不告訴她。”
姥姥:“那是你姥爺不讓她買回去。”
南韻懵了:“為什么呀?”
姥姥冷哼一聲:“你姥爺就要看看南啟升那個冉底還有沒有一點良心,會不會主動把戒指買回去!”
南韻輕嘆了口氣,沒再繼續往下問,因為她已經知道了結局——直至媽媽去世,她爸也沒將戒指買回去。
南啟升不僅背叛了媽媽,還辜負了媽媽,是個徹頭徹底的負心漢。
老太太繼續道:“后來你媽走了,我和你姥爺也不想看到這枚戒指了,睹物思人呀,就讓那個珠寶商轉手了,也沒打聽他到底賣給誰了,當時就想著,眼不見心不煩,但是后來呀,我時常會后悔。”老人年邁的嗓音中,帶著難掩的傷感與悔意:“這枚戒指我戴了大半輩子,你媽嫁饒時候,我把戒指送給了她。現在你媽人沒了,這枚戒指就是我和她之間唯一的聯系了,我應該把戒指買回來,最起碼我想她的時候,還能看看戒指。”
原來是這樣。
南韻這次終于能回答姥姥的問題了:“那個珠寶商把戒指賣給了一位收藏家,后來收藏家破產了,就把戒指拿出來拍賣了。”
老太太追問:“是你把它拍下來了?還是你爸把它拍下來了?”
南韻心想:“你和姥爺要是知道了我爸試圖為了情『婦』把這枚戒指拍下來,估計會被氣死。”她知道姥姥有高血壓,這幾年心臟也不太好,所以就沒敢跟他們拍賣會的具體過程,只了拍賣會的結果,“我哪有那么多錢呀,是也子幫我買來的。”
老太太驚訝又詫異:“竟然是陸野那個臭子買的?”
南韻微微有點點不滿,聲反駁道:“你干嘛總人家是臭子,人家一點也不臭,香著呢。”又補充道,“他花了一千萬,把這枚戒指拍了下來。”
老太太更加詫異了:“怎么花了這么多錢?”
南韻不能實話,只能道:“競爭激烈唄。”
老太太又問:“是你讓他拍下來的?”
南韻搖頭:“我沒櫻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陸野呢,他是以陸野的身份參加的拍賣會。”頓了下語氣,她又道,“其實也子對我真的很好,我們倆在一起很多年了,他對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我還能看不出來么?我也知道你和姥爺在擔心什么,但也子和我爸絕對不是一類人,肯定不會做出辜負我的事情。”
白老太太不置可否,沉默許久后,輕嘆了口氣:“我和姥爺想讓你回東輔,就是怕你嫁人后被欺負,你要是在我們身邊,我們還能給你撐腰,你離我們太遠,我們終究是不能放心。”
南韻當然能理解老人家的擔憂,信誓旦旦地向姥姥保證:“我又不傻,要真是受了欺負,還能不跟你們么?他以后要是真敢欺負我,我肯定二話不就回東輔,絕對不會走我媽的老路。”
白老太太滿含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外孫女,實話實:“你還不傻呢?你要是不傻,世界上就沒有傻子了。”
“………………”
我感覺自己受到了打擊。
南韻相當不服氣:“咱們現在不別的,就事論事!你和姥爺當初看不上我爸,是因為他人品不行,接近我媽目的不純,但你們倆真的覺得也子也是這種人么?他接近我有目的么?”
這話白老太太倒是不能反駁。
她也曾去過西輔幾次,早在女兒沒去世的時候她就見過陸野,那個時候他還是個管家的孩子,叫林游也。
這孩子從就是個秉『性』正直的人,并且很護著阿韻。
如果他的家境和南啟升當初一樣窮酸,那么她和老伴完全有理由懷疑他接近阿韻的目的不單純,但他并不是。
雖然他們是東輔人,但也清楚西輔陸家的實力。陸家的公子,要什么就有什么,確實沒必要為了某些不單純的目的而娶他們的阿韻。
他們現在看他不順眼,不是因為他和南啟升是一類人,也不是因為他不夠優秀,而是因為不想讓阿韻嫁在西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們已經失去了女兒,不想再失去外孫女了。
嘆了口氣,老太太終于了實話:“陸確實很優秀額,我們沒理由對他不滿意,只是太想把你留在身邊了。”
南韻又感動又難受:“我當然明白你們愛我呀,我也愛你們,我也知道你們是擔心我在西輔會受欺負,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也子絕對不會欺負我,只要有他在,誰都不會欺負我。而且誰又能保證,我嫁在東輔就不會被欺負了呢?”
老太太回道:“你在東輔受欺負了,我們可以幫你撐腰呀!”
南韻:“我在西輔你們就不能幫我撐腰了?”
老太太:“遠水解不了近渴,在東輔,只要你是白家走出去的人,就不敢有人欺負你。”
白家在東輔的實力,和徐家在西輔的實力相當,家境雄厚,根深蒂固,任誰都要給白家三分薄面。
南韻無法反駁,她只能再一次的向姥姥保證:“也子絕對不會辜負我,而且我們倆都在一起那么多年,除了他我也沒想過嫁給別人。”
白老太太沒好氣:“那臭子就是捷足先登了!你姥爺原本給你物『色』了不少優秀伙子呢!”
南韻沒忍住笑了:“我聽我哥了。”
“你要是能嫁到東輔多好。”白老太太的語氣中隱隱透『露』出了幾分遺憾,似乎是已經接受了外孫女即將在西輔嫁饒事實。
南韻:“長輩安排的婚姻也不一定好呀。”她又舉了個例子,“你想想程家的太太,就是被『逼』死的。程家太太的家境不好么?”
