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東看到眼前的人,瞬間就精神起來,這是冤家路窄。</br> 前面是一群酒鬼,正是老端一伙兒,都喝高了,搖搖晃晃。為首的一個小伙子,把顧正東的車把手給拉住,用力一帶。</br> 顧正東沒力氣跟他們掙,只能從車上下來。</br> “哥幾個這是喝了?”顧正東試探喚醒他們的記憶,大剛可是說過罩著他的話。</br> “喝了,你一個人吃肉,我們湯都喝不上,喝點酒還不行嗎?”老端明顯喝多了。</br> “哥幾個,這是一點小心意,你們再喝一頓!”顧正東從口袋里掏出二十塊錢遞過去。</br> “又來打發(fā)要飯的了?沒門!”老端一甩手,把顧正東的手打開。</br> “你小子搶了我們的飯碗,這事兒說過就過了?”老黑陰沉著臉,從后面走過來。</br> 他還算是有點心機,頭上傷沒好,沒有喝酒,人比較清醒。</br> “呵呵,老黑。上次我記得剛哥說過……”顧正東搬出大剛,想壓一下他們。</br> “剛哥說罩著你吧?他在這行是厲害!可現(xiàn)在你把我們都踢出這行了,我們還用給他面子?”</br> 老黑的思路清晰,一句話,把顧正東的后路給斷了。</br> 他在醫(yī)院時也聽了個大概。</br> 這收費品是分片兒的,有新入行的也得找人投靠,每片兒的人都不會主動去侵犯別人的領(lǐng)地,跟占山為王劃地盤差不多。</br> 顧正東的出現(xiàn),打破了平衡。老端帶著這些兄弟不得已去另一片兒爭地盤,不想敗羽而歸,上次顧正東遇到的當街斗毆就是決戰(zhàn)時刻。</br> 老端沒能搶到地盤,就只能改行,拉腳,搬運,這比收廢品又差了一截,所以他們有氣。</br> 他們在收廢品這行,不敢得罪大剛,現(xiàn)在離開這行了,還管他干嘛。上次大剛發(fā)話時,他們還心存殘念,現(xiàn)在后路都斷了,顧正東的保護傘也沒有了。</br> “你們非得這么說我也沒辦法,你們自己偷東西被趕出來的!這事怪我?”顧正東見好說出來也沒人聽,態(tài)度也強硬起來,有時太軟弱并不能解決問題。</br> 江山是打出來的,只有贏了,才有談判的資格,輸?shù)娜耍菦]有資格講條件的。</br> 他握緊拳頭,打算來一場血戰(zhàn)。</br> 這一場打下來,只怕他要輸?shù)煤軕K。只要不影響明天干活就行,別把他打出重傷,孩子們怎么辦?</br> 一想到孩子,顧正東有點慫。可有什么辦法,這些人就沒想接受用錢解決問題,他們要搶的是地盤。</br> 這也是一個殘忍的問題,只要顧正東躺下動不了,那片小區(qū)的廢品,總要有人收。</br> 他們也是困獸,每個人身后都拖著一個龐大的家庭,不得不去拼。</br> 這些顧正東都明白,也覺得悲哀,但現(xiàn)在不是同情別人的時候,他被生活扔進籠子,跟困獸關(guān)到一起了。</br> 年輕人打架就是猛,轉(zhuǎn)眼就沖到顧正東的面前。顧正東只能見招拆招,很快就招架不住了。</br> 現(xiàn)在能跑就跑,好漢不吃眼前虧,車可以不要。</br> 顧正東找個空隙,撒腿就跑。</br> 那些人怎么肯就此罷手,窮追不舍。</br> 顧正東拿出吃奶的力氣狂奔,現(xiàn)在這時間路上沒有什么人,好容易看到前面有兩個騎自行車的,瞧著是一男一女。</br> “幫忙!報警!”顧正東只能求救了。</br> 沒想到一聽說報警兩個字,那二人馬上加速,車鏈子差點蹬飛了。</br> 顧正東這個氣,他已經(jīng)跑不動了,晚上吃那點東西,早就消化沒了。白天透支的體力,現(xiàn)在全找上來,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缺氧,人要暈倒。</br> 離他最近的小伙子體力很足,吃飽喝足不說,兩天沒干活,全身憋得都是力氣。</br> 他追到近前,伸手就把顧正東給薅住了。</br> 顧正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老端緊接著上來就是一腳,他被踹了出去,嗆在馬路上。</br> 這下摔得有點狠,他胳膊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估計都破皮兒了。這還是輕的,老端又一腳踢過來。</br> 這些人今天就是要把顧正東打個不能動彈,讓他不能開工,就是目地,所以都下黑手了。</br> “住手!你們在干什么!”</br> 這一聲斷喝,還真把這群人給鎮(zhèn)住了。</br> 說白了,他們再兇猛,也一直是社會最底層,被人呼來喚去的習慣了,有等級壓制。</br> 顧正東睜眼一瞧,剛騎車走的那二人,又回來了。這到是出了他的意料。</br> “我聽聲音像你!”</br> 男人攘開老端,走過來察看顧正東,二人一對眼神。</br> 顧正東這才認出來,這不是醫(yī)院的霍主任嗎。就是送他一堆藥水紗布的人。</br> 他剛才心里還燃起希望,現(xiàn)在又失望了。</br> “你們快走,這里不安全!”顧正東暼見霍主任身邊帶著的是個年輕女孩,忙低聲說,他不能把他們卷進危險中。</br> “你站起來,怕什么!”霍主任大概在醫(yī)院里橫習慣了,語氣上還真沒慫。</br> “你哪根蔥?”老端醒過味兒來,這一老一小,看起來不是能打的樣子,他們怎么慫了?</br> “我是機床廠醫(yī)院外科的霍偉華!”霍主任還挺有爺們樣的,一拍胸脯,把名號報出來了。</br> “切,你是什么科的跟我們有一毛錢關(guān)系?你有廢品嗎?沒有就滾遠點,我們在清理門戶。”老端上前一步,當胸懟了一拳,霍主任沒站穩(wěn),蹬蹬退好幾步,差點摔了。</br> 霍主任手無縛雞之力,眾人可看明白了,紙老虎。</br> 他們的目標都轉(zhuǎn)向顧正東。</br> “什么狗屁大夫,八塊錢的藥賣我八十多,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快滾,別礙事!”老黑還記得那個茬兒,氣得牙癢。</br> 這工夫老端已經(jīng)動手了,過來就薅住顧正東的衣領(lǐng),揮拳就要打。顧正東也不能坐以待斃,把頭往下一拱,沖向老端的前胸,兩個人擰打起來。</br> 旁邊的人紛紛過來助陣,打群架講的就是亂,顧正東橫沖直撞,也不管許多了,場面一度失控。</br> 跟著霍大夫的女孩子過來把他拉開,怕被誤傷。</br> “噢噢,是你!”霍主任突然指著老黑叫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