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將近。
    哪怕是沈青時,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忙于確認賓客名單，還有具體的場地布置，她多少也需要過目。
    而在選擇人員名單上,她和季延禮都去掉了“親朋好友”這一桌。
    負責婚禮的設計師為此還專門打了電話：
    “所以是想來確認一下,是完全不需要親人這一桌的安排,對嗎？”
    沈青時頓了下,還是堅持之前的說辭：“是的，不需要。”
    “好吧，那這邊我們也會負責溝通一下，調整相關的安排。”
    掛掉電話，她靜了靜。
    其實確實有點奇怪,如果換做是以前，她可能也不能接受這樣的做法。
    在世俗的眼光里，到年齡了應該結婚生子。
    不論有天大的委屈都是親戚,喜宴沒有親人來是很丟臉的事情。
    可是現在她也覺得沒有什么關系,她還有季延禮。
    無論是報團取暖還是三觀一致，怎么樣都好。
    她不會是孤身一人的去做出這個選擇。
    婚期臨近，季延禮也在籌劃著搬家。
    “你們又要搬家？”
    聽她說這個消息,阮玲有點驚訝。
    沈青時捧著馬克杯：“嗯，他的意思是換一個兩層公寓，我都隨他了。”
    她喝了一口咖啡，像是有點糾結用詞,又不知道怎么形容。
    “非要說的話…我不想這么形容，但是他好像有點婚前緊張的征兆。”
    過分的關注婚禮也很消耗精力,沈青時不動聲色的按了按腰。
    然后消耗的精力都會在別的地方補上。
    就季延禮義正言辭而言。
    也不是討厭這種事,只是她也會覺得吃不消。
    阮玲：“…其實也是正常的,但是你表現的好冷靜,青時。”
    從宣布婚訊開始，就沒有因為私事耽誤過一天工作。
    在公司里也沒有怎么提過，行事低調的可怕，也沒有什么分享的意思。
    阮玲瞅著正在喝咖啡的女人，仍舊是溫婉挑不出毛病的好相貌。
    沈青時有些失笑：“我總不能因為這個影響其他人的工作進度，更何況…”
    “你哪里看出來我不緊張了？”
    阮玲：“…？！！”
    “難道你也很緊張嗎？完全沒看出來。”
    沈青時聳聳肩，語氣鎮定：“又不是非要表現出來，你也看不出來我不緊張。”
    “…總感覺你是在開玩笑，但是又覺得你不像。”
    沈青時笑了笑，站起身：“走了，一會兒就要和甲方開會了，恐怕這次的方案還要改。”
    阮玲認真的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兩秒。
    她確定沈青時剛才說的恐怕是真的。
    也確定她說的那句話，季總肯定會很想聽到。
    只是沈青時情緒內斂，很少真的表現出什么，也幾乎不會說出口。
    就像是她從來不會一再重復他們是“好閨蜜”，但其實阮玲知道，她是這么認為的。
    她可以為阮玲做好閨蜜能做的所有事情。
    只是并不是那么喜歡宣之于口，她對感情也是這樣。
    阮玲遺憾的想，沒關系，她替季總聽到就夠了。
    “青時，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阮玲追上去，笑嘻嘻的挽住她的胳膊。
    “…嗯，怎么突然說這個？”
    “沒有理由，就是想和你說一聲。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啦！”
    *
    婚禮定的是戶外，也選在接近盛夏的五月。
    是很好的日子，天氣也很晴朗，草坪翠綠，來的賓客也多。
    等到真正穿上婚紗，站在鏡子前，這一切才像是有了徹底落地的實感。
    頭紗，首飾，婚紗，手套，還有捧花。Ｍ.ＸζéwéＮ.℃ōΜ
    沈青時一樣樣穿戴好，阮玲也一直陪在她旁邊。
    阮玲換了淺紫色禮服裙，同樣也是定制的牌子。
    所有細節和款式，都是她和沈青時一起過目的，她滿意的不得了。
    “一會兒我要多拍幾張大美人的照片，”阮玲大大方方的和她商量，“我要發朋友圈！當然還有季總，你介意嗎？”