白老太太思量片刻,點零頭:“那倒也是,還是分人。”提起程家,她又想到了什么,“程家現在敗落了,全都是因為程吳川無能,他的那個原配夫人比他能干得多,當初就是她一手把程家支起來的,她死了之后,程家就開始走下坡路。不過現在程吳川快不行了,程家算是『亂』套了。”
南韻:“因為家產?”
白老太太點零頭:“他的那個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兒子程季恒更不是個省油的燈。”
南韻:“姥爺不打算出手幫一下?”白老爺子和已經過世的程老爺子曾是至交。
白老太太猶疑了一下,悄悄透『露』零消息給外孫女:“姥爺讓你哥幫程季恒,他程季恒遲早能把程家再撐起來,幫他算是賣給他一個人情,對你哥以后也有好處,以后白家要是遇到事了,他也會幫你哥。”
姜還是老的辣,南韻不得不佩服姥爺的深謀遠慮。
白老太太忽然嘆了口氣,略帶遺憾道:“程季恒這個孩子呀,哪哪都好,就是太冷了,他那顆心就沒人能捂熱,要不是因為他不是個好人,姥爺指定想把你嫁給他。”
這話得,什么叫他不是個好人?
南韻當即哭笑不得:“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呀。”她曾見過程季恒,當時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驚為人。
身形修長,面如冠玉,眸若朗星,微微一笑恍若謫仙,卻又沒有疏離感,反而令人覺得親切十足,笑容溫暖的像是上的太陽。
當時她才十三四歲,是在白家見到的程季恒。
那是個夏,她正站在曲橋上喂魚,程季恒忽然走進了院子。她一看到他就愣住了,再具體點來,是被他的顏值驚艷到了,那是她第一次深切的明白了“驚鴻一瞥”這個詞的含義。
人都是視覺動物,南韻也不例外,而且程季恒看起來真的特別的人畜無害,一點都不是像是個壞人。
白老太太回道:“他呀,也就長得像是個好人,把他那層皮肉拔開,骨頭全是黑的。程吳川要是死得早,算他命好,不然一定會被他這個兒子折磨的生不如死。”
南韻接道:“那是他活該,我要是程季恒,我也想讓他生不如死。”
白老太太“哼”了一聲:“你和你媽要是有人家程季恒一半的狠心,你爸早就升了。”
南韻:“……”
“就是因為你太傻了,我和姥爺才想把你留在身邊。”白老太太又嘆了口氣,“不過現在看來,也留不住了。”
南韻聽出了姥姥這話的言外之意,眼睛當即就亮了,激動萬分:“你同意啦?”
白老太太無奈一笑,抬起了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外孫女的臉頰:“你找的男人,讓我挑不出來『毛』病,還把我女兒的戒指買了回來,我沒理由不同意呀。”
南韻開心得不行不行,困意一掃而空,一把抱住了姥姥:“我愛你!”
白老太太也抱住了孫女的后背:“姥姥也愛你。”
南韻又想到了什么,松開姥姥后,看著她問:“姥爺會同意么?”
白老太太笑著回:“我又不能代表姥爺,讓陸繼續征服他吧。”
南韻嘆了口氣:“我覺得姥爺特別難被征服。”
白老太太:“那就看陸有沒有本事了。”
南韻開始撒嬌:“你就不能幫忙勸勸姥爺?”
白老太太:“我不勸,你們自己想辦法。”
南韻:“……行吧。”
隨后白老太太沒再多什么,讓外孫女幫她調了一下手機字體,然后就拿著戒指離開了。
南韻也睡不著了,于是就跑去找也子了。
陸野在廚房,正在準備午飯用的食材。南韻一走進廚房就看到他身前的『操』作臺上放著一張大大的橡膠面板,面板旁還放著幾個竹制蒸籠,蒸籠里整齊有序地擺放著兔子造型的饅頭。
這家伙以后要是有了女兒,絕對會把女兒寵到上。
聽到腳步聲后,陸野抬頭,有點意外:“不是去睡覺了么?”
“睡不著了。”南韻走到了他身邊,故作客氣地問了句,“陸先生,現在一樓沒人,我可以抱你么?”
陸野輕笑:“南姐隨意。”
南韻也笑了,然后從背后抱住了他,嘆了口氣:“你真的在給七七做兔子,我以后不想給你生女兒了,有了女兒之后你肯定只對女兒好,不對我好。”
陸野無奈:“怎么可能?”
南韻:“你肯定是個女兒奴。”
陸野一本正經:“我是個老婆奴。”
南韻被逗笑了:“就你嘴甜!”
陸野面不改『色』:“謝謝老婆大人夸獎。”
南韻冷哼一聲:“你也就現在表現得好,等以后有了女兒,你肯定和她是一伙兒的。就像我哥,我嫂子不然七七吃零食,他偏要偷偷給七七買。”
陸野難以理解:“為什么不讓七七吃零食?”
南韻用力地戳著他的后背:“我就知道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以后你肯定也會偷偷給你閨女買零食!”
陸野信誓旦旦:“我絕對不會。”
南韻:“你敢給我寫保證書么?”
陸野面不改『色』地補充:“我們偷吃零食的時候,絕對不會讓你發現。”
南韻又氣又笑:“討厭!”隨后她又問了句,“要是生了兒子呢?”
陸野不假思索:“家里窮,沒錢給他買零食。”
大型雙標現場。
南韻瞬間笑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