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容容知道顧正東是已婚身份，還有幾個孩子，乍一見，還挺喜歡。</br> “這是什么？好好看啊。”小明看到桌上的畫紙，沒敢伸手，滿眼的喜愛都藏不住了。</br> “你喜歡嗎？”韓容容俯身問。</br> “喜歡。”小明認真點頭，臉紅了。</br> “那你給我畫個看看。”韓容容從畫板里抽出紙筆，遞過去。</br> 小明偷眼看顧正東，見他默許，才接過筆。</br> 小明一共沒讀幾天學前班，住院后一直在家休養，所以拿筆的姿勢還很笨拙，把一只筆死死抓在手里。</br> 韓容容并沒有給他糾正。</br> 小明比畫半天，才敢在紙上畫了一條線。有這一條線，他突然就自信起來，刷刷刷越畫越快，很快輪廓就出來了，再潤色幾筆，竟然把韓容容的設計復盤出百分之八十。</br> “天吶。”韓容容驚呼一聲，顧正東何嘗不驚訝。</br> “爸爸。”小明不自信地叫了一聲。</br> “哇！兒子你好棒！”顧正東放下小小，過來把小明抱了一下。</br> 小明被他鼓勵得不好意思了，扎在他懷里，扭捏一下，害羞地笑了。</br> 顧正東緊緊擁著他，心里暖暖的，不由得感謝閔蘭，現在的小明已經學會撒嬌了，他會越來越好的。</br> “你兒子真的很厲害，有天賦，送他去學畫吧，一定能畫出來！”韓容容還在看畫，眼睛都掉上去了。</br> “這個我得打聽一下，他還沒有上學，找什么地方學呢？”</br> 90年代的人們已經開始孩子的素質教育了，只是課后班還不是很多，那時的孩子的童年還有游戲，還能在課后奔跑，比現在的孩子幸福得多。</br> “如果你不嫌棄，把他交給我，怎么樣？”韓容容鼓起勇氣說。</br> “真的嗎？那可是太好了！”顧正東大喜，有韓容容這樣的老師，小明錯不了，這就是機緣巧合吧，給小明找了一個好出路。</br> “那就定一下，一周上三節課，你送他來我家，如果不方便，我去接也可以。”韓容容大大方方地說。一旦決定了，她的自信又回來了。</br> “好好，一會兒就去給他買文具。”</br> “那就不用了，你也不懂，買來也未必用得上。”韓容容輕描淡寫，又給顧正東減負了。</br> “爸爸，我也想要學畫畫。”小小嘟著嘴說。</br> “好，你也來試試。”韓容容剛挖到一個天才學生，有點小興奮，讓小小也到桌前畫一個。</br> 小小畫了半天，顧正東有點困惑，這是個什么東西？太寫意了，認不出來。</br> “我畫好了！”小小得意地說。</br> “這是……”韓容容也看不明白，明顯不是照著她的圖案畫的，可這黑乎乎的一團，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呢？</br> “這是我爸爸呀！”</br> “啊？”</br> 這是顧正東被黑得最慘的一次。</br> 連韓容容都忍不住了，捂著嘴咯咯笑起來。</br> 小小氣鼓鼓跑下樓去，自尊心受傷了。</br> 顧正東忙追下去哄女兒。</br> 小小跑到車前，嫻姨還在發綠豆水，一個工人正用大海碗接著呢，杜君生大方，裝得滿滿的。</br> 工人怕灑了，湊到碗邊先喝一口。</br> “真甜！”工人向嫻姨豎起大拇指。</br> “就是不夠涼了吧，走得有點慢。”</br> “涼！透心涼！喝得那叫舒服！”工人馬上說。</br> “你！下來！”小小叉著腰命令杜君生。</br> “來嘞！”杜君生一挺小肚子，跳了下來。</br> 小小手腳并用往上爬，想占了杜君生的位置。可是她的腿短，夠不上，杜君生只好抱著她的腿往上舉。</br> 不想車沒放穩，兩個人這么一拱，車就向前移動了一些，要不是顧正東手疾眼快把小小撈回來，就得摔在地上。</br> 兩個孩子都知道惹禍了，嚇得不敢出聲。</br> “多危險啊！小小以后不要這樣了。”顧正東責備小小一句，就把她抱到懷里。</br> 杜君生也受了驚嚇，表情有點落寞。</br> “君生沒有錯，小小給哥哥道歉。”顧正東留意到杜君生的表情。</br> 小小有點被寵壞了，嘟著嘴不情愿地說了對不起。</br> 正好有一車貨剛進院，嫻姨招呼工人過來喝綠豆水，顧正東把杜君生又抱到車上。</br> “君生做得最好，還是你來。”</br> 杜君生聽到這話，小臉笑開了花，又認真工作起來。</br> “想不到你教育孩子還有一套。”韓容容發現顧正東就是寶藏，越挖越多優點。</br> 顧正東可沒想給她留什么好印象，他的好，只能霍小嬌看就是了。</br> “東子，你電話。”周姨在樓上扒著窗子叫他。</br> 打電話來的是上次認識的民警，說幫顧正東打聽考駕駛證的事兒，讓他過去一趟。</br> 顧正東趕到駕校，接待他的是個姓馬的教練，也是上次那個民警的大舅哥。</br> “正好有一批要考試的，你來報個名，要不要先練一下？”</br> “不用練了，直接考吧。”顧正東俯身填表，他不是不想練，是沒那時間，對自己的幾十年駕駛水平還是很有信心的。</br> “還是練一下吧，考試也要費用，過不了還要費二遍事兒不說，時間上還要拖。”馬教練又提醒一下。</br> 顧正東恍然大悟，“練車收費？”</br> “就是提前報個學習班，一共一百二十元，包括練車費用。”</br> 馬教練這么一說，顧正東就懂了。</br> “這是120元，給我報上，有車嗎？我練一下。”顧正東識時務，為省這點錢兒找麻煩，那可真犯不著。</br> 收了錢，馬教練馬上帶他去練車。</br> 顧正東見這車雖破，性能還不錯，再看著操場又大又平整，一時興起，一腳油門就出去了。</br> 馬教練嚇得花容失色，快速綁上安全帶。</br> 估計他的學生什么表現都有，他受驚嚇也不是一次兩次了。</br> 顧正東把車開得行云流水，每個彎道都甩出漂移來了，直到他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回到教學樓前，馬教練才驚魂未定地從車上下來。</br> “你這考證是沒問題，不用練了。”</br> “我這不是交了錢嘛，沒事兒，可以再來練練，每天來。”顧正東故意這樣說的。</br> “別！你不用來了！給你退錢吧！”馬教練嚇得直擺手。</br> “錢不用退，手續都給我走好了，到時間我來考試就行了。”顧正東笑著揮手出來。</br> 駕校位置很偏，都到市郊了。來時他叫的出租車，回去就找不到出租了，只好擠上公交。</br> 這是從南市郊到市里的唯一一趟公交車，人滿為患。</br> 顧正東好久沒有擠過公交車了，大熱天的，人貼著人，都快熟了。</br> “你這人怎么回事，就往我身上貼呢？”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斷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