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廠長,我們書歸正傳。你拿廠房出去抵押,想換五十萬元,怕不是要給兒子還債吧?還進原料開工,說得好聽!”</br> 顧正東幸災樂禍地說。</br> 女工們一聽這個,又炸了廟,屋子里的人聲一浪高過一浪。</br> 李廠長被揭了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得說不出話來。</br> 這是大牛給顧正東講的小道消息。</br> 這種消息來源不一定可靠,今天顧正東只是試探一下,不想李廠長這表情把他給出賣了,十有八九是真的。</br> 據大牛說,李廠長的兒子是混社會的,得罪了一個老大,那人勢力大,李廠長也扛不住了,現在就是花錢買平安。</br> 當初是想抵押廠房貸款,把事兒平了再說。</br> 不想顧正東插一腳,把事兒給他攪了。</br>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既然這么說,今天不給你留點記號,以后我也沒法做人了。”李廠長把眼睛一瞇,臉沉下來。</br> 顧正東知道是激怒他了,這招兒是走了險棋,如果李廠長真動手,打他一頓或是弄點傷,他還真就沒有退路。</br> “你弄了我,也沒辦法解決問題,不如坐下來好好談一下。你說過,如果我想把繡品廠接過去,也繞不過你,何不談一下合作。”</br> “呵呵,我能吃獨食的,為什么讓給你?”李廠長不吃他那套。</br> “這世上哪件事能吃獨食?你想多了,都是共贏的……”</br> 顧正東話沒說完,李廠長突然一腳踹到他的椅子上。</br> 他一個猝不及防,人就飛出去,跌到地上。</br> 女工們發出一聲驚呼,人都向后退去。這下把顧正東給晾到中間了,連一點保護都沒有。</br> 李廠長是下了決心,要把顧正東給打服的,一揮手,他的幾個小弟就大步沖上來。</br> 顧正東這個氣,要知道這樣帶幾個人過來,要說打架,他手下哪個不是好手兒?</br> 這是虎落平陽。</br> 他一閉眼一抱頭,想保護好重要部位吧,這頓打是免不了了。也怪他輕敵。</br> “啊!”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大吼,接著就聽到風聲。</br> 女工們呼啦一下就散了,四下奔走,顧正東倒沒覺得身上哪疼,一睜眼睛,這誰呀,輪著兩根鋼筋,把李廠長和手下的人都給逼到角落去了。</br> “顧正西?”</br> 顧正東叫了一聲,接著身子一輕,胖姐把他提了起來。</br> “敢在你西爺面前動武,反了天了!”顧正西手里有家伙,這東西打人還疼,那幾人都吃到苦頭了,擠在墻角不敢動。</br> “你們怎么過來的?”顧正東起身拍了拍灰,不解地問。</br> “是張大拿叫我過來的,他到廠子說找你,就跟我一起過來了。”</br> 原來胖姐跟張大拿有點親戚,是張大拿想讓胖姐過來講講顧正東辦廠的事,在女工面前有說服力。</br> 胖姐出廠門時,就看到顧正西探頭探腦的。</br> “你找誰呀?”胖姐不放心地問,雖然他們廠子是收廢品的,可也怕賊惦記。</br> “我找顧正東。”顧正西不情愿地說。</br> “顧廠長不在,開會去了,我正要去找他呢。”胖姐瞇著眼睛細瞧,怎么都覺得顧正西和顧正東長的像。</br> “那我也跟你過去吧。”顧正西被她看得不舒服,只好說。</br> 他聽著廠子里面的聲音就煩,一瞧就不干凈,身上的牛仔褲還沒下過水呢,怎么舍得。</br> 其實他不想來上班,是被父母逼的,不能在家啃老了。巴不得顧正東不要他。</br> 兩個人一路奔繡品廠過來,沒想到正門被鐵鏈子鎖了。隔著鐵欄桿看到那么多自行車,里面應該有人。</br> “開會還鎖門,怕個什么勁兒。”</br> “是不是走小門了?”顧正西提醒她。</br> 兩個人繞了半圈,還真看到一個角門,剛走上前,大牛沖了出來。</br> 大牛是出來求救的,聽到張大拿被打時,他就暗叫不好,顧正東進去,他就知道完了。</br> 李廠長什么德性他最懂。</br> 但是繡品廠有個特點,就是男工人太少了,大牛是門衛,還有一個業務,今天就沒事,還有個副廠長,常年在家休病假。</br> 大牛知道自己上去也沒用,干脆出來叫人吧。</br> “同志,里面是不是在開會呀?”胖姐上來打聽。</br> “你們是?”</br> “我們是朝陽資源回收再利用公司……”</br> “快別廢話了!你們廠長要吃虧。”</br> 大牛攔住她的話頭兒。</br> 胖姐和顧正西一聽,撒腿就往里面跑。</br> 胖姐那可是收廢品出身,也潑辣著呢。</br> 顧正東在院子里直接順了兵器,二人來得正及時,把顧正東救了下來。</br> “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都別打打殺殺的,有話坐下來談。”</br> 李廠長又換了個腔調。</br> “這家伙還能屈能伸的,可惜,這話你說晚了。”顧正東不由得笑了。</br> “我跟你講,你還真繞不過我去,有話好說,你別后悔!”李廠長叫道。</br> “讓你說話了嗎!”顧正西把一根鋼筋輪了一圈,也不打他們的上部,只往腿上掃。</br> 那幾個疼得直蹦。</br> 見現場恢復了秩序,那些驚魂未定的女工又都回來了。</br> “繼續開會,小張,你需要去醫院治療一下嗎?”顧正東看了看張大拿,她的情況似乎還好。</br> “不用,難得人齊,大家也都看到了,把會開完吧,都說開了。”張大拿的一只鼻孔堵著粉色的衛生紙,說話鼻音很重。</br> “好,那就繼續開會。”</br> “同志們,我今天把你們叫來,還有件事,這是我表姐,她就在顧廠長的廠子上班,給你們講講那邊的待遇,你們再做決定。”</br> 胖姐也不怯場,怕女工們聽不清,直接拉個椅子過來跳上去。</br> “之前我就是個收廢品的,走街串巷,收入也不穩定,自從進了顧廠長的廠子,那生活就是一個滋潤,一個月加獎金收入二百多,一周串休一天假,還有養老保險和醫保!這工作上哪找去?”</br> “啥叫養老保險?”</br> “醫保是看病不花錢?”</br> “咱廠子都沒這些東西,是真的嗎?”</br> 女工們興奮地議論起來。</br> “真假,不是我一個人說的,你們可以去廠子打聽,我要說謊,我是王八變的!”胖姐最后一句,引得眾人哄笑。</br> 這時外面傳來警車聲,李廠長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