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東一見這情況,知道必須出面了。</br> 聽他開口,眾人還是要給面子的,都散開了,只有老端梗著脖子不服氣。</br> “這打更也不是什么好活兒,別爭了。丟了東西要賠的,說不定這點工資不夠賠東西,是不是?老黑哥?”顧正東連敲帶打,把鍋甩給老黑。</br> “老端哥,快干活兒!”老黑識趣,過來把老端給哄走了。</br> “什么東西!”胖姐看不過去,啐了一口。她應該是猜到什么了。雖然當初是跟老端和老黑一起來的,可是現在明顯走不到一起,不是一伙的了。</br> 周姨在樓上都看著呢,見顧正東上來,嘆口氣。</br> “你跟他們打交道,真是不容易。這是按你說的做的工資表,你看看。”</br> 周姨說著把兩張紙遞過去,上面是一個人名后面一排數字,工資表做得很規范。</br> 快到發工資的日子了,也需要一大筆錢,還好顧正東聯系好了兩個廠家,回收的金屬塑料也有了去處。</br> 這一塊兒出去了,資金回流就快了。</br> “周姨您受累,要不再給您找個小丫頭當助手?”顧正東瞧見放在桌上的花鏡,試探著問。</br> “你是嫌我老了?我告訴你,會計可是越老越值錢!”周姨馬上說。</br> “沒沒!怎么能,我周姨永遠年輕!”顧正東不由得咧嘴一笑,一口大白牙,閃得人眼瞎。</br> “你呀,貧嘴。”周姨說著嘆口氣,“你現在要是不差錢,給我雇三四個手下我才樂呢,現在能省就省,以后再說。”</br> “謝謝周姨替我著想!”顧正東想不到周姨心思縝密,幫自己算計著呢,有些感動。</br> “說也奇怪,你比我兒子也就大個兩三歲,可是瞧你的成熟穩重,跟他就沒辦法比。沒見到你之前,我覺得我兒子也挺優秀的,見你之后就覺得他,啥也不是!”</br> 顧正東被周姨逗笑了,這對小蔡是不公平的。他一個重生的人,帶著前世的人生閱歷回來的,這跟滿級人類來到新手村虐小號是一回事兒。</br> “周姨,這不一樣。我被社會毒打過了,所以悟了,不過是多吃了苦。我倒想像小蔡那樣生活,多幸福?誰能享受也不會選擇吃苦的!”</br> “你這孩子說話就是讓聽著舒服。”周姨被顧正東說樂了,這幾句話把小蔡給抬起來了,又不著痕跡。</br> “把工資發完,下一步就得留出錢,裝個固定電話了。”顧正東說。</br> “對,有電話要方便得多。這事兒你不用管,電信那邊我有朋友,肯定給你弄個最低入戶價。”</br> “謝周姨!”顧正東一喜之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畫弧落到腹間深深一躬,這個紳士禮,又把周姨給逗笑了。</br> 她看著顧正東,滿眼的姨母笑,渾是寵溺,像在看自己的親兒子。</br> “顧廠長!快來,打架了!”樓下有人喊,顧正東一驚,飛奔下去。</br> 是工人回來叫的,說燕三在拆遷小區跟人打起來了。</br> 顧正東也不挑揀,坐上電動三輪車,飛馳而去。</br> 沒等到地方,就聽前面亂成一團。</br> 顧正東沖進人群,一瞧燕三和兩個工人,正跟三四個小伙子打成一團。</br> “都住手!”顧正東大喝一聲,上來就把燕子給拎出人群。</br> 擒賊先擒王,燕三出局,另外兩個工人也收手了。</br> 那四個小伙子本來處劣勢,現在正好緩一下。</br> “怎么回事?”顧正東先了解情況。</br> “他們說咱家收東西短了斤兩,這怎么可能?那是臺秤!”燕三氣得直哆嗦,他這人喜歡打架,可是講理,沒少就是沒少,不容別人污蔑。</br> “少了就是少了!那邊還有公平秤,不信就去重秤一下!”</br> “你們這群黑心人,這些人少了我們多少錢?”</br> “對,把錢給吐出來!”</br> 群情激憤。</br> 顧正東一皺眉,事情怎么好像哪里不對。公平秤什么鬼?</br> 這東西不就是315時出鏡一下嗎?現在竟然出現在動遷場所,這是有多閑?</br> “別激動,有秤就好辦,我們校對好了就是了。”顧正東一揮手,讓眾人安靜。</br> “你說得輕松!校對好就行了?”</br> “坑完我們就拉倒了?”</br> 眾人哪里肯聽!</br> “都聽我說!現在我們去校秤!如果我的秤有問題,前面收完的,每家賠一百元!”</br> 人群一下就安靜下來。</br> 什么?一百元?</br> “你說話算數?”</br> “算。”</br> “走!驗秤!”眾人一聽這話,剛還是氣憤,現在是變成狂喜了,白撿一百誰不高興?</br> 顧正東敢這么說,是因為買秤時都驗好的了,據說這是最準的秤。</br> 他們走到臺秤前,剛打架的小伙子抱了一塊鐵過來。</br> “就驗它!”</br> 鐵很吃重,秤上顯示6公斤。</br> “公平秤在哪里?”顧正東問,誰弄這么個陰間東西,他要見識一下。</br> “在動遷辦公室。”</br> 聽到這個名字,顧正東有點懂了。他想起件事,昨天好像徐主任約他晚上見,他沒理那回事兒,難道是被報復了?</br> 一群人來到動遷辦的辦公室外,屋子小,是進不去那么多人的。</br> 小伙子和顧正東走進去,徐主任氣定神閑在聽收音機。</br> “這怎么來這么多人?喲,顧廠長貴人踏賤地。”徐主任冷冷瞟了顧正東一眼。</br> 這更坐實了顧正東的想法,這個老女人要報復他。</br> 公平秤竟然是桿秤!</br> 桿秤本來就不準,用它來校定臺秤,就是個笑話。</br> 顧正東氣定神閑,看徐主任怎么演下去。</br> 一般情況下,都是在桿枰上做手腳,短斤少兩的,可是這個桿枰反其道行之,竟然是往多了枰。</br> 鐵塊被吊起來,去了皮一共秤出6.8公斤。</br> “哇!差了一斤六兩,真黑!”</br> 人群發出驚呼。</br> 顧正東哭笑不得,這些人就是這樣,盯著蠅頭小利。</br> 有這精力琢磨點什么都發財了。</br> 平時讓人坑得何止二斤三斤,現在讓人一教唆,還跟他懟上了。</br> “你不是說秤有問題就賠錢嗎?”這些人轉向顧正東了。</br> “我說秤不準就賠錢,可現在也沒定下來,這秤準不準,我為什么賠?”顧正東冷笑著說。</br> “你還要怎么定下來?這不是有公平秤嗎?”徐主任一拍桌子,“小顧,我看你的廠子也不行啊,就知道賺黑心錢。這里的活兒不用你們干了,我另外安排人過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