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顧正東幾乎無眠,不是他的心理素質不好,上一世經的大風大浪多了。</br> 只是與上一世不同,上一世他沒有牽掛,骨子里帶著一種狠,只要想做的,不計成本。</br> 可是這一世,他一次也不想輸,他很急,他想讓他愛的家人過上好的生活。</br> 他有了想保護的人,卻發現身上沒有盔甲去戰斗,這讓他格外難受。</br> 第二天一早,嫻姨就把早餐準備好了。</br> 昨天晚上顧正東回來時,孩子們都睡了,早上看到他,很開心的樣子。</br> 顧正東叫住背起書包的小強,招手過來,從包里掏出一塊錢遞給他。</br> “爸,我不要錢。”小強搖了搖頭。</br> “你拿著,買點零食吃。”顧正東堅持塞到他的手里,又指了一下地上的東西說,“看到廢品不要撿了,專心學習的事。”</br> “爸,我不要零食,家里的飯能吃飽。我就是想……”小強低下頭。</br> 顧正東都懂,把小強的肩摟了一下。</br> “好兒子,知道為爸爸分擔了。以后你只管學習的事,家里都有爸爸管,你不要操心這些!”</br> 他昨天檢查了一下小強的書包,發現小強撿了些廢品。</br> 他知道孩子苦習慣了,有點風吹草動就沒安全感,這是聽他和嫻姨說過資金的問題,孩子往心里去了,想為家里分擔點。</br> “爸爸,昨天君生回來了,他出國去玩了呢,還在問小小為什么沒來。”龍龍跑過來。</br> “你怎么說?”</br> “我說小小去親戚家玩幾天。”</br> “乖。”顧正東摸摸龍龍的頭,事情都過去了,不提就是最好的。</br> 他忙得也沒時間去看小小,那邊也沒有消息,估計是一切都很好吧。</br> “包子在上面,粥在下面,別灑了。”嫻姨提著個布做的三角兜出來,系得結結實實的。</br> 這是要給小明送飯,三角兜在當年可是風靡一時,一塊布對折縫一下,就是裝東西的利器,每家都有幾個。</br> 顧正東也惦記小明,他分身乏術,家里老人年紀也大了,不好陪護,他就找了一個護工幫忙。</br> 這會兒醫院走廊已經很熱鬧了,都起得早。買飯的,送飯的,人來人往。</br> 顧正東給小明安排的是單間,再苦不能委屈孩子。</br> 一進屋,他就愣住了,一個大漢正在給小明喂飯,手法笨拙,小明下巴上都是米粒,衣襟都濕了,有苦說不出來。</br> “大剛?”顧正東吃驚地叫了一聲。</br> “你來吧!這個我弄不好!”大剛一甩手站起來。</br> “你怎么來了?”顧正東看了一眼桌上,有粥有菜。</br> “你那邊都忙成什么樣了,我怕小明沒人管,過來看看,結果孩子真一個人兒在這里挨餓呢。”</br> “護工出去了吧?我們家天天早上來送飯的。”</br> 顧正東邊說邊打開飯盒,香氣飄出來。</br> 顧正東先把小明的臉擦干凈,又把衣襟上的粥清理一下,墊了一塊干凈的毛巾,這才拿起勺子,喂一口粥,喂一口包子,小明終于滿足地笑了。</br> 這工夫護工大叔也回來了,端著個盆,里面是洗好的衣服。</br> “趁早給他洗了,都快有味了,今天陽光好給他擦擦身子。”護工大叔解釋道。</br> “辛苦大叔了,快吃包子,一會兒涼了。”顧正東招呼道。</br> 雇人是一天一結賬,沒有管吃這一項,但是他們每天給小明帶飯,都給大叔帶一份兒。</br> “這味挺香啊,我都饞了。”大剛吞了一下口水。</br> “饞了就吃!看我帶了多少過來!”顧正東一呶嘴。</br> 大剛不客氣,拿起一個就咬了一口,“哎呀,真香!”</br> “香吧?我媽手藝好著呢。”顧正東得意地說。</br> “你媽?”大剛突然就覺得包子不香了,嘆口氣,“我說你是怎么混的?兒女雙全,這又有媽了,是不是好運氣都給你了?”</br> “可能吧。”顧正東不否認,他運氣就是好。</br> “這包子真好吃。”護工大叔連吃了三個,大剛也沒客氣,兩三口一個。</br> “我長這么大,沒正經吃過家里做的飯,就缺這個。”大剛吃急了,噎得直翻白眼。</br> 顧正東心里一沉,有點心疼這個大塊頭。</br> 據說他從小就父母雙亡,在這條街上流浪,還是老范太太可憐他,撿回去算是沒凍死在外面。</br> 可是老范太太能力有限,也沒能把他養好,只是不餓死罷了。</br> 所以他也沒享受過正常的家庭溫暖。</br> “大剛啊。”顧正東叫了一聲。</br> “啥事?呃!”大剛開始打嗝。</br> “你一個人也沒什么事兒,饞了就去我家找吃的,啥都有。”</br> “呵呵,好,這可是你說的,別把你吃怕了。”</br> “你試試就知道我怕不怕了。”顧正東也笑了。</br> “我可聽說你干了一夜,把那堆東西都給弄出去了,行啊!多少家打那堆東西的主意,都是沒招兒才罷手的。”</br> “招兒是人想的,我這不是逼急了嗎。”</br> “你牛,電線桿子都給拆了。”大剛吃人的嘴短,說話也不擰巴了,掏出一支煙遞過來。</br> “病房不讓抽煙。”顧正東忙說。</br> “自己的單間,抽煙怕啥?別人也聞不到!”大剛不以為然。</br> “小明怕煙味,醫生說了,不能刺激。”顧正東搬出小明,大剛乖乖把到嘴的煙又放回去。</br> “聽你的,你啥都懂。你還沒說,那堆東西賣個啥價兒?”</br> 大剛神秘兮兮地湊上來。</br> “還沒結算呢,只算出重量了,到時按標準,給定啥價就是啥價,咱有什么辦法。”顧正東嘆口氣。</br> “這個收廢金屬,是要按等級分的,你這個劃到什么等級,就關系到價格了,到時差的可很多,要我說你先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你快去弄點東西,送禮吧!”</br> 大剛這是替顧正東考慮呢。</br> “我昨天還真想過這個問題,你說,這直接上去就送禮,好嗎?”顧正東也糾結這個事兒了,正好聽聽大剛的意見。</br> “那是好嗎的事?人家等的就是這個,你不送,就是不好!”</br> 大剛橫了他一眼。</br> “我想換個玩法。”顧正東把小明喂飽了,護工過來幫著換了衣服。</br> “你可別玩花樣,把自己玩死了。”大剛提醒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