    拍沈青時是主要的，季總順帶。
    漂亮大美人誰不喜歡，誰不想貼貼呢。
    沈青時站在鏡子前，她輕微搖搖頭：“不介意，你隨便拍吧。”
    沒能和阮玲笑鬧多久，外面就有工作人員提醒時間到了。
    這恐怕是到現場的賓客參加過的最奇怪的婚禮。
    新娘沒有親屬，而是獨自一人走上紅毯，身邊是伴娘。
    新郎也沒有家人，倒是何家那位少爺跟在一邊，同樣是獨身。
    沈青時沒有在意臺下所有的目光，好意或者惡意的，她走到紅毯盡頭，站在主婚人面前。
    季延禮很少見的穿了一身白色西裝，但是也非常適合他。
    溫和英俊，還有長久身居高位的氣場。
    非要說的話，就是很符合“斯文敗類”這個用過千百遍的詞。
    她等著主婚人的證婚詞，白手套下的掌心微微握緊。
    而季延禮就在她身側。
    和她一樣坦然，一樣無所畏懼的迎接這場婚禮。
    “季先生，”主婚人念道，“你愿意和沈小姐結為夫妻，從此無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嗎？”
    她聽見他回答：“我愿意。”
    這個證婚詞似乎有點短？
    她有些走神的想，和她之前了解過的并不一樣。
    這方面是季延禮一手辦理的，也或許…是他這么定的？
    沒有給她更多的思考時間，主婚人又念到了她。
    “沈小姐，你愿意和季先生結為夫妻，把你的姓氏交給他，接受他組成一個家庭的提議嗎？”
    沈青時怔了怔。
    如果說前面的只是短，到她這里，就完全是不同的證婚詞了。
    賦予他自己的姓氏，盡管她不覺得有什么特別。
    以及，她想要的，她一直都想要的，確實是一個歸身之處。
    這個歸身之處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有她自己，只有那個幾十平的房子。
    沈青時有些出神。
    她之前并沒有覺得這場婚禮賦予了多少意義，可是，現在不同了。
    季延禮的證婚詞讓這場婚禮變的不一樣。
    他是理解她的，也同樣一直都深刻的理解，她從來不會說出口的話。
    英俊的男人立在一側，笑意溫和，絲毫不在意臺下驟起的竊竊私語。
    季延禮不相信上帝，也不信命。
    一個處處行善積德的好人，當然也不會在乎禱告詞誠心與否。
    他寧可給山區孩子捐贈幾百車物資，對在賓客面前做戲也沒有任何興趣。
    他只是給沈青時一個保證，而不是給上帝的。
    她發怔的時間稍稍有些久，季延禮微微偏頭，小聲提醒她：“你不想答應我嗎？”
    主婚人在用眼神催促她，而她也聽到了季延禮的聲音。
    沈青時回過神，她頓了下，才開口：“我愿意。”
    臺上的主婚人明顯對此松了口氣，笑呵呵的繼續道：“那么，現在請新郎和新娘交換戒指。”
    在經過那個短暫的插曲后，別的都很順利。
    那枚小小的指環扣到指根，尺寸分毫不差。
    而后。
    便是很輕，又珍而重之的親吻。
    現場爆發的掌聲經久不息。
    不論對這場婚禮有什么微詞，前來的人都不會如此不識趣。
    一直到一切流程都結束，沈青時才想對始終掛著笑意的季延禮說點什么。
    沒等她開口，那邊何彥琛就走了過來：“沈先生，敬酒這個環節取消了，那也沒有擋酒這回事了吧？”
    “我現在在努力少喝酒呢，實在不想…不過還是恭喜你們結婚。”
    沈青時一愣。沒等她說話，季延禮就開口：“謝謝，確實不需要敬酒，人太多了，也只是形式。”
    何彥琛點點頭，深以為然：“是啊，你們這樣辦婚禮也挺好，少了挺多沒必要的麻煩事…”
    說到底，還是有錢有勢還能辦一場自己滿意的婚禮好。
    “…是這樣的，我不想打擾你們談話，但是你剛才叫他什么？”
    沈青時終于找到一個開口的機會。
    她反復又確認了兩遍，才能肯定自己確實沒有聽錯。
    何彥琛愣了下，也假模假樣的咳嗽了聲：
    “這不是讓季哥開心一下唄…他挺滿意這個稱呼的，沈青時的先生。”
    那也沒辦法。
    作為他們公司的大股東，又是能隨時聯系他家長的人，何總必須忍辱負重。
    季延禮很矜持的點了點頭：“嗯。”
