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廠長你說！”白技術員忙又返身出來。</br> “請人照顧你母親，最好去外面找，這宿舍里沒工作的女人多了，你開價要一個月給80，先找人來面試，別把事兒敲死。”</br> “為什么？我姐就在家呆著，讓她來不好嗎？”白技術員摸不清頭腦了，跟葬愛小子對視一眼。</br> 這個顧廠長說話奇奇怪怪的。</br> “我就是怕你直接去找你姐，才建議的。你是可用之才，我不想因為世俗的瑣事拖你后腿，所以幫你出一下主意。如果你馬上把你姐叫來，給她一個月一百元，她很快就會對你不滿的。”</br> “人性。”白技術員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嘆口氣，明白了。</br> “所以你讓她主動來找，還在給外人的80上，再給她加20，她就會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因為她明白了，她不做，有人80也會來搶著做。”</br> “我懂了，謝謝!”白技術員感激地對顧正東點了點頭。</br> “顧廠長，你給我安排個什么活兒？我可不能出力氣！”葬愛小子看出來了，顧正東是個爽利人兒，回廠子的路上，就開始磨他。</br> “讓你當人事部總監。”</br> “那是啥差事？總監？跟太監不是一回事吧？”</br> “哈哈哈！”顧正東大笑。</br> “差不多吧，大內總管。”</br> “這，我爸不能答應。”葬愛小子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把顧正東又逗得大笑。</br> 廠子里正熱鬧著呢，剛拉了兩車貨回來，往廠房里搬東西。</br> 老黑背著一個柜子往里進，嘴里嘟囔著，在埋怨老端偷懶。</br> “偷什么偷，我看上面有個傳送帶挺好的，就是沒接電機。”老端跑下來，看到顧正東在，忙解釋。</br> “我看看。”顧正東還真沒發現，老端帶他過去一瞧，可不是有一條長長的傳送帶，通二樓的。看這皮帶的寬度和強度，要是能啟動，肯定省很多勞動力。</br> “加個電機就行，可惜都不會弄。”</br> “沒事，明天就有人會來弄了。”顧正東算計著，白技術員在家呆不住，明天能過來上班。</br> “老板這是要招兵買馬，大干？”老端機靈，看出來了。</br> “有這打算。老端，你對這片兒熟，你來給我講講這邊動遷是什么順序。”</br> 顧正東把老端叫過來，他就少干點活兒，屁顛屁顛兒就跟上去了，還給老黑夾了一下眼睛，把老黑氣得啐了一口。</br> 顧正東只當沒看到，他要的就是捧殺，把老端的虛榮心給抬起來，才能翹開他的嘴。</br> 果然顧正東沒看錯人，老端就是一個活地圖，還是一個能復刻的活地圖。</br> 只見他拿起一支筆，在紙上涂了幾筆，就把附近的街道給勾勒出來了，美中不足是他識字不多，只能標上，1234.</br> 但這對顧正東就足夠了。老端他們的耳目很靈，把這個城區動遷時間都給摸準了。</br> 還有就是老端這人有點蔫兒壞，他們這些收廢品的被顧正東收編了，還有那些散戶在外面自由自在賺錢，他的目標是我不干了，你們也別干，再加上次打架被對手收拾過，現在就想借顧正東的手，把那些人也收拾了，報一下仇。</br> 顧正東看得出來他的小心眼，只是不點破，他要做的事很多，一件一件來。不能說壟斷，也要把這個廢品回收公司做到最大。</br> “那啥，你們能能說完了？我那有大件兒，抬不動！”老黑上來找他們了。</br> “完事兒了，我來幫忙。”顧正東說著跑在前面，老端就不能再端著了，跟著也下了樓。</br> 車上只有一個大缸，老黑故意站在一邊不動手。</br> 老端明白，往手上吐了一口吐沫，準備去背。</br> 顧正東也只看著，沒有動手。</br> 現在他要開始做界線劃定，不再干力氣活兒了，威信要提起來，才能保證廠子的正常運轉。尤其是這種半路出家的廠子，他要立規矩。</br> 這時一個男人在門口探頭探腦，看到顧正東瞧過去，賠了個笑臉。</br> “請問，管事兒的是誰？”</br> “這我們顧廠長！”葬愛小子樓上樓下跑半天，新鮮勁兒還沒過，聽到有人問，忙跑過來，還挺勤快。</br> 顧正東默默給葬愛小子加了一分。</br> “顧廠長，您好！我是江岸造紙廠的供銷科的科長，我姓程。”</br> “程科長，您好。”顧正東忙上次打招呼，這位是客戶。</br> “我聽說您成立了這么個公司，上來看看，我們對口哈。”</br> “是，對口。”顧正東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來，對他的到來還是歡迎的。</br> 跟廠家對接，沒有了大剛這個中間商，利潤就多了一成，是好事。</br> “我們談談合作的事？”程科長見又有車拉進來，上面堆積成山的紙盒子廢紙，讓他的眼睛一亮。</br> “請！上樓來談！”顧正東走在前面帶路。</br> 葬愛小子跑得更快，跟只兔子似的竄上去。</br> 等顧正東領著程科長進到辦公室時，不由得暗豎大拇指。</br> 剛還滿是灰塵的辦公桌已經擦干凈了，還擺好了兩把舊電鍍椅。</br> 這是葬愛小子現場發揮的，這家伙可是真挺能干，還有眼力見兒。</br> “我們收貨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派車來拉，在你們這里過磅，一個是你們送過去，在廠子過磅。你看怎么方便？”程科長先把談判的先機給占了。</br> “那就來車拉吧，不過這路不好，有小客貨最好。”</br> 顧正東這樣安排有自己的考慮，派車過去送貨，一是浪費人力，再有就是過磅結賬這些環節，容易走私，養蛀蟲。</br> “沒問題。”程科長也是爽快人，又報了一個價格。</br> 顧正東知道大剛中間賺差價，沒想到能差這么多，暗自咋舌。</br> 二人又敲定了一下細節，就算定下來了。</br> 顧正東親自把程科長送出來，事情順利得有點出乎他的意料。</br> 他正琢磨騎個自行車把城區轉一下，落實一下老端講的動遷順序，就見白奶奶氣喘吁吁跑過來。</br> “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回家吧！”</br> 顧正東一聽說家里來了不速之客，也是急了，讓葬愛小子照顧好白奶奶，在院子里推出一輛自行車，蹬上就跑。</br> 他還沒來得及抽時間去處理杜君生的事，他奶奶就找上門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