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蘭是帶著幾個學生過來的，聽聊天她們剛參加過一個學術會。</br> “東子你最近忙吧？一直沒見你帶孩子過來玩，我還挺想小小的。”閔蘭坐下來，顧正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給她和幾個學生端來冷飲。</br> 這點眼力見兒他還是有的。</br> “小小也總說想姥姥了，我最近是真忙。”顧正東苦笑一下。</br> “小明還是需要聊兩次的，有時間把孩子給我送來。還有龍龍，也需要做一下心理疏導。”</br> “龍龍？最懂事的啊。”顧正東笑了。龍龍又陽光，又活潑健康，他需要什么？</br> “龍龍太懂事了，這樣的孩子習慣性付出，照顧別人的感受，如果不做好疏導，成年后是討好型人格也罷了，怕壓抑久了出問題。”</br> 閔蘭這么一解析，顧正東就懂了，暗自慶幸，遇到霍家一家人，真是孩子們的福氣。</br> “那就讓閔姨多費心了。”</br> “沒事兒，都是為了孩子。”閔蘭溫婉大氣，是讓人敬佩的女性。</br> 如果孩子們有這樣的姥姥，想不出息都難。</br> “你們怎么遇到的？”閔蘭認識孫果果。</br> “是工作的事，他幫我們行一個大忙。”孫果果忙著撇清，雖然霍家現在不知道小嬌喜歡顧正東的事，那還不是早晚知道，她可不能讓閔蘭誤會。</br> “什么忙？方便講一下嗎？”閔蘭對顧正東一直有些好奇，這個年輕人的所作所為，完全超出了他應該具備的能力。</br> “是有人想用小集體的房產做抵押，被我發現了。”</br> “不對呀，繡品廠離你遠著呢，你怎么關注他們的事？難道是你有打算……”孫果果不愧是搞金融這行的，頭腦很靈活，馬上發現顧正東的動機不純，不是單純的見義勇為。</br> “對，我是有考慮把廠子并購過來。”顧正東也沒瞞著她。</br> 本來這件事，他就有自己的私心在，這也不丟人。</br> “小集體的事不好搞，麻煩。”孫果果搖了搖頭。</br> “老霍他們醫院下屬有個小集體，是生產口罩的，三天兩頭鬧，院辦都頭大了，想把他們甩出去呢。”閔蘭道。</br> “不好搞也得搞，不然他們早晚讓人給賣了，還得幫人數錢，能救一個是一個。”</br> “東子，你這是做生意呢還是搞慈善呢？”閔蘭聽他這話，笑了。</br> “生意慈善都得做，早晚的事兒。”顧正東也笑了。</br> “你是學什么專業的？”</br> 閔蘭的學生中，有一個女孩很出挑，大大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滿臉的天真，一瞧就是在象牙塔里長大的女孩子，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聽別人叫她唐新。</br> “我沒學過什么專業，初中畢業。”顧正東總不能說，后來我在湖畔大學進修過吧，還是說實話吧。</br> 唐新的眼中有些失望。</br> 另一個叫許洛寧的女生接著審問，這幾個女孩子對顧正東都好奇死了。</br> 她們的環境是接觸不到顧正東這類人的。從閔教授的口中能聽得出來，他是商人，還有孩子。</br> 可是這張臉卻跟那些標簽不挨邊兒，帥得有點不真實。他既沒有商人的油滑，也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縮首縮尾，在閔蘭這樣高段位人的面前可以侃侃而談，不僅溝通無障礙，還能得到閔蘭的贊賞，這可是她們夢寐以求的。</br> “你這么能干，你妻子是做什么職業的？”許洛寧的話有些唐突，可卻是在座的人都想問的。</br> 所有人都放下小勺子，等著顧正東回答。</br> 閔蘭沒有抬頭，可是耳朵豎起來了。對于顧正東的婚姻狀況，她都是從霍小嬌那里聽來的，現在想聽聽顧正東自己來講。</br> “我前妻是個家庭主婦。”</br> 這一句的內涵太豐富了，女孩子們把嘴都張了一下，又把那聲哇給吞了回去。</br> “那你不是需要一個賢內助嗎？”許洛寧繼續發起攻擊。</br> 顧正東發現，這年代的女孩子已經走在男孩子的前面了，她們的思維維度更廣闊。</br> 不用說，這個女孩子已經在想辦法改變自己的生活了。</br> “很多事是需要緣分的，我想要什么和我得到什么，有一段距離，需要去經營。”</br> 顧正東是說給孫果果聽的。</br> 他也很矛盾，要不要把心意傳給霍小嬌。他是怕自己做不好，會讓霍小嬌輸。</br> 他怎么舍得讓她輸？所以要有實足的把握，能給她完整的幸福，才會邁出那一步。</br> 可是他又糾結，要不要跟霍小嬌講明白。如果他捅開這層窗紙，以霍小嬌的性格，一定會等他，給足他支持。</br> 但他能做好嗎？</br> 顧正東都有點討厭自己了，很果斷的人，怎么會這么糾結猶豫，一點也不像他自己了。</br> 他悵然抬起頭，突然像被雷擊了一般。</br> 街上有個女人在打掃衛生，穿著黃色的環衛工作服，手里拿著個鐵鉤子，一手是編織袋，把地上的廢紙插起來，遇到瓶子時才彎一下腰。</br> 孫果果注意到他的失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br> 顧正東忙低下頭，狠扒了幾口冰糕，讓自己冷靜一下。</br> 看來林悄悄的處境越來越不好了，之前她姐姐是許諾她的，嫁過去老王就養著她，且不說上次老王當眾家暴她，現在也要出來工作了。</br> 像是被莫名的力量吸引，林悄悄一步一步走向冷飲廳，在門口停下來。</br> “大姐，給碗水喝唄，太渴了。”林悄悄的聲音已經嘶啞了。</br> 現在外面的太陽很毒，她也不知干了多久了，后背的衣服都濕透了。</br> “那有汽水瓶，自己接。”服務員指了一下地上箱子里的汽水瓶。</br> 那都是顧客喝完的汽水瓶，里面還有殘留的汽水。</br> 林悄悄應該是太渴了，也不顧臟不臟，拿起一個瓶子，瞧見里面還有小半瓶，舉起來就往嘴里倒。</br> “別喝！”顧正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沖過去，把瓶子搶過來，扔回箱子。</br> “你……”林悄悄看到他，吃了一驚，轉身就要逃。</br> 顧正東死死攥著她的手腕，把她按到最近的一個座位上，對服務員說，“三個冰糕兩個瓶汽水，快點！”</br> 見服務員還是磨蹭著，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事。</br> 顧正東怒吼道，“快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