    確實是聽著很順耳的稱呼，平日里也沒有人會這么稱呼他。
    這讓季總感到有些許遺憾。
    而何彥琛如此識趣，他很好的彌補了這個缺憾。
    沈青時：“……”
    很多時候，當她覺得自己和季延禮三觀一致時。
    對方總能告訴她，他還能做出更多奇奇怪怪，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季延禮倒是神色鎮定，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
    看她不像生氣，他才拿出手機，遞給她看：“這里的認證我也想改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沈青時順著他的指向看去，是一個很眼熟的，微博頁面。
    季延禮在微博有賬號，雖然他基本上不使用。
    下面也有不少粉絲，平日里最多轉發一下公司運營的消息，也幾乎沒有個人消息。
    畢竟季延禮不是明星，他只是一家企業的總裁而已。
    不過結婚確實算是人生大事了。
    沈青時想了想：“我都可以，隨你。那你或許…你想發朋友圈什么的嗎？”
    她自己其實不怎么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日常，也沒有這個習慣。
    當時談戀愛時就沒有發過，后來紀念日什么的也沒有提過。
    有些人或許喜歡事無巨細的都發，沈青時則是另外一種，朋友圈長年空白。
    但是沈青時想起之前阮玲喜滋滋的說想發，或許季延禮也想這樣？
    穿著妥帖的白色西裝，男人認真的看著她：“我可以嗎？設置對所有人公開的那種。”
    他補充強調道。
    “……”
    不要用這種委屈小狗狗的語氣說話，她又沒說過不可以。
    沈青時莫名覺得有點好笑：“本來也是會通知到的事情，而且…我之前不發，只是沒有這個習慣。”
    她意識到什么，解釋道：“并不是排斥或者別的原因，只是沒想過這個。”
    “如果你想發什么，以后你直接拿我的手機發就好了，密碼是你的生日。”
    心軟也好，還是關系遞進也罷。
    她必須承認，他的證婚詞，戳到了她的軟肋。
    盡管沈青時永遠都不會承認這一點。
    季延禮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只是靜了片刻，然后語氣似乎輕了些：“密碼是我的生日嗎？”
    “你什么時候改的？我不知道這件事。”
    他的態度如此鄭重，沈青時反而愣了愣：“挺久了吧…之前是我自己的生日，后來又覺得沒有必要。”
    她對上他專注的目光，忍不住挑起唇角。
    “我對你的生日記的不熟練，要多練習練習，免得以后有人找我哭。”
    她一本正經的說。
    只是那雙眸子里明亮的笑意卻出賣了她。
    季延禮也彎起唇角：“嗯，如果你記不住，我真的會抱著你哭的。”
    “青時！”
    阮玲穿著伴娘服還動作利索，抱著相機沖過來。
    她顯然是有備而來。
    此時也一臉渴望的盯著這兩個人。
    阮玲眼巴巴：“我就拍幾張，之前說好的。季總也在啊？”
    “咳咳，那個…我可以給青時，以及沈青時的先生拍合影嗎？”
    沈青時：“…你剛才和何總交流過嗎？”
    阮玲目光亂竄，拒絕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季延禮倒是很好說話：“沒問題，拍完了可以發給我們一份嗎？”
    阮玲看了這倆人一眼，瞬間get到季總的意思：“沒問題。”
    “我單獨給你們拍一張最好的，修圖就不需要怎么修了，發朋友圈肯定合適，新婚快樂啊！”
    “謝謝。”
    季延禮微笑著說。
    就在結婚這一天，圈內所有人都被轟炸了。
    【季延禮：】我將目不斜視，而且永遠如此。[/圖片]
    【沈青時：】結婚證[/圖片]
    兩張照片。
    一張是結婚證，另一張則是婚禮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