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東掏出一支煙遞給大剛,大剛猛然抽幾口,情緒平穩(wěn)了些,人也更沮喪了。</br> “大剛,你說你在外面流浪這些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怎么在小陰溝就翻船了?”</br> “哥,你這話啥意思?我聽不懂了。”</br> “小琳還沒跟你結(jié)婚,就是跟你結(jié)婚了,也未必就能陪一生,你看我跟我老婆不是也離了?所以這些事,都是人生必經(jīng)的一個過程,一個坎兒你就要死要活的,后半生長著呢,你怎么過?”</br> “哥,你這話說的,我不是沒見過世面嗎?”大剛嘀咕一句,聽進去了,“那你說我咋辦?”</br> “涼拌。”</br> “涼拌是什么意思?”</br> “就是你只管對她好,她要什么,給她,她提什么,答應她,看她怎么做吧。咱良心無愧就行。”</br> “那我多不是人啊,人家姑娘跟了我,還給弄流產(chǎn)了,我這跟沒事兒人一樣,我多不是東西。”</br> “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以后哥再教你。今天你也太激動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別提這些事兒了,只管照顧好她,以后的事交給時間。”</br> 大剛似懂非懂,可是在外面流浪這些年,人也早就有生存的本能了。</br> 他現(xiàn)在也知道做別的于事無補,顧正東說的都對,就按他說的辦吧。</br> 大剛回到屋子里,小琳已經(jīng)把一只雞吃得干干凈凈,連骨頭都嗦干凈了,一點湯都沒給他留。</br> 大剛悶頭坐在沙發(fā)上,也沒開電視,只顧著發(fā)呆,把今天的事一遍一遍在腦子里過。</br>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屋子里沒動靜了,進屋一瞧,小琳已經(jīng)熟睡。</br> 大剛看著她的面龐,不由得嘆口氣。</br> 顧正東說得對,她也不是自己的,早晚也會失去吧。</br> 小琳可是吃飽了睡好了,現(xiàn)在想著講條件。</br> 早上她把睡在身邊死豬一樣的大剛踹醒。</br> 大剛失眠大半夜,天快亮時才睡,現(xiàn)在正困得迷糊,整個人都不清醒。</br> “你還有多少錢?”</br> 小琳趁機審問他。</br> “我手里沒啥錢了,你這一天買這買那的,我的工資全花你身上。”大剛撓撓頭說。</br> “我不信,你沒一點存款!”小琳不死心。</br> “真沒有!”</br> “你去找顧正東借吧,借一千,給我補身子。”小琳只好打顧正東的主意了。</br> “一千,補身子?”大剛一下就清醒了,一千補身子,這不得補大勁兒了?</br> “對,就要一千。再者說我在公司受得傷,是工傷,我休假,工資照開,還有各種補助,都得給我,你去給我談。”</br> 大剛張了張嘴,“這,這不合適吧。”</br> “哪不合適?你說哪不合適?”小琳不依不饒的!</br> “我去試試吧,不一定能同意。你想吃啥跟我說,我去買,借錢也給你買,不一定管公司要,對吧。”大剛討好地說。</br> “你給我少來這套,我就是想讓顧正東給我出錢,他欠我的!”</br> “行,行!”大剛不想跟她理論了,打算私下把事兒自己勾兌一下就處理了,他還是很會做和事佬的。</br> “把錢拿來,我先回家住一段時間,我們需要冷靜一下了。”</br> “回家?那多不方便,上廁所怎么辦,你還要養(yǎng)身體!冷靜?”大剛突然掛到重點了,“冷靜什么?我們現(xiàn)在還不夠冷靜嗎?”</br> “不夠,分開一段時間再說吧。”</br> 小琳想了半天,覺得也是要冷處理,大剛這人容易沖動,把他給逼急了,硬分手也怕出事。</br> “我不冷靜,你別走!”大剛一把將小琳抱住。</br> “你松手!松手!哎喲,我肚子疼!”小琳現(xiàn)在對大剛只有厭惡了,原來他還有提款功能,現(xiàn)在看到更好的提款機,當然看不上他,他碰一下她,都覺得惡心。</br> 一聽小琳說肚子疼,大剛忙松手,這個招兒是真好使。</br> “你到底要鬧哪樣吧?”大剛急了。</br> “給我錢,我自己回家養(yǎng)身體,養(yǎng)好了我們再來談!”</br> 小琳思路清晰,大剛被她的態(tài)度給弄得心里一點底兒沒有,這么絕決,真是那個他深愛的女人嗎?</br> 他有點懷疑了。m.</br> 可是答應的事總得辦,他得想辦法找顧正東弄點錢出來。</br> 他知道現(xiàn)在顧正東手里不缺錢,不像之前那段時間了,可為這事兒開口,還是不好意思。</br> 顧正東就等他來呢,傻三兒已經(jīng)去繡品廠跟大牛住了,所以大剛進院,只看到葛萍。</br> 葛萍對昨天的事兒內(nèi)疚不已,她是沒想到,自己一個打抱不平,把大剛的孩子給弄沒了。</br> “大剛,我真對不起你,這有點錢,你給你媳婦買點營養(yǎng)品。”葛萍偷著管嫻姨借了五十塊錢。</br> 大剛沒接這錢,他的本質(zhì)不壞,三觀也正,雖然小琳流產(chǎn),有葛萍的一部分原因,可是起因是小琳自己不講理,所以不能怪到她的頭上。</br> “你也不富裕,這錢我不能要,這事兒不怪你。”</br> 大剛把錢推回去。</br> 嫻姨看在眼中,知道大剛這孩子還是不錯的,走過來把錢拿到手里。</br> “孩子,給你就拿著,不然她心里也不好受。”</br> 大剛這才把五十塊錢接過去。</br> 顧正東從屋里出來,嘴里叼著一個花卷,見狀搖搖頭。</br> “哥,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大剛抓住顧正東,又把他塞回屋里。</br> “說吧,她跟你提條件了,要分手?”</br> “哥,你咋啥都知道?”</br> “我不止知道這些……”顧正東把話又咽回去,有些事只是猜測,不能亂講,只怕萬一。</br> “你說我咋辦?”</br> “什么條件?”</br> “要一千塊營養(yǎng)費,還要休假,還要什么補助。”</br> “都給她,然后呢?”</br> “要回家住。”</br> “去吧。”</br> “那我怎么辦?”</br> “你個慫包,你是男人,你怎么樣?給我挺直了腰板,好好活著!好女人多了。”</br> “哥你這啥話,小琳哪不好了,就是愛打扮點,女孩子愛美也是正常。”</br> “行,你說得對,你有理。”顧正東掏出一千遞給大剛,大剛這才松口氣,回家交差。</br> 顧正東今天真沒時間處理大剛的事,發(fā)改委那里卡住了,他得打通一下關節(jié),不然繡品廠改制的事辦不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