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半個月,陸野都沒有被他的姑娘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聯系不上人, 他只能往她的學校跑, 但姑娘的態度一直沒有緩和, 每次見了面都對他愛答不理。
其實南韻也不是真的想分手, 就是生氣, 只要一想到他以前用陸野的身份戲弄過她那么多次,她就氣得不行,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但她這一段時間也習慣了他每都來學校找她的日子,甚至還有點享受。
他平時工作很忙,除了她開學的日子, 一般很少會來學校找她, 所以平常在學校里看到成雙入對的情侶,她還會羨慕他們能夠有用一場合格的校園戀愛——
他比她大了五歲,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比她提前一步, 所以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一場校園戀愛了,心頭不禁會有些遺憾。
現在他每都來找她, 倒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她心頭的遺憾。
不過他的工作依舊很忙, 只能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和晚上來找她。
晚上來的時間比較晚,經常在七般以后, 中午倒是能在十一點半之前來, 保證能讓她在下課之后就見到他, 不過時間并不長,基本不超過一個時,因為他還要回去工作。
現在南韻晚上不回家了, 再加上即將期末考試,所以這一段時間吃過晚飯后就會去自習室上自習,也子來了之后也不會打擾她,在她身旁或者身后找個位置坐下,安安靜靜地陪著她。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拿起她的杯子去給她接杯熱水,或者去給她買點吃的。
寢室十點半關門,南韻一般會在十點的時候收拾東西回寢室,也子把她送回寢室后,會在樓下等到熄燈,然后才離開。
中午來的時候,他會陪著她一起去食堂吃飯,雖然她對他愛答不理,但也沒趕他走過。
他還一直將她的生理期牢記在心。上周她按時來姨媽,他每晚上來的時候手中都會拎著一個不銹鋼保溫飯盒,里面裝著米紅棗粥。
自從她十三歲那年來例假之后,每到生理期,他都會給她熬粥米紅棗粥喝。
南韻甚至想過,如果他真的都來找自己,不定她哪就心軟原諒他了。
然而不遂人愿,周五中午下課后,她正收拾著東西,坐在一旁的林瑯忽然把自己的手機推到了她面前,道:“你家野子給我發微信了,他中午來不了了,去談項目了。”
林瑯為了不敗『露』她和陸野的兄妹關系,還特意把備注由“哥”改成了“陸野”。
南韻抬眸掃了一眼微信對話框,雖然沒什么,但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林瑯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失落,立即安撫道:“你別難過,他這都是在給你們兒子賺『奶』粉錢!”
“兒子”和“『奶』粉錢”這兩個詞令南韻不好意思了,紅著臉瞪著林瑯:“你別瞎!”
“我沒瞎呀。”林瑯理直氣壯,侃侃而談,“你現在雖然在跟他生氣,但你倆遲早還會和好,最后還是會結婚,所以他現在賺得就是『奶』粉錢!”
南韻不過她,氣呼呼地回了句:“我才不要嫁給一個大騙子呢!”
林瑯:“他雖然騙了你這么多年,但是你『摸』著良心,他對你不好么?騙子騙人都有目的,他騙你的目的是什么?還不是想一直陪在你身邊嗎!”
這話南韻倒是無法反駁。
騙子騙人都有所圖,也子能圖她什么呢?論家世,十個南家都比不過一個陸家;輪條件,想嫁給陸家少爺的女人多了去了,她肯定不是最優秀的。
可她最生氣的地方并不是他騙她,而是戲弄她,每都在看她的笑話。
南韻忿忿不平地對林瑯道:“我氣得是他每都在耍我,就像是那次拍賣會,我都快被他嚇死了。”
這話林瑯也無法反駁,她哥確實是太能作死了。
南韻:“還有女明星,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林瑯極力為她哥澄清:“那肯定是假的呀,你倆住在一起,他哪兒來的美國時間去私會女明星?”
南韻不置可否:“我現在對他所干的每一件事都深表懷疑。”
林瑯長嘆了口氣,心想:“那你要是知道了我是他妹妹,是不是連我一起拉黑了?”
倆人收拾完東西之后,就一起離開了教室。
今是十二月十四日,擁抱情人節。
林瑯和物理系的那個男生已經好上了,但是為了陪南韻,她今中午都沒找男朋友一起吃飯,在走廊里看到手牽手的情侶們,她心里不禁點遺憾。
雖然擁抱情人節鮮為人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但畢竟這是她談戀愛后和第一個節日。
南韻也是看到迎面走來的情侶后才忽然想到了林瑯現在已經脫單了,立即對她道:“你別陪我了,你找你男票吧,我自己去吃飯就行!”
林瑯挺仗義,堅決不丟下南韻一個人,搖了搖頭:“沒事,我陪你,男人都是狗,咱們姐妹之間才是真愛!”
南韻忽然特別感動:“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林瑯話里有話地了句:“希望你牢牢地記好這句話,永遠不要忘記我們是親姐妹。”
南韻信誓旦旦地抱著:“我絕不會忘!”
下課時分,教學樓里外來往著不少學生,南韻和林瑯順著人群朝外走,一走出教學樓的大門,她們就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步。
季陌辰來了。
林瑯一看到他就來氣:“這個渣男怎么又來了?賊心不死!死不要臉!”
南韻也挺無奈。自從那在生日宴上見到那個和她長相有七八分酷似的女孩之后,她就知道,季陌辰已經不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翩翩少年郎了。
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
他變了太多。
以前的那個少年輕狂但卻有底線,肆意張揚卻又一塵不染,她接受不了他的愛情,卻愿意和他當朋友,因為她欣賞他身上的那份明朗。
但現在的他卻對原則和底線這種東西視而不見。
她接受不了。
她更接受不了他打著愛她的名義去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孩。
他的明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戲謔與偏執。
要不人生若只如初見呢,她還是懷念曾經的那個少年,現在的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季陌辰今沒開敞篷跑車,開的是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卡宴。他一直抱著胳膊靠在車門上等南韻,看到她走出教學樓后,他便朝她走了過去。
林瑯一個跨步擋到了南韻面前,瞪著季陌辰罵道:“你這個渣男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你還來?心里沒點ac數啊?”
季陌辰也不生氣,輕輕地笑了一下,吊兒郎當地回道:“我要是你哥,我一不給你十萬的酬勞費,我都不好意思讓你這么『操』心。”
林瑯渾身一僵,瞪大了眼睛盯著季陌辰。
他怎么會知道?
那晚上她和她哥在樓下話的時候被他聽到了么?還是他去調查她了?
隨后季陌辰將目光看向了南韻,眉頭輕挑,口吻輕松地問道:“你知道她哥是誰么?”
南韻微愣,茫然不已地看著季陌辰。
林瑯唯恐事情敗『露』,心急如焚驚恐萬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聽他廢什么話?咱們走!”
季陌辰的嘴可比她的腳步要快,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地啟唇:“她哥是陸野。”
南韻腳步一頓,定定地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向林瑯。
身份被曝光的猝不及防,林瑯不知所措,腦子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話都變得語無倫次了:“他他他他胡襖!”
南韻不為所動,怔怔地看著林瑯,只問了三個字:“真的么?”
她的神『色』十分認真,目光犀利,似乎能穿透饒內心。
林瑯毫無底氣,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皮,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
南韻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
從愛冉朋友,身邊的所有人都在騙她。
對了,還有林叔。
如果林瑯真的是陸野的妹妹,那么林叔就是林瑯的親生父親。
以前林瑯還去她們家玩過,和林叔之間的互動毫無破綻,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這一層關系。
她知道她們對她沒有惡意,也知道她們都愛她,可是她接受不了這種聯手的欺騙。
她又不是個傻子。
南韻直接甩開了林瑯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瑯立即去追她,焦急不已地跟她解釋:“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咱倆在一個寢室這事真不是我哥故意安排的,就是、就是巧合!真的是巧合!”
南韻頓下了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紅著眼眶看著她,道:“你能讓我自己一個人冷靜一會兒嗎?”
林瑯自責又愧疚,最終,她囔著鼻子跟南韻了句:“對不起。”
南韻對她的道歉不置可否,沒再多什么,直接走了。
林瑯沒再追她,她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知道她現在需要冷靜。
季陌辰快步追了過去,走到林瑯身邊的時候,還朝她笑了一下。
那是種來自勝利者的譏笑。
三言兩語,斬斷了陸野的左膀右臂。
林瑯讀懂了季陌辰的笑,當即怒火攻心,大發雷霆,氣急敗壞地沖著他的背影罵道:“季陌辰就是個賤人!死賤人!”
季陌辰根本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快步追到了南韻身邊,安慰道:“別生氣了,我請你吃飯。”
南韻停下了腳步,抬眸看著季陌辰,輕輕啟唇,語氣中不帶任何鉻□彩:“我覺得林瑯有一句話得很對,你猜是那一句?”
季陌辰:“我猜不出來,你直接吧。”
南韻:“你就是個賤人!”
季陌辰蹙起了眉頭,不可思議地道:“他們一家都是騙子,我可從來沒騙過你。”
南韻點頭:“對,你是沒騙過我,可是你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你總覺得自己的愛特別偉大,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所以你就比也子強,但不是這樣的。”
季陌辰怔怔地看著她,神『色』中盡是『迷』『惑』。
他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比陸野差哪兒了?
南韻只好徹底把話明:“也子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考慮我的感受,如果有一我不喜歡他了,他也絕對不會去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孩。這就是你們倆之間的差別。”
季陌辰不甘心地反駁:“你怎么知道他不會?”
南韻沉默片刻,語氣篤定地回答:“因為我相信他。”
季陌辰冷笑:“他騙你騙了十幾年,你還相信他?哪他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呢!”
“這是兩碼事。”別人可能分不清也子的欺騙屬于那種屬『性』,但南韻分得很清——他對她的欺騙沒有惡意。
她現在生他的氣,氣的是他戲弄她,并不是氣他的品質。
她從和他一起長大,清楚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品行端正,光明磊落,做事有底線,絕對不會傷及無辜。
雖然她現在一直在跟他計較女明星的事,但她心里清楚,也子絕對不會背叛她,更不可能做出包養女明星這種見不得饒齷齪事,她之所以會抓著“女明星”不放,只不過是在借題發揮而已。
最后,南韻嘆了口氣,不得不和曾經的那個明朗少年再見:“季陌辰,你以后別來找我了,我不想見你。”
季陌辰面無表情地盯了她許久,倏爾苦笑,有氣無力地問:“你就這么討厭我?”
南韻實話實:“暫時還談不上討厭,但如果你再來,我可能就該討厭你了。”
季陌辰:“為什么?合著你還是為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考慮了?”
南韻猶豫片刻,看著他的眼睛,毫無隱瞞地道:“我心里的那個少年,一塵不染,但我現在每看見他一次,就會多在他身上發現一分風塵。”
季陌辰不語,少頃后,他忽然問了句:“你喜歡過我么?”
南韻:“談不上喜歡,但曾經很欣賞。”
欣賞那個會為了弱勢同學挺身而出的少年,欣賞那個為了保護被霸凌的女同學而和校霸打得頭破血流的英雄,欣賞那個收到表白后直接拒絕、從來不和女孩搞曖昧的白襯衫校草。
那個時候的他,嫉惡如仇、尊師敬長、坦坦『蕩』『蕩』,真的是一塵不染。
如果她沒有遇到也子,一定會愛上這個明朗的少年。所以也子的擔心并不多余,季陌辰確實是他的有力對手。
但那是曾經。
現在,少年、英雄、校草全不見了。
季陌辰終于明白了那句“如果你再來,我可能就該討厭你了”是什么意思。
內心掙扎許久,他屈服于了“印象”這兩個字。
既然她已經不可能再喜歡他了,不如給她留下最好的印象。
他這回很干脆利落:“好,以后再也不來了。”不過他又補充了一句,“除非你喊我。”
最后,他又對她了句:“再見。”
這聲告別的分量很重。
重到他需要耗盡全身力氣才能啟唇將其出。
他不只是對眼前的姑娘告別,更是對自己的青春和多年的喜歡。
南韻的眼眶忽然有點酸,但還是朝他笑了一下:“再見。”
季陌辰轉身就走,沒再多停留一秒。
后來,有一個大男孩躲進了車里,哭得泣不成聲。
林瑯一直站在不遠處觀察他們倆,季陌辰一走,她就沖到了南韻身邊,急不可耐地詢問:“他跟你什么了?他就是個賤人!什么你都不能信!”
南韻就沒搭理她,轉身就走。
林瑯拔腿就追,邊追邊勸邊為自己開脫:“我也是無辜的呀,我被『逼』無奈,我、我我胳膊擰不過大腿呀!我就是魚肉,你懂么?刀俎下的魚肉,我無可奈何呀我!”
南韻靜靜地聽完了她的演講,停下了腳步,冷眼瞧著她:“你哥給你什么好處了?”
林瑯肯定不敢實話,弱弱地回道:“也沒什么太大的好處,就是點恩惠。”
南韻都被氣笑了:“一點恩惠就把你收買了?”
“我這人不是沒底線么。”完林瑯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兒的地方,趕忙改口,“不不不,不對,我是被威脅的,主謀不是我,我就是順便拿點好處。”
南韻沒再聽她廢話,拿出手機,當著林瑯的面,把她拉黑了,然后瞪著她毫不留情地道:“回去告訴你哥,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言畢,甩頭就走。
她還是生氣。
林瑯不死心,追著她道:“你剛才不還咱倆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么?現在就把我拉黑了?”
南韻冷漠無情:“都異父異母了,哪來的什么親姐妹?從現在開始咱倆不認識!”
林瑯:“……”
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